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７月３０日南方都市報連續刊出“致癌大米驚現廣州”報道以來，根據記者暗訪及廣東省衛生、工商等部門查處時掌握的情況，這些陳年霉變含黃麴霉素等致癌物質的大米，部分來自廣西桂平。
那麼，這些只能用做動物飼料或工業原料的陳年霉變大米究竟通過何種渠道流入廣州糧食市場的呢？７月３０日，本報記者遠赴千里之外的廣西桂平，就此展開了明查暗訪，並將調查情況及時反饋給廣西壯族自治區有關部門，由此拉開兩廣同步追查致癌大米源頭的序幕。
■怪象之一“５０５”肥料袋裝大米
７月３１日上午，記者坐上一輛三輪車，聲稱要到桂平市最大的糧油批發市場，車夫二話不説，徑直將記者拉到位於桂南路旁一條小巷裏的桂平城區市場（即市第二農貿市場）。穿過蔬菜副食品一條街，便是桂平糧油批發市場。
迎面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屋頂很高、面積上百平方米的大棚，大棚的最裏面是一排簡易二層結構的房屋，墻上有用紅漆噴著“桂平市城區糧食收儲有限責任公司”的字樣，一樓的幾間類似庫房的屋子裏，堆放著一些袋裝米和成捆成堆的包裝袋。市場中間挂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四條“糧行行規”，其中的第一條是“自覺遵守國家有關糧食政策”；第二條是“貨真價實，不得摻雜使假，按質論價，不得短斤少量”。除此以外，市場中間還碼著幾垛整袋整袋的米，足有兩米高。市場大棚四週，是一個個米攤子，分別擺放著敞開的米袋，袋裏是各種不同的米。
令記者感到奇怪的是，記者在市場裏轉了幾圈，竟然沒看到一個上面印有“大米”字樣的包裝袋，整個市場用來裝大米的包裝袋上全部寫著“砂糖”、“飼料”、“化肥”等字樣，且來源和品牌十分廣泛，印著“砂糖”字樣的包裝袋，下面有的是廣西幾家糖廠的名字，有的是江門甘化廠、廣東農墾的名字；印著“飼料”字樣的包裝袋，下面還有“希望集團”的名字；此外還有一些印有“５０５肥料”字樣的化肥袋。據市場裏的米攤攤主説，這些包裝袋都是用來裝米的。
記者詢問米攤攤主為何不用米袋裝米，他們告訴記者，這裡的米都是從鄉下收購來的，不是糧食加工廠出來的成品米，所以沒有專門印製的包裝袋，這些雜牌包裝袋也是收購來的，價格很便宜。
■怪象之二 好米壞米混著賣
記者在市場入口處的一個米攤佯裝買米，查看攤子上的十幾種米，發現一種晚稻米顏色明顯灰暗，抓在手裏一聞，有一股淡淡的陳腐味。記者問女攤主是哪一年的米，她説是去年的老米。再看另一個口袋裏的香米，顏色如同蠟燭，抓在手裏感覺油膩發粘，聞起來也有股異味。
記者問攤主這些米是從哪兒進的，她説是從農村收購的。問她有沒有多年的陳米，她指了指那袋晚稻米。在緊鄰的一個米攤上，記者發現一種標價每斤１元的香米抓在手裏感覺更加粘手，味道也更大，記者提出買１斤，攤主説１斤不賣，記者提出多給她４角才成交。
記者在另外一個米攤詢問是否有老米時，一名中年婦女指著一個米袋連連説“有”，記者説自己買米是做飼料喂豬用的，不需要太好的。她拿起插筒轉身往一垛米袋裏一插，從裏面抽出一撮米倒在記者手裏。記者看到，這些米米粒破碎，大概已經存放很久。詢問價格得知，每百斤７５元，大批量要的話，最低可７３元。
記者在桂平糧油市場反覆查看，發現該市場的各種大米良莠不齊，肉眼根本無法判斷其品質好壞以及是否含有黃麴霉素。
■怪象之三 十年陳糧出自糧庫？
在桂平糧油市場，記者以買主身份與市場一名女攤主搭訕閒聊。據這位女攤主她説，這個市場上像他們這樣的小販，主要是針對該市居民銷售大米。前兩年，市場上的各種大米源源不斷銷往外省，往廣東發的也不少，現在外銷的已經不太多了，只有廣州和深圳，由幾個大老闆在做。
閒談中，記者佯裝想買一批陳年米做飼料，問她有沒有儲存多年的陳米，這名婦女當即表示有。問她哪兒有，她説私人手上有，公家的糧庫也有。
記者問及糧庫的陳年老米怎麼也向外賣，女攤主説糧庫是私人承包的。記者問儲存了多久，她説１９８９年、１９９０年的都有，“有幾千噸”。女攤主還告訴記者，“市場裏有個姓全的老闆，手裏有（陳年老米），要多少有多少。”並説全老闆“和糧庫的人有關係”。
女攤主稱，全老闆的貨都是公家糧庫出來的陳年儲備糧，並且“可以去倉庫看貨”，“倉庫在石龍”。
■廣西衛生部門高度重視報道及調查線索
本報關於致癌大米的報道及對有關線索的追蹤調查，引起産糧大省廣西壯族自治區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昨天，廣西壯族自治區衛生廳根據本報記者的情況通報，當即部署自治區食品衛生監督所有關人員於今天趕赴桂平，會同貴崗市、桂平市衛生部門就“致癌大米”展開調查。
昨天上午，記者在桂平市致電廣西壯族自治區衛生廳，通報了本報關於廣州市場發現“致癌大米”的報道及本報在廣州、桂平調查到的部分變質大米來自桂平等有關線索。法規監督處有關人員當即就本報記者掌握的線索向自治區衛生廳領導作了彙報。
經自治區領導研究決定，由自治區食品衛生監督所今天赴桂平，會同貴崗市、桂平市衛生部門研究方案，就“致癌大米”的來源、數量、流向展開徹底調查。
本報關於致癌大米的報道在廣西媒體及老百姓中也引起普遍關注，《南國早報》、《當代生活報》等媒體大篇幅轉載了本報報道，並派出記者趕赴桂平展開採訪調查。昨天的《南國早報》以《廣東“米風波”波及廣西市民須提防“致癌大米”》為題報道了此事。
《南方都市報》 2001年8月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