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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專家聲聲怨:假,竟然冠冕堂皇!

    雖然不是主流,但作假之風無處不在,並以變化多端的手段存在於多領域之中。比如音樂界之假,首惡當屬假唱,放錄音,對口型,還裝作累得滿頭大汗,青筋直挺,多麼醜陋呼籲或許無用,但若連呼籲都沒有、都不能有,那麼,這作假之風豈不是愈加肆虐。“315”又快到了,《音樂週報》摒棄顧慮,邀集聲樂、器樂、學術等音樂界不同行當的眾專家,仗義執言,口誅音樂界之假。假唱、假彈、假論文、假評論、假考級、假文憑,聲聲怨,聲聲意切情真。摘錄如下,算做筆伐。當然無望讓為假者痛,只願讓作假者多少有一點點癢。

    不要為落後現象辯護

    居其宏(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假風到處存在。假唱是一種,假慣了,真唱時高音根本站不住。考級中的假是一種,連指導學生考級的老師水準都不合格,如何指望學生能真的一級級過關。學術領域的作假之風也很嚴重。印假教材、寫假論文,為的都是現實的算計,完全不顧“學術來不得半點虛假”這樣的教誨。在自己的文章中大段地引用別人的文章,卻不標明出處,典型是學盜文賊,卻還稱自己“著名”,有人還有意無意地為作假者辯護。作假是最為落後的學術歪風,我們決不能允許由於種種作假行為的存在,而使中國老是處於一種落後的學術狀態中。打假不能泛化,但學術打假勢在必行,任務艱巨。

    電視晚會毀了舞臺藝術

    程志(總政歌舞團):關於假唱,我寫過一篇文章《希望再不要唱雙簧啦》,圈裏的朋友紛紛給我打電話,説:好,寫得太好啦!我説你別給我打電話,你也寫一篇文章呀!可惜沒人寫。大家都怕得罪人。

    我是唱歌的,當然知道真唱時感情的內律與假唱的樣子是完全不一樣的,可是偏偏有人假唱時也能青筋暴跳,其實他嗓子都壞了20多年了。假唱何以流行“功歸於”電視晚會。

    一般國外都有這樣的規定,電視臺不能搞演出,不能搞大晚會。如果要播放音樂會、文藝演出,得跟主辦者洽談,簽訂嚴格的商業合同。而我們的情況是,電視臺可以任意使用所有藝術團體的所有藝術産品,演員們則拼著命地跟電視臺拉關係,使用的那手段,難聽的話我就不説了。而根據電視的需要,假唱才完美,結果電視臺用的演員,別説唱的好壞,用啞巴也行啊,只要長得好,對口型就完了!不誇張地説,有些藝術一上了電視,就變得支離破碎,説嚴重點,就是電視晚會消滅舞臺藝術。電視晚會作假,有堂皇的理由,説是由於技術條件的緣故,為保證晚會品質等等。“文革”前那電視技術差吧,可演員都是真唱。實行AB制,這個不行那個上。如今的演員為自己找的藉口是:那天我萬一感冒了……你感冒可以讓別人唱嘛。現在行不行有個席位總是你的,不像過去,一個席位幾十個人等著,現在哪有壓力,去院團走走就知道了,哪有人練聲啊!

    演員經常去外地演出,誰還擔心嗓子出毛病?下了飛機直奔演出場地,對個口型做點表情,錢就拿走了!

    再説電視臺的團,用的都是各藝術團體的尖子,走到哪兒火到哪兒,錄影機緊追著報道,演員們這回在乎的不是錢,而是名啦。座談會上,有人侃侃而談,膽兒大的人問了:要是沒錄影機,您還來嗎他便不吱聲了。

    文藝界,有很多問題值得深思。

    癥結:法制不全 制度不嚴 引導不利

    石夫(中央芭蕾舞團):作假之風現階段如此氾濫,依我看有3個原因,這就是:法制不全,制度不嚴,引導不利。具體到音樂界也是如此。社會上所謂“假”“冒”“偽”“劣”,在音樂圈中都存在。前幾年是年輕人假唱,現在是“老一代”藝術家也有人在追隨。60多歲了,嗓子不行啦,就把三四十年前的錄音重新整理一下,效果當然不錯,以此顯示晚霞的魅力。假到這種程度,像流感,像瘟疫,讓人無話好説!什麼原因呢?供求關係扭曲是其一,明明是假,卻有人出錢,這事不就行了!如果國家真把這“假”當個大事整治,應該有健全的法制、嚴格的制度、正確的導向。舉一個簡單例子,假如有一紙國令,禁止假唱,還有人敢嗎?假風能成氣候,關鍵是管得不嚴,沒人真把它當個事兒。據説上海幾年前就有個規定,上電視不能假唱,這就是上海的進步。

