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克拉何馬市近來可謂美國國內的一個“熱點地區”。6年前在該市製造駭人爆炸大案的元兇麥克維，不久前被處以死刑所引發的各種議論尚未平息，該市警察局一名叫喬伊斯吉爾克賴斯特的女法醫又面臨著法律的制裁。美國媒體的報道説，喬伊斯通過“不準確的檢測證明”，將數名無辜的“嫌疑犯”送上了通往西天的路。

    DNA是塊試金石

    吉米弗雷是俄克拉何馬市一名退了休的室內油漆工。十幾年來，他因為兩起案件所纏而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而到了今年，這兩起案件的結局則使他的精神遭受到了更大的刺激。

    1985年，弗雷19歲的兒子馬克因涉嫌在一宗雜貨店搶劫案中殺死3人而被捕，後被判處死刑。一年後，弗雷的媽媽遭人強姦並被殘殺，警方指控一名叫羅伯特李米勒的青年男子對此負責，並將其判處死刑。在這兩起案件中，俄克拉何馬市警察局女法醫喬伊斯吉爾克賴斯特均負責做了法醫鑒定。然而，今年早些時候進行的一次DNA測試卻證明她誣陷了米勒，這個長期蒙冤並已被列入死囚犯行列10年之久的小夥子終於走出了囹圄，而另外一個曾經被吉爾克賴斯特證明清白的人卻是真正的兇犯。弗雷知道了這件事後禁不住地想：“吉爾克賴斯特是否當初在審理自己兒子的案子時也犯了同樣的錯誤？”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他的兒子已於今年一月被執行了死刑。

    儘管如此，不久前發生的另一件事還是進一步加深了弗雷的疑慮。一名叫傑弗裏皮埃斯的男子，15年前被以“強姦罪”判了65年監禁，而在今年5月，他卻被宣佈無罪釋放了。同樣，當初是吉爾克賴斯特把他送進了大牢，而今DNA測試又還給了他清白。

    俄州掀起“翻案風”

    接連曝出的“錯判”醜聞，引起了美國各界的廣泛關注。在此情況下，俄克拉何馬市所在的俄克拉何馬州州長弗蘭克濟廷日前親自下令，對吉爾克賴斯特在1980年至1993年期間所接觸過的數千件案件重新加以審理，並首先從12件涉案嫌疑人已被判處死刑但尚未執行的案件查起。為此，該州專門撥出72.5萬美元用來雇傭兩名律師及做大量的DNA測試。

    美國聯邦調查局(FBI)也介入了此事。該機構在對8起案件進行初步調查後發現，吉爾克賴斯特至少在其中的5件案子中有“過早下結論”或者“超越法醫職業界限”之嫌。她不僅簡單地通過髮絲等物品做出其他法醫認為根本不能做出的結論，而且還將被告提供的有關證據私自保留並有意使那些能證明被告無罪的試驗失敗。

    “我只是打開獄門的人，後面將會有更多的人重見天日。”皮埃斯獲釋後對新聞界如是説。也許，隨著這場“翻案風”的掀起，俄克拉何馬市的監獄裏確實會有一批無辜的受害者被還以清白和自由。但無論如何，有11個人是無論如何得不到這個機會了，因為他們已經被吉爾克賴斯特通過她的“鑒定”送上刑場。

    女法醫成為眾矢之的

    美國國內的一些媒體稱，“現在對吉爾克賴斯特的批評已經僅次於麥克維了。”

    然而，吉爾克賴斯特卻深感委屈。她在接受美國《時代週刊》記者採訪時憤憤不平地説：“我不過是許多從事犯罪檢測工作的法醫中的一員。人們現在只盯著(我的)不足，而未看到我所完成的卓越的工作。”雖然承認DNA試驗也許會與自己曾做的一些試驗“得出不同的結論”，但她仍深信自己得出的大部分案件的結論是正確的。“我在每件案子上都做了艱苦的、長期的、持之以恒的工作。我的結論是建立在科學的發現的基礎之上的。我對自己做出的結論感到心安理得。”她辯解道。的確，吉爾克賴斯特的表現記錄一貫不錯。她在俄克拉何馬市警察局工作已有21個年頭，連年獲得“工作積極”的評價並曾在1985年被授予年度“模範警務人員”獎章。1994年，她由普通法醫提升為總監。因為有能力依靠自己的工作來影響陪審團的決定並使之對其出示的證據深信不疑，她早就為自己贏得了一個“黑色巫師”的綽號。儘管如此，直到最近，她的檔案裏也是“沒有片言只語的不良記錄”。

    但是，吉爾克賴斯特處理過的一些案件的被告律師們卻認為她早就該被調查了。事實上，吉爾克賴斯特的工作方式早就引起了她的同行們的不安。1987年1月，坎薩斯市警察局犯罪實驗室的一位法醫就曾向美國西南法醫協會提出過對她的批評，而該協會並未採取任何措施。俄克拉何馬市犯罪辯護律師協會會長傑克丹普斯也聲稱，他領導的這個組織從吉爾克賴斯特開始參加法醫鑒定工作的那天起，便大聲地疾呼她的問題，可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法醫鑒定制度引起疑慮

    因為吉爾克賴斯特所做的法醫鑒定，皮埃斯失去了15年的大好光陰、美滿幸福的婚姻和撫養一對雙胞胎兒子成長的機會。然而，有的人甚至可能比他付出的代價還要大。對於那11個已經命赴黃泉的被告來説，也許他們當中有的人就是冤魂。“沒有人會想到死人。我們這個國家從來不會花錢去證實將某個無辜的人給錯誤地處死了。”一位犯罪學專家評論道。

    吉爾克賴斯特無疑已經名聲掃地，並將受到法律的制裁。一些受害者也可能將獲得某種方式的補償。然而，美國人因為吉爾克賴斯特的所作所為，已經自然而然地對法醫鑒定這項司法程式的公正性産生了強烈的懷疑。

    為了消除人們的這一疑慮，吉爾克賴斯特的繼任者勞拉斯切勒日前向美國《目擊新聞》雜誌發表談話，宣稱在她的領導下，俄克拉何馬市警察局犯罪分析實驗室的工作方法與程式已經得到了很大改善。她宣稱該實驗室已經制定出了嚴格的工作章程與規則，每一名法醫都被要求要對自己的工作認真負責。不僅如此，她甚至炫耀説俄克拉何馬市警察局在DNA測試的技術方面已經成為全美國的佼佼者。

    但是無論如何，吉爾克賴斯特還是給美國人留下了很多的思考。長期以來，美國的陪審團在法庭上往往寧願信任法醫出示的證據而不肯相信目擊證人的證詞。事實上，因為工作的關係，法醫與警察和檢察官之間的距離太近，這使得其工作的客觀性大打折扣。所以許多美國人認為法醫提高自身素質、改進工作方法與態度固然是重要的一個方面，而另一方面，法醫在審判過程、尤其是定罪過程中的影響力也應該被重新給予評估了。

    《北京青年報》 2001年7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