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月１１日，美國紐約曼哈頓聯邦法院開庭審理１９９８年美國使館被炸案。這之前，外界根本不知道賈邁勒艾哈邁德阿爾－法德勒這個關鍵證人存在，美國聯邦調查局也只知道他們過去５年來一直保護的這名證人代號為ｃｓ１（英文“１號秘密消息來源”的縮寫）。開庭之後，阿爾－法德勒作為第一名主要證人出現在法庭上，把他在過去５年中向聯邦調查局交代的有關原沙特富翁本拉登領導的名為“基地”的秘密恐怖組織的所有情況和盤托出，作為指證拉登是製造１９９８年美國駐肯亞和坦尚尼亞大使館兩起爆炸事件的幕後黑手的重要證據。通過阿爾－法德勒的證詞，人們第一次了解到許多有關“基地”組織鮮為人知的黑幕。

    　 變節者何許人也

    如果沒有美國聯邦調查局嚴密的“污點證人保護計劃”，阿爾－法德勒早就是死人一個了。

    阿爾－法德勒今年３８歲，是蘇丹人，８０年代初期曾因滋事而在監獄裏呆過兩年，然後就前往阿富汗，加入阿富汗遊擊隊，並在此期間結識了本拉登。１９９０年前後，拉登創建“基地”組織時，阿爾－法德勒成為創始成員之一。據他説，“基地”組織的目的就是把阿富汗反對派遊擊隊改造成一個反美的原教旨主義恐怖組織，並最終把整個伊斯蘭世界變成一個由拉登一人領導下的政治實體。

    阿爾－法德勒曾經宣誓誓死效忠“基地”組織，也曾經很賣力地工作。然而１９９６年的一天，他卻喬裝打扮，突然出現在美國駐中東某國的使館簽證處。面對簽證官，阿爾－法德勒一開口就明確表示，他到美國使館的目的是背叛主子。簽證官將信將疑。阿爾－法德勒接著説，自己是一個“要向美國開戰”的阿富汗恐怖組織成員，因為偷了組織的經費，不得不背叛逃亡。

    就這樣，阿爾－法德勒再次來到美國，成為被聯邦調查局保護的“ｃｓ１”。此後，他開始與美國方面合作，美方為他和他的家人提供保護，他則向美方提供自己了解的一切有關“基地”組織的內部情況。他當時就警告説，“基地”組織“可能在美國國內製造恐怖事件”或者“發動針對美國駐外使館的恐怖襲擊”。當時距離美國駐肯亞和坦尚尼亞大使館被炸案發生還有兩年。

    阿爾－法德勒為什麼背叛拉登呢？在叛逃之前，阿爾－法德勒在拉登鞍前馬後出了不少力。日子久了，他覺得自己這麼賣命，卻得不到足夠的回報，於是就從“基地”組織的經費裏貪污了１１萬美元，為自己買了車和房子。

    紙裏終包不住火。事情敗露之後，拉登對阿爾－法德勒還算寬容，説只要他把貪污的錢補上，就既往不咎。阿爾－法德勒根本無力補足貪污的款項，只有逃亡一條路。

    當然，向美國聯邦調查局投降也並非沒有代價。在隨後的秘密審判中，他承認策劃恐怖活動的罪名，被判處１５年監禁，他惟一減刑的機會就是在１９９８年使館被炸案中做污點證人。

    　 變節者全都説了

    在開庭審判的頭幾天，阿爾－法德勒成了整個法庭的明星人物，雖然他的證詞都是聯邦調查局“耳熟能詳”的，但是外界卻第一次有機會聽一個拉登圈內人詳細描述他領導的恐怖組織的黑幕，一時間引起不小的轟動。

    阿爾－法德勒作證説，在被迫逃亡之前，他的公開身份是“基地”組織在蘇丹的生意負責人，私下裏卻在訓練製作炸彈和偽裝等恐怖技能，並與那些被認為可以利用的人打交道拉關係，忠實執行拉登的各項指令。