    “地方保護”盜版大戶

    董樹力(人民音樂出版社):音樂類書籍的被盜版,不像一些暢銷書那樣被關注,但損失一樣慘重。一般的音樂出版物被盜版,能忍的就忍了,不久前我們發現中小學生的音樂教材被盜版,就坐不住了。根據舉報人提供的線索,我們找到中央電視臺《今日説法》欄目,一起來到廣東湛江,走了十幾所學校,發現學生們用的都是盜版教材,彩色變黑白,字畫都模糊,讓人心寒。於是找到當地的出版管理部門,又找教育部門,因為有電視媒體跟蹤,人家都很謹慎,央求千萬不要曝光,説是一定會處理。但我們很清楚,如果沒有教育部門的配合,這些假教材根本到不了學生手中。後來的結果是,盜書的是學校的老師,平常日子過得挺清苦的。當地領導問我們如何處理,是給行政處罰呢,還是追究刑事責任我們倒是不忍了。

    還有四川某地的盜版商盜印簡譜與五線譜教材一案。事實告訴我們,地方上早就知道這活兒是誰幹的。可是為了地方“普法先進縣”的榮譽,為了獎金與工資的照常發放,故意知而不揭。另外,現有的版權法也很滯後,有些條款根本不利於指證,除了喊冤,沒別的辦法。盜版假書猖獗流於市,我們卻無可奈何。

    請不要再誤人子弟了

    錢致文(總政歌劇團):我經常應邀去考級現場做評判老師。作為業內人士,我一直以為考級本身是好的。但是,考級之路也有走偏、作假的現象和傾向。比如負責考級的資格單位,除了中國音協頒布的幾家單位之外,社會上又冒出一些單位給考生發考級證書,這太隨便了。學生憑證書在入學時可以加分,考級問題由於功利的需求而變得不夠嚴肅。

    再説教學生的老師,鋼琴、小提琴等等,都存在大量錯音的問題。這一點不能怪家長,不能怪學生,老師教的就是錯的,學生怎麼能彈得好?説實話,考試時聽到有些孩子樂感還是不錯的,可惜的是他們卻在非常投入地彈著錯音。有的孩子,已經過了8級、9級了,琴彈得仍然很難聽。個別老師,一天騎著自行車跑好幾家教學生,聲稱保證人家過幾級、拿證書,我想呼籲:請不要再誤人子弟了!

    假唱,毀害的是演員,欺騙的是觀眾

    金鐵林(中國音樂學院):我認為假唱對演員來説是一種毀害,對觀眾來説是一種欺騙。一個人的嗓子在70%的時候是好的已經很不錯了,觀眾不怕你在其餘30%的時候真唱唱破一個音,你唱破音人家也尊重你。大演員唱歌時有時自己嗓子很難受,別人卻聽不出來,這是功夫。你沒這功夫,更不能靠假唱換虛假的完美。

    假唱確實很毀演員。在錄音棚裏唱,高音上不去,下來歇著,休息之後唱上去一個音,接上去,好壞都靠機器。演員對口型,一次兩次還行,對出癮來就麻煩了,真到了不得不實唱時,心理緊張,喉嚨更緊張,從前的實唱能力明顯減弱,到最後根本唱不了。有的演員,在校時有些歌對他來説很簡單,在社會上“演”了幾年之後反而唱不了啦。歌唱演員為了對自己負責,應力免假唱。此外,觀眾喜歡你,是要聽你真唱,否則,你對不起觀眾。

    更有甚者,他在臺上表演時放的錄音根本就不是他的,他本人的嗓子早就不行了。人這樣站在臺上,心裏多不自在呀,難道沒有深深的自責感?

