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3天時間裏，審、控、辯三方對38名被告人的犯罪事實進行了辯論和查證。自罪犯從監倉提出到走上被告席，本報記者進行了全程跟蹤採訪。

    戴著腳鍊的犯罪分子走出監倉

    12月10日淩晨6時許，陸豐市的大街小巷仍在沉睡中，記者來到陸豐市看守所裏，見到這裡熱鬧中有些緊張的氣氛。晨風中，身穿棉大衣的陸豐市武警中隊戰士守衛在哨樓上，俯視監區。在現場總指揮、汕尾市交警支隊李蛟富副支隊長的幫助下，記者進入看守所內。

    陸豐市看守所的監倉裏，關押著“9901”海盜案的23名犯罪嫌疑人，除了其中的3人外，另外20人當日上午將過堂受審。首要犯罪分子印尼人新力-韋、河南籍的賈宏偉等便在其中。

    1個多小時後，押送犯人的公安民警、法警、武警及交通警察已集結于陸豐市看守所。戴著腳鍊的幾個首要犯罪分子首先帶出監倉，分別關押在不同監倉的新力-韋與賈宏偉顯然已有很長時間未曾謀面，甫一見面，兩名臭味相投的殺人惡魔一臉頹喪的表情。

    黑龍江籍的楊景韜長得肥胖，被押出監倉後與公安民警有説有笑，從他臉上根本看不出他有顆歹毒的心。早晨起床後，楊景韜還特地為他的小平頭洗了一番，頭髮還濕濕的。隨後，陜西籍的郭潤鵬、湖南籍的劉北海和另一名黑龍江籍的犯罪分子田明海等被分別從各自的監倉押出，公安民警和法警分別為他們穿上了囚服馬夾。20名被告人戴上黑面罩後，一個一個被法警和武警押上了警車。

    押送犯罪分子的警車8時正準時從陸豐市看守所出發。

    半個多小時後，在深汕高速公路汕尾市埔邊出口處與來自海豐縣的車隊匯合。從海豐方向開來的警車中，押著翁泗亮。押送犯罪分子的車隊在警車的開道下，呼嘯著直奔汕尾市中級法院審判法庭。

    38名被告被推上法庭

    12月11日，上午的審理工作結束已是11時許，記者走出審判法庭，只見數以百計的盒飯運至法院前坪。“這是公安民警、武警戰士的午餐。”發送盒仔飯的汕尾市公安局幹部説。記者隨提著盒飯的武警戰士“溜進”審判法庭後院，只見已進堂或等待出庭的被告人與法警、武警戰士一起“共進”午餐，警務人員吃什麼他們便吃什麼。

    記者發現，警務人員還間或與被告聊天，以放鬆他們的心理壓力。但“絕不允許相互交流，以防串供”，一位法警對記者説。當天接受審理的案犯共有15人。下午1時接著開庭，關押在陸豐市看守所的20名被告至下午3時30分休庭時，全部庭審完畢。12月12日，另18名關押在海豐縣看守所的案犯也在一天的時間內審理結束。

    汕尾市中級法院成立10多年來，所審理的刑事案件中最大的一宗便是今次開庭的“國際海盜案”。涉案者既有外國人，又有涉及國內11個省、區的犯罪分子，帶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夥參與了這宗海上殺人、搶劫案。38名被告一下子被全部推上被告席，誰也不敢掉以輕心。為順利審理該案，汕尾市中級人民法院投入近80萬元增加審訊設備，改造審判庭和配備通訊聯絡設備及交通工具等，同時裝備了閉路電視監控系統和庭審證據投影儀。

    在安全保衛上，公安、武警、法警近千名幹部戰士進行全方位戒備，所有進入法庭的人員皆須層層過關，在通過安全檢測後才能坐上旁聽席。汕尾市武警支隊直屬中隊和輪訓班的武警，擔負起了法庭內外的警戒執勤任務，佔領制高點，密切注視一切動向；公安民警、交通警察則各司其責，對現場秩序、道路交通安全給予維護。

    豆大的汗珠夾雜著淚水滾落腮邊

    12月10日下午，法庭調查開始後，新力-韋、賈宏偉逐個“登臺亮相”。留著平頭的“胖子”楊景韜，在回答公訴人和法官的問話時，一反往日的“瀟灑”，豆大的汗珠夾雜著淚水一直滾動腮邊。是緊張？是悔恨？總之，汗水淚水是洗不脫其罪責的。楊景韜作為登上“長勝輪”的案犯之一，曾親手持鐵棍毆打過船員，他被控故意殺人的罪名。

