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來也巧，中國有個CCTV，英國也有個CCTV。但中國的CCTV是大家看它，而英國的CCTV卻是它看大家。

    “911”後股價連跳三級

    美國“911”恐怖事件一週之後，停了4個交易日的紐約股市一開張，道瓊斯指數便暴跌數百點。但在幾乎所有的股票都暴跌時，“維訊尼克斯”（VI－SIONICS）公司的股票卻一下子翻了3倍多。這其中有什麼奧妙呢？

    原來該公司不久前開發出一種臉譜識別技術，能逐點分析每個人面部80個測點的幾何數據，如鼻子的寬度、太陽穴的位置、視網膜的特點等。運用該項臉譜識別技術，只要獲得14個測點的數據，就能構勒出某個人獨特的面部數位圖片。將這個人的面部特點與數據庫的資料進行對照，就容易查出此人的身份。

    “911”事件發生之後，該公司意識到商業機遇來了。遂于當天下午向各報記者和政府部門發出了大批電子郵件，介紹這一臉譜識別技術。9月20日，美國交通部長還指定一個特別委員會進行聽證，作證人正是“維訊尼克斯”公司總裁艾蒂克。

    聽證會上，艾蒂克建議使用臉譜識別技術，在全國實施一項全面監視計劃——“宏大盾牌行動”，以大幅改善機場和使館的安全。他説，該技術增加了在恐怖分子作案前將他們識別並抓獲的機會。按艾蒂克的設想，易受攻擊的首都華盛頓裏根機場和其他美國機場均應分別安裝至少300部錄影機。錄影機可對每一個排隊辦手續的旅客進行面部掃描。

    多數錄影機將被安裝在機場各處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所有的錄影機都與設在華盛頓的一個數據庫連接。當旅客穿過安全檢測門和機場其他公共場所時，這些錄影機就對他們進行實時身份識別，其速度之快足以阻止有案底的恐怖分子登機。

    艾蒂克説，“911”事件後，美國聯邦和地方政府部門紛紛與他聯繫，探詢在體育運動場館、地鐵和國家紀念碑等易受恐怖襲擊的場所安裝這種監控錄影機的可能性。

    250萬部錄影機監視英國人

    “911”事件之前，要美國人同意將自己置於監控錄影機下，即在政府辦公大樓、購物中心、地鐵、體育場館裏隨時隨地受到錄影機的監視，那似乎是難以想像的事。但過去10年來，英國人卻一直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因為英國人早就體驗了恐怖分子給他們帶來的恐懼。

    1993年和1994年，愛爾蘭共和軍在人口密集的倫敦金融區引爆兩枚炸彈。那兩次恐怖事件促使政府在該城的8個入口處安裝了閉路電視錄影機。

    但這8個閉路錄影機還不能平息民眾對恐怖行動的焦慮。於是英政府在更多的場所安裝了錄影機。1994年，2歲的男孩吉米被兩個10歲的男學生綁架並殺害。閉路電視的錄影機捕捉到這兩個男孩把吉米領出商場的一個模糊鏡頭。警方將這一鏡頭通過電視反覆向公眾播放，呼籲公眾提供線索。

    監控錄影機捕捉到的那一組鏡頭震撼了全國，公眾強烈要求在公共場所安裝更多閉路電視錄影機，英文簡稱為CCTV。當時以梅傑為首相的英國保守黨政府順乎民意，撥出預防刑事犯罪預算的四分之三用於鼓勵地方政府安裝閉路監控錄影機。現在，在公共場所安裝的這些閉路錄影機已為民眾所接受，稱之為“空中友好之眼”，連偏僻鄉下的小村莊都計劃安裝自己的閉路監控系統。

    1994年，英國還只有79個城市的市中心安裝了攝像監視系統；到了1998年，市中心裝上這種系統的城市已達440個。現在，英國各部門都根據各自的需要設立了攝像監控網。有人估計，英國目前約有250萬部監控錄影機在監視著英國人的生活。也有人説，實際數量還要大得多。

    錄影機下何處遁形

    在英國的希思羅機場，到處都隱藏著錄影機。人們下了飛機，便進入監控錄影機的視線。機場的售票櫃檯、電梯、走道、通往汽車站的沿途……整個機場無處不在監視系統的視線之內。即便出了機場，上了公共汽車，在旅館門口下車，進入旅館、汽車站、計程車站、地鐵站、人行道……也跳不出閉路電視監控系統的監控，連醫院也不例外。自1990年代初英國發生醫院裏嬰兒“失竊”之後，政府專門給醫院撥款，在候診室、婦科病房、手術室都裝上閉路電視錄影機。據估計，普通英國人現在平均每天被300個不同的錄影機錄影。

    儘管當初英國安裝這數百萬台閉路電視錄影機的本意是對付恐怖分子，但它們很快就被各部門用於不同目的。在倫敦城警察局的閉路電視監控室裏，警官們分坐在兩排電視熒光屏前。儘管他們的主要任務是監控恐怖分子，但實際上大部分時間是跟蹤盜車賊和交通違規者。當一排排緩緩行進的車輛駛入倫敦城時，錄影機清楚地攝下每輛車的牌照號碼及駕駛員的面孔。任何有反常行為的人都會成為閉路電視的聚焦點。

