下屆會議承辦者擔心“很難超過”

    陶峰：我覺得，這次會議成功，最基本的、首要的一條就是安全。因為安全問題其實是國內外很多人關注的焦點之一。20個經濟體的領導人，還有人數超過前年《財富》論壇上海年會的著名工商領導人們，集中在一起，沒有出任何一點問題，實現了上海市市長徐匡迪在會前的承諾：“上海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孫小靜：中國古話説“平安是福”，在目前這麼特殊的背景下舉辦這麼大的活動，能平平安安迎客來，歡歡喜喜送客去，是很不容易的。當然，會議成功，安全只是基礎，更多的還體現在別的方面。老郭在世界各地採訪過許多大型國際會議和首腦會議，更有發言權。

    郭偉成：這些年，我採訪過聯合國會議、西半球首腦會議、伊比利亞美洲首腦會議、拉美八國集團峰會、中美洲峰會、薩爾瓦多和平國際峰會等，可以毫不誇張地説，在上海舉辦的這屆APEC會議，在任何一方面都達到了很高的國際水準。墨西哥是明年APEC年會的東道主，他們特別關注上海的各項組織工作。墨經濟部長助理阿朗拿溫前些天對我説：“經過考察，我更加確信，上海將在APEC歷史上樹起一道里程碑。上海給我們提供的經驗是全方位的，也是我們很難超過的。”當然，除了組織工作，APEC上海會議本身也開得相當成功。

    陶峰：對，我記得智利總統拉戈斯有一句評價：“中國人民以其聰明才智成功地舉辦了這次會議，以其豐富的經驗對大會最終形成的文件、對克服世界經濟所面臨的困難作出了貢獻。上海會議標誌著亞太經合組織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上海被作為中國發展的縮影推向世界

    陶峰：許多人都在議論一個問題，APEC會議能給上海帶來什麼？是整潔的市容環境，還是良好的基礎設施？

    郭偉成：我覺得更有意義的，可能還在有些無形的方面。這次會議是我國外交史上規模最大、級別最高的多邊國際活動。這樣的活動在上海舉行，使我們大開眼界，大大增加了對當今世界的了解。同時，也使世界了解了中國。僅這一點，也可以説是此次會議的成果之一。

    依我多年在國外工作、生活的經驗，許多國家並不真正了解中國。且不論帶“有色眼鏡”的人們，即使許多善良而真誠的人們，對改革開放後的中國也是缺乏了解的。至於國人在海外被歧視的情況也還是不少的。一個事例就是，許多國家對中國公民的旅行限制很嚴。在這次APEC部長級會議上，中國加入了APEC商務旅行卡計劃，使得許多高級商務人員在出訪12個經濟體的時候，免除了簽證等一系列手續。這也是APEC大家庭各經濟體承認中國發展的一個例證。

    孫小靜：我的一位親人不久前到歐洲訪問，那裏的一些人對中國顯得很陌生。他們耐心地講解一些常用家電最基本的使用方法，以為對中國人來説，這些電器可能連見都沒見過。這次會議對中國和上海是一次極為成功的形象推廣，許多來賓都對中國和上海欣欣向榮的開放景象感到吃驚。此外，眾多國外記者將鏡頭對準了上海，將上海的城市形象發佈到世界各地。能使外國朋友由關注而對上海産生新的認識，本身就是了不起的成就。

    陶峰：對上海的新認識，也就是對中國的新認識。上海是個“窗口”，它日新月異的城市面貌是展示我國改革開放巨大成就的最佳例證，正如與會領導人評價的那樣，生機勃勃的上海就是中國發展的縮影。因此，APEC的成功也是全國的成功。

    郭偉成：APEC的成功，還有一個“融入”的意義———中國是世界的一部分。這次APEC會議向世界表明瞭中國與國際社會合作的強烈願望，並得到了令人欣慰的回應。19日早晨，我應邀出席墨西哥代表團的工作早餐，墨西哥經濟部長德爾貝斯説：“在目前的國際政治、經濟形勢下，各經濟體領導人仍然決定參與上海峰會，表明國際社會意識到中國參與世界合作與對話的重要性。”中國不能沒有世界，世界也不能沒有中國。

    市民在會期體現的素質比環境更美

    陶峰：老郭提到的另一方面也很重要。這次國際會議也讓上海、讓中國進一步了解了世界。就像一位參加工商領導人峰會的國內人士説的，與這麼多頂級CEO在一起，即使是著裝，也有我們學的。

    孫小靜：説到學習，我也很有感觸。譬如APEC提出了“能力建設”一詞，這次會議上所有官員都盡可能地使用APEC的工作語言———英語。特別是江澤民主席數次使用流利的英語主持會議，給人留下極深的印象。目前，上海這個城市掀起了學英語熱潮。雖然對英語的重視，在上海市民中由來已久，但如此普遍地引起從牙牙學語的小兒到白髮蒼蒼的老人的興趣，無疑得益於此次APEC會議。有的市民或許並不知道“能力建設”這個詞，但在實踐中，他們已開始提升自己的能力。