    據汕尾市人民檢察院的起訴書指稱，38名被告人分別被控故意殺人、搶劫、私藏槍支、非法持有毒品、窩藏等罪名。

    1998年8月間，被告人新力-韋、翁泗亮、朱友旺在深圳多次商議冒充公安邊防緝私人員，進行海上搶劫事宜。同年9月7日淩晨2時許，新力-韋、賈宏偉、李長虹等12人，攜帶事先準備的手槍、獵槍、手銬、刀棍、警服等作案工具，冒充公安邊防緝私人員，在汕尾市港務局五千噸碼頭乘坐被告人翁泗亮提供的無牌、無證、無號的“三無”鐵殼船出海。同月9日上午7時許，在東經118度48分，北緯22度04分的海域，強行拉截一艘運載5564噸精煉棕櫚油的新加坡籍油輪“露依莎”號。

    被告人新力-韋、賈宏韋、李長虹、陳錦雄、吳粼順、葉小雄、劉俊好登上該船，用刀、槍威脅船員，把21名船員全部押入船倉，扣上手銬、用封口膠紙封住嘴巴，搜走船上財物VCD機、香煙及現金等後，“露依莎”輪由印尼人開走，其餘乘“三無”鐵殼船返回汕尾市城區馬宮港登岸。後因“露依莎”輪所在的新加坡福利士船舶管理公司及時向國際海事拯救中心求助，向海上發出“SOS”求救信號，迫使印尼人在印尼蘇拉威島北面、菲律賓南面海域將“露依莎”輪上所有船員釋放。

    1998年9月底的一天，新力-韋、翁泗亮經商議後，由新力-韋、賈宏偉夥同郭潤鵬、劉北海、田朋海、楊向忠、楊景韜、馬愛軍、李長旺等人一起，攜帶刀、槍、手銬等工具，冒充公安邊防緝私人員在饒平縣柘林港乘坐“三無”鐵殼船出海。次日，在南中國海域強行扣留一艘運載甘蔗汁的外籍貨輪，搶劫財物一批。

    1998年10月間，新力-韋、翁泗亮再次預謀冒充公安邊防人員，以查走私為名，出海劫取貨輪財物。新力 -韋、賈宏偉、李長虹、郭潤鵬、楊景韜等人身著武警制服，攜帶槍支、手銬、大刀、棍子、繩索、封口膠紙等作案工具，于同年11月15日晚乘“三無”鐵殼船出海搶劫。次日中午，在東經118度49分，北緯22度20分海域發現了運載煤礦渣的貨輪“長勝”號，劫匪竟鳴槍追趕，強行截扣貨輪，由新力-韋、賈宏偉、李長虹、郭潤鵬、劉北海、馬愛軍、尹延斌、楊向忠、楊景韜、田明海、路旭等登上“長勝”輪，將船上23名船員用封口膠紙封嘴，用繩索捆綁，扣上手銬，押入船倉關押，爾後搜掠船上財物。

    10月25日，按照新力-韋、翁泗亮的旨意，新力-韋、賈宏偉等18人將23名船員殺害，並綁上重物，沉入海中滅跡，“長勝”輪被銷贓到國外，爾後在深圳的多家銀行提取贓款人民幣97萬元之後進行分贓。

    辯護律師多達32人，陣容強大

    作為新中國成立以來發生的最大一宗海上殺人、搶劫案，在世紀之末開庭審判，各個方面無不高度重視。汕尾市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張方如與刑庭庭長許木勝、副庭長彭及章組成合議庭，主持一審，而控訴方則由汕尾市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葉文洲率5名檢察官出庭起訴。辯護律師更是多達32人，可謂陣容強大。

    38名被告中，有23人自行聘請了27名辯護律師。除了賈宏偉、李長虹、郭潤鵬、尹延斌、田明海等5名被告由法院按有關規定為其指定律師為出庭辯護外，另外10名被告自己辯護。據有關人士稱，在案中須承擔嚴重刑事責任，有可能判處死刑的犯罪分子，即使自己不想請律師，法院也要指定律師為其辯護，以體現我國司法的公正。在“律師團”中，施哲是我國第一個告倒公安的律師，鄭才利則曾擔任過“張子強案”第九號被告人余漢俊的二審辯護人，他的辯護，使余從一審判處無期徒刑，剝奈政治權利終身改判為有期徒刑15年、剝奪政治權利5年。新力-韋是本案中的唯一一名外籍被告，為其擔任辯護的是汕尾的方振宏律師和來自北京的于律師。據方振宏律師介紹，在接受委託為新力-韋出庭辯護的任務後，已先後閱讀了大量案卷材料，並約見了新力-韋本人，為庭中公正辯護作好了準備。“律師團”中有一名女性律師，她來自深圳，是寧夏回族自治區籍案犯馬愛軍的辯護人。據悉，所有參加辯護的律師已全部準備了答辯狀，進入法庭辯論階段，他們將充分運用法律為被告人進行辯護。

    “9901”國際海盜勾結內地不法分子實施的海上殺人、搶劫特大案件的“世紀大審判”，一審將持續近10 天時間。敬請讀者垂注本報的後續報道。

    《羊城晚報》1999年12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