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擠！太窮！

    經歷了半個世紀的歲月，這座４０層的聯合國總部大樓早已不堪重負：破舊的石棉瓦，老化的電線，經常不運轉的手扶式電梯以及積滿灰塵的打字機、拉不上的窗簾、擁擠的辦公室，就連消防設施也無法達到紐約市消防局的標準。好在這裡擁有外交豁免權，否則罰款不知要交多少。所有這一切都歸結為兩個字——缺錢。

    聯合國財政危機已經鬧了好多年，世界上兩個大國——美、俄是聯合的最大欠債國。前者給應繳的會費附加了條件，後者因蘇聯解體、經濟蕭條而付不起。不同的境遇、不同的態度，將大國的霸氣和衰國的無奈暴露得一覽無余。

    據報道，聯合國正在醞釀一項龐大的翻修計劃，包括加高主樓、圖書館以及興建一些辦公室。現在聯合國能夠利用的地方都被開發殆盡，如今能在聯合國記者區佔據一張辦公室，是相當不易的事。好在我們報社早在７０年代末就在這裡安營紮寨，但到了９０年代初，當時的常駐記者曾大病一場，空缺了一段時間，一些在外排長隊的記者透過“密探”盯住了我們的辦公桌，於是聯合國新聞部把原本屬於我們報社的一張桌子悄悄地劃給了別國，結果今天我們只剩下一個“合法席位”。即便如此，新聞部還不滿足，動員我們屋內的世界６家新聞機構負責人，自掏腰包，對房間重新裝修，並將各自的空間作進一步擠壓，以便讓另外兩家新聞機構能夠進駐這裡。

    聯合國大樓擴建當然令記者拍手稱快，但這項耗資９.６億美元、工期達６年以上的龐大工程的經費從哪來呢？根據有關規定，這筆費用肯定將根據各國的會費比例進行分攤，美國自然少不了。美國常駐聯合國副代表表示，聯合國翻修計劃並不緊迫。由此看來，沒美國的首肯，聯合國大廈的改造工程不敢輕易開工。與之相對照的是，由於沾盡了聯合國常駐人員的光，聯合國周圍的幾個街區正在大興土木，幾幢四五十層的公寓樓已經完工，成為火爆的紐約房地産市場的見證。而美國著名房地産商川普集團更是別出心裁，在聯合國斜對面建起了一幢９０層的公寓，想要創“世界居民樓之最”。安南聽到這個消息後，表示希望紐約市予以干預，以免這個太高的大樓破壞了聯合國周圍的景觀。但曾經揚言讓聯合國搬出紐約的紐約市長朱利安尼對這種“干涉內政”的舉止進行反擊，聲稱“安南最好還是管好自家的事”。這幢大樓很快就要封頂，至少聯合國花園的一角將永遠生活在陰影之中，再也享受不到夕陽西照的溫暖。

    誰是聯合國的主人？

    聯合國固然是目前最權威的國際組織，但它不是置於國家之上的領導機構。聯合國的主人是其１８８個會員國，安理會和聯合國大會的決議及聲明等都是來自會員國的共識，如果會員國出現意見分歧，或擁有否決權的五大常任理事國看法相左，那聯合國要麼變成“啞巴”，要麼無所作為。僅以科索沃事件為例，安理會１５個理事國中，北約集團就佔５個。當俄羅斯強行向安理會提交要求北約停止轟炸南聯盟決議草案的時候，只有中、俄、奈米比亞３國投贊成票，而投反對票的要麼是北約的成員國，要麼是對塞爾維亞族充滿敵意的穆斯林國家，或者是第三世界的窮國，他們在美國的威脅與利誘面前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可見，正義並不總是在安理會佔上風。在中國駐南使館被炸以後，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秦華孫要求召開安理會緊急會議，聯合國度過了不眠之夜。當國人睜大了眼睛期待安理會有所作為時，許多人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不僅北約成員國中的美、英、法擁有否決權，而且荷蘭、加拿大等國也不可能背叛北約的利益，且不論通過安理會決議是何等不現實，就是通過一項安理會主席聲明也是困難重重。根據議事規則，任何聲明都必須是理事國協商一致。美國等國根本不願看到任何被譴責的字眼，在中國代表反覆鬥爭的情況下，安理會理事國才不得不作出妥協，終於在舉行正式會議時迫使美國等國的代表向中國死難者默哀。作為一名在聯合國工作了４年的記者，我深深地體會到，這一紙聲明來得不易。

    儘管《聯合國憲章》載明大小國家一律平等，但是當今世界，由強國主導聯合國的局面並沒有實質性改變。一個國家在聯合國內聲音的大小、影響力的強弱，直接反映了它的綜合國力。在過去的４年間，記者無數次目睹到，媒體的聚光燈只熱衷於聚焦大國的大使們，而有意或無意地冷落了那些窮國、弱國和小國。近年來，隨著中國國力的逐步增強，外國記者們對中國的聲音有了更多的關注。回顧聯合國半個世紀的歷程，聯合國成立之初僅有５１個會員國，美國基本上在操縱著它，但到了五六十年代，大批國家獲得獨立，中國隨後也被第三世界的朋友“抬進了聯合國”，於是美國大罵聯合國搞“多數暴政”。近年來美國拖欠聯合國會費已成為眾矢之的，美國越來越感到，聯合國不再是它得心應手的工具。美國新任駐聯合國大使霍爾布魯克算是在聯合國展開雙邊外交中最活躍的一位。這位職業外交家把聯合國看得很透，上任一年來，他很少參加安理會會議，而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經營與美國有重大利益的雙邊國家關係上。聯合國成為美國不折不扣的外交舞臺。

    安南的心願

    兩年前聯合國大會通過的一紙決議，敲定了聯合國千年首腦會議的議程和日期，從此大會進入倒計時。根據大會秘書處的統計，已有１５０個國家的元首及政府首腦報名參加這次盛會，人數將成為聯合國之最。如此多的首腦集中于一個城市，只有像紐約這樣的國際級城市才有這方面的經驗。紐約市警察局長在接受記者專訪時透露，美國聯邦調查局和紐約市警察局成立了聯合辦公室，警察局長和聯邦調查局助理局長擔任主任。為確保萬無一失，聯合國特別大會期間，一般要封住聯合國附近的１０個街區，並加裝水泥墩，防止恐怖分子的自殺性攻擊。

    記者有幸兩次採訪聯合國首腦會議。如果説１９９５年１０月舉辦的慶祝聯合國成立５０週年的特別聯大更具象徵意義的話，那麼這次首腦會議從籌備一開始就希望有點實質內容。針對這次會議會不會“雷聲大、雨點小”的問題，安南秘書長在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表示，“雖然我不是一個天氣預報員，但我希望各國首腦能帶來智慧之雨，讓世界得到雨露滋潤”。“不要空談未來，要從現在起去創造未來”，這是安南的希望，也是世界人民的希望。

    《環球時報》 2000年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