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不讓穆加貝開“先例”

    歐盟要制裁辛巴威，導火線是津政府于本月１６日驅逐歐盟大選觀察團團長、瑞典人朔裏。津政府此前曾邀請歐盟中的９個成員國以單獨名義與非加太（非洲、加勒比和太平洋地區）國家組成聯合大選觀察團，要求觀察團的領導不能來自歐盟國家，並明確拒絕刻意支援津反對黨的英國、丹麥、德國、芬蘭、瑞典、荷蘭等６國派出的觀察員。

    歐盟明知故犯，特別是在朔裏被逐兩天時間後就迅速作出制裁決定，似乎表明歐盟早已是做好套子，等著辛巴威往裏鑽了。歐盟要整辛巴威，根子出在英國身上。英國人已經容不下穆加貝總統了。穆加貝從２０００年初決意要搞土改，甚至不惜用暴力手段把主要是白人農場主佔有的土地奪回來分給無地的黑人農民，被英國視為“在太歲頭上動土”。要知道，辛巴威１９８０年才獨立，過去一直是英國的殖民地。英國的數萬名白人後裔佔有津將近一半的土地，且大部分都是肥沃的農場。這些白人農場主名義上是辛巴威人，實際上大多數都持有英國護照，政治上游離于津民族和解進程之外，經濟上掌控著津的命脈生計，更在輿論意識上與西方媒體關係密切，時時影響著津政府的國際形象。

    其實，在辛巴威獨立後的相當長時間裏，英津關係還是很好的。但９０年代後國際和非洲形勢發生深刻變化，穆加貝至少在３件事上得罪了以英國為代表的西方勢力：其一是抵制多黨制風潮。穆自獨立後一直擔任國家領導人，在西方的眼中，不管穆在國內是否受歡迎，他的存在就是在非洲推行多黨制的一大障礙。其二是出兵剛果（金）。老卡比拉推翻蒙博托政權後，表現出強烈的非洲民族主義情緒，很快就招來西方的不滿，並急欲除掉他。沒想到穆加貝竟派軍隊來護駕，硬是把老卡給扶住了，而且辛巴威人堂而皇之地在“非洲心臟”裏開起礦來了。歐盟中的那些老宗主國吞不下這口氣。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土改。９０年代，雖然非洲政治解放任務已經完成，但非洲為什麼經濟上難以自立，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土地問題，極少數留下來的白人殖民者後代佔有大多數的農場良田，多數無地的黑人只能在農場裏打工或是流落城市謀生。辛巴威佔總人口僅１％的白人農場主擁有近一半的全國農用土地，在非洲、特別是東南部非洲很有代表性。而這少數的白人及其所掌握的經濟影響力，正是歐盟的這些老宗主國對非洲保持“密切關係”的紐帶，這種紐帶是不能斷的。正因為如此，歐盟成員國能“同仇敵愾”，決不允許穆加貝在辛巴威開一個“惡劣的先例”。

    穆加貝成為布萊爾的眼中釘

    １９９８年辛巴威出兵剛果（金）後，英津關係公開惡化。近年來，英國首相布萊爾與穆加貝交惡甚深，竟數次在國際場合對對方進行人身辱罵。這在首腦外交甚為流行的當代，也算是獨特、少有的“另類風景”。

    英國媒體幾年前就抓住穆加貝反對同性戀大做文章，甚至在穆對英國進行私人訪問時，對其進行人身攻擊。２０００年津開始實施快速土改政策後，英國政府直接站到了前臺，與媒體、津白人農場主、津反對黨聯手，突出和誇大報道土改進程中的暴力事件，竭力損害和孤立津政府的國際形象。在英國及其控制的津輿論媒體上，穆加貝被直接冠以“非洲的米洛舍維奇”稱呼。

    這些媒體甚至妖言惑眾，不斷散佈謠言。去年５月，英國知名的《衛報》就報道，津空軍司令領導一批強硬派軍官向南非方面通報，津１０月份可能爆發大規模糧食危機並引發社會暴亂，如果政府下令以武力鎮壓，津軍隊將會反對，並乘機採取行動奪取政權。同年津國防部長車禍身亡，立刻便成為一些媒體繪聲繪色分析“政變”的佐料。

    英國為了孤立辛巴威，一直處心積慮地設法首先把津開除出英聯邦，但收效甚微。今年１月底，英國利用東道國身份召開英聯邦外長會議，儘管有澳大利亞、加拿大等白人國家支援，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非洲國家説話沒有底氣

    南部非洲“龍頭老大”的南非在歐盟外長會議決定制裁辛巴威的當天即發表聲明表示遺憾，認為制裁不可能達到預期效果，相反只能使局勢複雜化。南部非洲發展共同體也表示反對外部勢力干涉辛巴威內政，不過這些聲音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可以理解，長期深受殖民主義壓迫、迫害的非洲各國和人民在辛巴威解決土地問題上都持有一定的同情心。但嚴酷的事實是，自上世紀８０年代以來，非洲經濟發展停滯，９０年代政治動蕩加劇，在全球化的浪潮中，非洲面臨著邊緣化的危險。非洲要發展，離不開西方的資金、技術；即使想説“不”，不僅聲音不齊，而且根本就沒有底氣。南非、尼日利亞等非洲大國領導人正雄心勃勃地推出一個新世紀非洲發展振興的綱領性文件“非洲發展新夥伴計劃”，好不容易説動八國集團、歐盟等富國的口頭支援，怎願意為辛巴威的土改問題開罪西方，前功盡棄。

    另一方面，對多數非洲國家而言，津解決土地問題的方式也是一把“雙刃劍”。英國把允諾的土改賠償問題一拖就是２０年，確有“耍賴”之嫌，但畢竟拖得國際大環境都變了。現在津政府想靠暴力手段搶佔土地，已是晚了不止一步，而且對現存的“國際秩序”而言，更有“非法”的罪名。

    歐盟制裁措施影響有限

    首先，歐盟不是美國，辛巴威也不是南斯拉伕。當年美國視米洛舍維奇為肉中刺，不拔不行。辛巴威不一樣，既沒有重要的地緣戰略價值，也沒有不可或缺的戰略資源。一句話，西方的核心勢力還犯不著對津大動干戈。而且，歐盟主要成員國作為前宗主國幾百年來在非洲幹了不少壞事，道德上的“十字架”還沒有卸掉，現在再赤裸裸地出兵非洲進行干預，恐怕也是敢想不敢做，做了非洲國家也不會答應。

    其次，南非倒是對辛巴威未來形勢發展具有關鍵性影響的國家。南非是津的鄰國，也是南部非洲經濟、軍事實力最強的國家，是津的最大貿易夥伴和對外聯繫通道。歐盟要制裁津，現在南非不買賬，制裁在短期內就不會造成直接的影響。歐盟對此也只能是無可奈何。

    同樣，下月的津總統大選形勢現在撲朔迷離，結果肯定會有所爭議，南非的態度也具有決定性的影響。如果南非率先承認大選的結果，其他非洲國家也承認，歐盟恐怕遲早還是要給自己找臺階下的。

     中國青年報 2002年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