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誤診造成一宗醫療事故，一位名叫潘樹雲的老人與上海市長寧區中心醫院（以下簡稱“長中心”）爭訟長達8年。
擔心有生之年官司難以了斷，潘老在案子進入二審時對家人立下遺囑：“我死後你們要把官司打到底，否則我死不瞑目！”
《人民日報》7月13日的報道披露，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已對此案作終審判決，判令“長中心”承擔8項賠償計15．6萬元。
這宗判例意味著，法律終於承認醫院與患者作為民事主體人訴訟地位的對等。此判例已超越了個案意義，人們所能感受的是，司法實踐推動社會進步的現實意義正得到詮釋。
然而，此判例也將醫生和醫院為推卸事故責任，篡改病案記錄這一醫衛腐敗現象再一次擺到人們面前。筆者注意到，二審法院就此案向上海市衛生局發出司法建議，指出“長寧區中心醫院少數醫務人員的做法有失白衣天使的形象，特別是在發現醫療中存在問題後，篡更、塗改原始病情單據，更為醫務工作者的職業道德所不允許……”
但是，這真的只是一個職業道德問題嗎？筆者認為，它其實已經構成了犯罪的嫌疑。
眾所週知，經濟合同履約雙方的一方當事人，若單方面篡改（塗改）合同條文，造成另一方損失的，須承擔相應的民事賠償責任。在醫患爭訟中，病案記錄既是醫方證明自己無過錯的直接證據，也是患者及家屬訴求醫方構成醫療過錯的直接證據。在國內，病案記錄是由院方掌握並保管的（這種單方保管的慣例是否合理合法都值得質疑）。對於法庭，病案記錄的準確與否，直接關係到法官能否公正斷案。一旦醫方為掩蓋事實真相而篡改病案記錄，將極有可能直接導致訟案的錯判錯斷，致使患者“死不瞑目”。同時敗壞法制尊嚴和法官名聲。
既然向法庭提供的是人命關天的直接證據，如果有假，毫無疑問就構成了有意製造偽證罪。按現行《刑法》的相關條款，向法庭提供偽證且情節嚴重是要承擔刑事責任的。
醫療服務從其性質看有其特殊的一面———服務品質關係患者的安危。但正因人命不可兒戲，所以醫生篡改病案記錄的勾當，不是“思想教育”的問題，而是一經發現終生不得行醫的問題。
民諺雲：一把鑰匙開一把鎖。解決醫衛腐敗中篡改病案記錄的腐敗，光依靠衛生行政部門是不成的。在醫療機構基本“國有一統”的格局下，衛生廳（局）長就是屬地所有國有醫院的“總院長”，“護短”是一種本能的選擇。惟有啟動法律“鑰匙”，才能打開醫衛腐敗“銹鎖”。
所以，筆者一來希望看到法律追究篡改（偽造）病案記錄的判例；二來更希望在修訂《刑法》時，增加與此相關的新罪種。
《中國青年報》 2001年7月2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