    在英國，裝有閉路電視監視錄影機的警告標牌到處都是。倫敦一個閉路電視監控站的負責人萊克説，1997年安裝了第一個電視攝像系統後，他故意對外誇大該系統的功能。每安裝一個錄影機，就在周圍張貼12個警告牌。結果，凡是有警告牌的地方，犯罪率都比以前下降了60％。

    倫敦城正在考慮使用“維訊尼克斯”公司的面部識別技術建立資料庫。警察局將把那些麻煩製造者的面部資料都存入數據庫裏，一旦他們惹了亂子，當局可立即將他們識別出來。該資料庫不僅要把恐怖分子嫌疑人的面部數據輸入，而且要把所有擁有駕駛執照的英國公民的面部數據輸入。一旦這一計劃落實，警察差不多立即就能從電腦上讀出每一個走在倫敦街頭的公民的背景。但目前英國尚未將全國各地的電視監控系統聯成大網，只有赫爾市的一個地區有了一個完整的閉路電視整合系統。

    數百年來，位於英國東北部的赫爾市一直被視為“妓女之都”。兩年前，一個低收入者住宅區古德溫中心的居民協會聘用了31歲的基建工程師馬歇爾，請他解決雛妓在這個住宅區居民窗下賣淫的問題。

    馬歇爾在這個住宅區周圍安裝了27部錄影機，希望以此對妓女産生威攝力。可剛開始時，他的這一招非但起不到遏製作用，反倒讓妓女們感到在閉路電視監視下賣淫更有人身安全。但後來警察根據錄影機攝下的嫖客汽車牌照號碼，一一登門威脅要公佈他們的名字，嚇得嫖客連喊：“再也不敢了！”結果客源銳減，這才迫使妓女們把陣地轉移到市裏的紅燈區去了。

    妓女們遷移之後，馬歇爾將古德溫中心區所有的錄影機聯起來，建立了古德溫監控站，形成一個防犯罪的閉路電視監控網。

    他這一發明引起全國的注意。幾個月前，他已獲得各級政府提供的2000萬美元贈款，用於將這個閉路監控網系統擴大到整個赫爾市。雄心勃勃的馬歇爾説，他要把市內每戶人家都聯入監控網，每棟建築物的裏裏外外也將置於錄影機的視線內。如果該市某一住戶給居住在城市另一頭的一位老年親友打電話時沒人接，他可以啟用閉路電視網，進入那位親友家中，看看那裏是否出了什麼事。

    是是非非待評説

    現在，英國政府已準備在未來幾年內利用“維訊尼克斯”公司的面部識別技術將全國所有的電視監控系統聯成網，使錄影機獲得的數字形象能直接輸入中央數據庫。

    儘管英國安裝的閉路電視錄影機在不斷增加，但英國的犯罪學家迪頓説，他並不認為閉路電視錄影機對降低犯罪率有很大效果。他認為，過去十年來英國的犯罪率下降，是因為過去7年來經濟的蓬勃發展和失業率下降。英國去年的暴力犯罪率實際上已上升了4.3％。他説，閉路電視錄影機對調查恐怖攻擊有時能發揮一些作用，但沒有證據表明閉路電視能避免恐怖主義或其他嚴重犯罪行為。

    有趣的是，無論英國的犯罪率上升還是下降，支援安裝閉路監視系統的人總認為它們有功勞：犯罪率上升時，是閉路電視監視系統發現了這些犯罪行為；犯罪率下降時，是閉路電視監視系統防止了犯罪行為。毫無疑問，閉路電視錄影機在英國的普及正在改變英國社會。許多英國人認為，他們以失去隱私的代價換來了安全感，還是值得的。

    “911”恐怖事件使反恐怖成了美國當前的頭等大事，有人認為，美國的反恐怖專家有可能要借鑒英國的這一反恐怖經驗了。其實，面部識別技術已經在美國使用。今年1月，當一年一度的超級美式足球大賽在美國坦珀市舉行時，有關部門利用面部識別技術，對成千上萬的入場者進行掃描，雖沒查出恐怖分子，但根據數據庫資料還是查出了那些票犯子和慣偷。

    有人懷疑，一向視個人隱私為神聖不可侵犯的美國公民能受得了這種無處不在的監視嗎？紐約時報和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在9月底進行的一次民意調查結果顯示，80％的被調查者認為，為了使美國免遭恐怖分子的攻擊，他們將不得不放棄一些個人的自由。

    但也有人認為，美國自建國以來，一直堅持這樣一個理念：任何人的機會都不應因他的背景或他以往的表現而受到限制。美國在進入21世紀後，如果因到處使用閉路電視監控系統和面部識別掃描技術而使這個理念死亡，那可能是本拉登對美國社會更為可怕的打擊。

    《光明日報》2001年1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