    前一段時間,我們學校明星班的人畢業,考試很嚴肅,在階梯教室,無麥克,賽前已通知要合伴奏,賽場有觀眾。有的學生(當然都是名演員)唱時,下邊有人鼓掌,我説這是考場,不許鼓掌,誰鼓掌誰出去後來就沒了掌聲,他們不太適應,他們平時聽慣了掌聲。結果有人是補唱通過了考試,都盡了自己最大的力。宋祖英唱得很好,陳俊華唱得也出乎意料地好,作為老師,我基本上滿意。

    可惜,畢業之時就是退步之始

    顧春雨(中國音樂家協會):假唱確實害了一些演員。從音樂學院畢業時,他可能是高材生,可惜在社會上根據需要假唱了幾年之後,再要他真唱,他唱不了啦。所以有這樣的現象,文藝團體裏堅持練嗓的經常被諷刺、挖苦,大家都説只要有一張漂亮臉蛋就行了。要真這樣,不如乾脆搞選美,再請國外最棒的歌唱家為其做替身提供美妙的聲音,不是兩全其美?一個很殘酷的事實是,對為數不少的歌者來説,在音樂學院畢業之時就是其退步之始。

    一般來講,聲樂演員在30、40歲之後應該是藝術上比較成熟的時候,假唱破壞了這種自然規律。據我所知,有些有實力的歌唱演員是想要真唱的,但電視臺不喜歡真唱,結果他也只好以假亂真了。

    藝術院校寬進寬出貽害無窮

    王安國(首都師範大學):受前國家教委委派,我和一些朋友曾經對我國的音樂教育市場及教育標準進行考察,發現整體教育水準停滯不前,受教育花的錢越來越多,所受教育的品質卻越來越低。原因是在兩個重要環節有假,即進校與出校。在音樂學院附近,常年居住著夢想入校的學子,時間長了,跟有關老師也熟了,找找人,打通路子,就進校了;畢業時也一樣,哪個老師都想給自己的學生打高分,畢業很容易,這樣寬進寬出,國家定的標準還有誰去執行?

    我以為,音樂界不打假,將沒有真正的藝術存在;全社會不打假,絕沒有信任度可言;國家不打假,國將不國。但願我沒有言重。

    壟斷是造假的土壤

    何曉兵(北京廣播學院):音樂領域的假有容易識別的,也有不容易識別的。不易識別的,概括起來有這樣幾句話:音樂是個世界語言,歐洲音樂是先進的,高雅音樂是高級的。都是假話。音樂必須是方言的,歐洲所謂古典音樂不過是宮廷的貴族音樂。容易識別的假俯拾皆是,電視音樂包括晚會是最大的貨源,這是由幾個壟斷造成的:職業音樂對生活原生形態音樂的壟斷。是少數幾個人,幾個腕兒,是電視臺在操縱音樂,拿豐富的民歌當自己的素材,號稱“去粗取精”,其實何謂粗與精,需要時間論證。其二是漢族價值中心對少數民族音樂的壟斷。再就是發達國家的音樂對發展中國家音樂的壟斷。原生狀態的音樂是作不了假的,我們的主流媒體上缺的就是它。

    文化之假不亞於假藥

    徐沛東(中國歌劇舞劇院):較之於從前,我們生活在較寬鬆的藝術環境中,但造假之風卻日漸嚴重,這是為什麼?是錢鬧的。人都説假藥害人,我看假文化之害不亞於假藥之害。伴隨著電視晚會的日趨豪華、龐大,人們越來越注意外表的包裝,小瞧了“心”。在晚會上最假的是音樂,表面看音樂特繁榮,但有人靠的是剽竊,專抄名家的東西,活練得當然美。

    我很痛心地看到科技的發展造成了人的本能的退化,當然這是人對科技的“活學歪用”。有人的歌聲是在錄音棚中一句一句製造出來的,有時候我在錄音棚裏難受得都想自殺。對於假,我們不能熟視無睹,不能推波助瀾。我希望每個造假的、假唱的都時常問問自己:我這樣做是不是很恥辱啊!

    假是難以逆轉的現實存在

    金兆鈞(《人民音樂》雜誌社):似乎得有個人為假“辯護”,還是我來吧。現實中存在諸多急功近利的東西,這是難以逆轉的。只要有人想獲益,就會將它進行下去。

    造假,這是現實規定的存在,你讓電視臺不搞假唱,這是不可能的,儘管有人説電視毀掉了舞臺藝術。關於“治”假,我有兩條建議:我們每個人都盡可能不作假;媒體對於造假的晚會,不敢説去抨擊,但至少應該保持沉默,不奉承。

    歷經一個上午,熱烈的討論結束,但歷年來事實上存在著的“假”事,不可能迎刃而解,甚至連個頭緒都沒有。但是至少——用《音樂週報》總編周國安的話説:音樂界不能脆弱得經不起任何批評。

    是的,各行各業,缺乏的都是批評與自我批評。“315”音樂打假,首先是音樂專家們的自省。

    《中國文化報》2001年3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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