    郭偉成：上海市民對於APEC會議期間的交通管制帶來的種種不便，抱著十分平和的心態予以接受。20日晚上，我搭乘地鐵從浦西前往浦東，看到市民從容不迫地往返黃浦江兩岸，非常坦然地聚集在浦東世紀大道兩側，遙望燈火輝煌的陸家嘴和火樹銀花的瑰麗景色，心裏覺得他們正在不斷的開放中成熟。從這個意義上説，APEC成了培養市民開放意識的大學校。應當説，上海已經擁有作為一個國際性大都市的基礎。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不斷提升市民的素質，以適應城市國際化的要求，這比建成一批高樓大廈更不容易。

    陶峰：我記得，上海為迎接APEC，在市民中搞了一次徵文活動，最後公佈的第一名，題目是《讓市民素質比環境更美》。我想從中很鮮明地體現了政府的一種導向———更要注重內在素質的提高。

    孫小靜：我對這種前景很有信心。最近一次因加班給家人打電話時，3歲小兒居然問道：“你是在忙APEC嗎？”讀音都字正腔圓。APEC的宣傳真正是深入人心了。在這樣與世界緊密相連甚至合成一體的環境中長大，他們這代人的眼界與心胸會跨過海洋、超越種族。上海、中國的現在和未來，都不乏這樣的新生代，因此，中國實現現代化，上海建設成國際化大都市，並實現人的綜合素質的全面提高，應是順理成章的事。

    盼行車係安全帶的做法能堅持下去

    陶峰：許多人説，這次真是天也幫忙，會議期間每天都是好天氣。前期曾説有颱風來，後半周要下雨，結果它刮了幾陣風，就走了，把上海的天吹得更藍了。天天秋高氣爽，風和日麗，漫步街頭，但見花團錦簇，還不時能聞到桂花的香氣。

    孫小靜：藍天白雲，也是城市文明的要素之一。上海現在有如此美麗的天空，絕非一時之功。颱風只是個偶然的因素，更主要的還是得益於近幾年連續不斷的外遷工廠、治理大氣污染、擴大綠化面積等措施。記得去年出現一大段時間的藍天白雲時，記者還作為新聞向氣象部門作了採訪。今年，這一現象對上海市民來説，已不令人驚奇了。

    郭偉成：有個統計，今年上海平均每天新增綠地2公頃多，空氣品質優良的天數已佔總天數的95％，是多年來最好的。出現藍天白雲確實不稀奇了。

    陶峰：還有一件事我印象很深。會議召開前夕，我正在採訪京劇《中國貴妃》劇組。這齣戲是下月開幕的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的開鑼大戲。讓我略感驚訝的是，許多參演者甚至包括主演在緊張排練的間隙，都在認真地小聲商量著幾天后為迎接APEC會議而舉行的文藝演出事宜。按照一般的推想，重要演出自然要高度重視，體現在具體行動上應該是放下手頭的其他事務、全力投入。但是，上海人給我們展現了另外一種風貌，即不慌不忙地辦了眼前的大事，同時還在井然有序地忙著日常的工作。這種平穩還體現在其他許多方面。比如，在市容環境方面，上海並沒有組織、號召一次衛生清潔活動，街上掃地的人也沒見增加，但照樣留給客人們一個整潔美好的印象。我想，這體現了一個城市日常的管理水準。正是上海市政府一直強調的“長效管理機制”起了作用，短期的突擊才可能大大減少。

    郭偉成：説到城市建設和管理的“長效與短效”，我覺得這幾年上海很聰明，處理得很好。比如説，為這次APEC會議，徐匡迪市長説政府投入了3億元，這可以説是著眼于短期需要的，但他又説，沒有為APEC修任何專用的設施，這就是著眼于長期的做法了。

    孫小靜：其實，上海這次為迎接APEC會議而作的努力並不少，像市中心100多條馬路的整修，當時集中開工的時候，造成的“塞車”現象也是嚴重的，但市民還是比較平靜地接受了。為什麼？我想，原因之一就是，大家明白，修路為了迎接APEC，但修好的路最終是我們大家可以享用的。

    陶峰：這可以用來解釋，為什麼上海這些年也搞了不少的“形象工程”，但大多數市民似乎並不反感，反而倒是很歡迎。譬如，這麼多的綠地建設，因為這些工程一方面在出形象，一方面在造福百姓，群眾是從中得益了。

    郭偉成：所以，市民認同感很強。我記得一位境外記者這樣描述會前的上海：弄堂裏穿著睡衣澆花的老阿姨説：“要多澆花，馬上要迎嘉賓了。”再比如，開車、坐車都要係安全帶，以前説了這麼多年，沒見幾個係的。這次，公安交管部門一要求，大家都做到了。因為市民們已經弄懂，就是係安全帶這麼一件看來細小的事，既事關上海的文明程度，又與個人的安危聯在一起。現在，會議結束了，我真的盼望係安全帶的做法能鞏固。

    孫小靜：我想，交通民警能否就此繼續進行檢查，但我相信這不應成為問題。因為，不斷創造更加美好的生活環境、工作環境，已成為上海城市發展的一個主題，成為凝聚政府與市民同心同德、共同奮鬥的目標。就像上海申辦2010年世博會的主題口號説的———“BETTER CITY，BETTER LIFE”（更好的城市，更好的生活）。

    《人民日報.華東新聞》2001年10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