    阿爾－法德勒説，自己的工作主要就是在蘇丹購買農場，然後把農場建成訓練恐怖分子的基地；同時通過種植業、建築業、進出口貿易以及其他商業活動掙錢作為“基地”組織的活動經費。他詳細描述了蘇制卡拉什尼科夫步槍是怎麼由駝隊偷運到埃及的恐怖組織手中；整船的軍火是怎麼通過海運運往葉門的另一個恐怖組織；自殺式恐怖分子又是怎麼被教會偽裝，在開始行動之前把鬍子刮乾淨，改變裝束，穿上牛仔褲，把被懷疑的可能性降到最小。

    阿爾－法德勒作證説，拉登對購買能夠製造原子彈的鈾感興趣。他回憶説，“基地”組織的一名高層人員曾對他説：“用鈾可以輕易地弄死更多的人。”

    １９９３年末，阿爾－法德勒就幫拉登在黑市上花１５０萬美元買了據説足夠製造一顆原子彈的鈾，雖然他本人無法確認裝在６０釐米高圓柱體容器內的金屬是否就是鈾。拉登為此誇獎了阿爾－法德勒一番，並給了他１萬美元作為獎勵。據美國聯邦調查局掌握的情報，阿爾－法德勒搞到的鈾是假的。

    阿爾－法德勒還告訴法庭，早在１９９４年，“基地”組織中的埃及人就策劃對美國駐沙特使館進行炸彈攻擊，只是由於該組織內的沙特人反對才未能付諸實施。此外，他透露説，拉登並沒有與美國的另外一死對頭伊拉克總統薩達姆聯手，因為他一直對薩達姆存有戒心。

    　 污點證人握生死牌

    １９９８年８月７日，美國駐肯亞和坦尚尼亞大使館被炸，共造成２２４人死亡，其中包括１２名美國人、２０１名肯亞人及其他１１名非洲人。美國政府指控拉登是這兩起炸彈襲擊事件的幕後主使，並在全球範圍內懸賞５００萬美元捉拿他。

    同時，美國政府還對２２名涉及爆炸案的嫌疑人提起訴訟。目前已被拘捕的嫌疑人有９名，在逃的１３名，而這次只有４名嫌疑人被送上法庭。他們被指控犯有謀殺等３０８項罪名，其中２４歲的沙特人穆罕默德拉希德達烏德烏哈利和２７歲的坦尚尼亞人哈勒凡哈米斯穆罕默德被控直接實施使館爆炸案，如被證明有罪，可能面臨死刑。特別是烏哈利被控將炸彈運入位於內羅畢的美國駐肯亞使館。他還被指控向使館警衛投擲了手榴彈。另外兩名嫌疑人分別是３５歲的約旦人穆罕默德薩迪克奧德赫和４０歲的黎巴嫩移民瓦迪哈格，他們可能因同謀罪被判終身監禁。

    阿爾－法德勒在１９９８年使館被炸案發生前兩年就叛逃了“基地”組織，因此他的證詞雖然能夠讓法庭更加清楚地認識拉登和他領導的恐怖組織的面目，卻無法直接指證法庭上４名嫌疑人就是直接製造爆炸案的兇手。

    美國聯邦調查局當然不是等閒之輩，在他們的污點證人名單上還有一名關鍵證人阿裏穆罕默德。穆罕默德也是一名叛逃的“基地”組織成員。他出生在埃及，很早就入籍美國，並曾經在美國陸軍服役。１９８９年退役之後不久，曾經在美軍布拉格堡擔任中東地區的作戰教官的穆罕默德被拉登網羅旗下在“基地”組織中，穆罕默德把自己的軍事教學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幫助訓練了拉登的私人衛隊，又參與在肯亞首都內羅畢組建一個特別行動小組。而正是這個小組在１９９８年８月製造了驚人爆炸案。穆罕默德目前已經承認自己參與策劃恐怖事件的罪行，並願意在法庭上指證嫌疑人。

    作為“基地”組織的圈內人，阿爾－法德勒和穆罕默德的證詞無疑是“撒手锏”，美國方面顯然希望他們的證詞能夠足以將４名嫌疑人定罪。但是辯方律師也會極力在他們“污點證人”的身份這一點上做文章，試圖説服陪審團，作為一名接受了美國政府保護的“變節者”，他們會為了保護自己而不顧一切，因此他們的證詞的可信性值得懷疑。（吳晨）

    《中國青年報》 2001-0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