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冢良雄：我做了身為人類不該做的事。我不能逃避責任。政府應該聽聽受害者的呼聲。現在是日本面對這一現實的時候了。

    松本正一：中國受害者打這場官司的目的是為了民族的尊嚴，是為了讓人類吸取教訓。

    2000年11月15日東京地方法院法庭

    180名中國原告因受日本731部隊細菌戰殘害而向日本提出國家賠償要求的訴訟，昨天起在東京地方法院進入法庭調查階段。

    這是自1997年8月180名中國受害者組成的原告共同起訴日本政府以來的第一次證人出庭作證。因為證人中有原731部隊成員、細菌學者和歷史學家等，引起了媒體廣泛關注。

    一名曾在臭名昭著的日本731部隊服過役的老兵在出庭作證時，承認在二戰期間參加了日本在中國進行的生物武器的實驗和生産。這是前731部隊成員首次在法庭作證，揭露該部隊所犯罪行。

    筱冢良雄作證説，日本侵華期間他在731部隊服役，製造並使用過包括霍亂、痢疾和傷寒菌在內的生物武器，並參加了活體解剖實驗。他還説，他作證的原因是對日本政府不肯承認在戰爭中所犯罪行的行為感到失望。

    在多次開庭之後，這場馬拉松式的跨國訴訟昨天起開始進行歷史證據調查。據了解，根據訴訟的內容，法庭將分四個主題請證人作證：

    其一，有關731部隊實行細菌戰的加害行為；

    其二，中國各地的細菌戰遺害；

    其三，細菌戰的殘酷性以及細菌戰與受害方的因果關係；

    其四，日本政府掩蓋細菌戰事實的行為。

    在法庭決定採用的11位證人中，有7位是日本籍人士，其中，有兩位是原731部隊隊員。昨天，筱冢良雄、松本正一、上田信分別就以上第一、第二主題的內容作證。

    據悉，另8名證人將分別於12月8日、2001年1月24日、2月5日出庭作證，中國的7名原告代表將在證人出庭作證之後，于2001年2月28日和3月21日分兩批出庭作證。

    中國受害者到日本打官司得到了日本各界的關注，200余位日本律師為中國原告團組成了龐大的辯護團。

    原告團總代表王選1952年出生於上海，是本次訴訟中日軍細菌戰六個受害地之一———浙江義烏市崇山村的原告。崇山村是王選父親的故鄉。

    1987年，王選赴日本留學，先後在日本的三重大學和築波大學學習。1995年8月起，王選與一批日本友人去崇山村調查細菌戰對當地百姓的殘害，從此著手調查研究細菌戰的歷史事實至今，並被本訴訟180名原告推舉為總代表。

    昨天的法庭調查結束後，王選在接受本報記者電話採訪時披露，自日本東京地方法院受理本起訴訟以來，已有10％左右的原告去世，另外的也大多年事已高。

    所有原告都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打贏這場官司，否則他們將死不瞑目。

    〔被告〕日本政府代表答辯內容

    《海牙陸戰條約》只規定了交戰當事國的戰爭責任，並沒有承認個人受害者對於加害國的損害賠償請求權。

    戰前《大日本帝國憲法》有“國家無答責的原則”。依據這個原則，由於國家權力因素造成的損害不適用於民法。

    因此，1940年至1942年間日本軍隊在中國浙江、湖南等地撒播了大量細菌的行為，日本作為國家不承擔任何損害賠償的責任。

    另外，根據日本民法第724條規定，民事訴訟期為20年。如今事件發生至今已過20年，原告已喪失了賠償請求權。

    〔原告〕中國受害者律師反駁內容

    日本政府依據一百多年前、明治二十二年（1889年）制定的軍國主義憲法來反駁一百多年後中國受害者的起訴，本身就是一個相當滑稽且明顯推卸侵害責任的做法。

    對於日軍在中國實施細菌戰的犯罪事實，50多年來，日本政府一直採取否認和隱瞞的態度。

    答辯書是日本政府對於在中國實施細菌戰這一犯罪事實首次公開表明的態度，這一態度證明日本政府至今仍拒絕承認對中國細菌戰死難者所承擔的道義和最基本的責任，同時也否認了日本的侵略戰爭責任。 本版撰稿萬潤龍

    訴訟歷史

    1997年8月11日本次訴訟開始。

    1998年2月16日日本東京地方法院首次開庭。

    2000年9月11日第16次開庭。

    在法庭上，原告代表歷數了二戰期間日本細菌戰部隊在浙江義烏、衢縣、寧波及湖南常德等地種種殘虐的暴行。

    中方證人

    辛培林中國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教授、731部隊研究者，著有《日軍731部隊罪惡史》。預定陳述在哈爾濱市郊外的731部隊總部的建設過程，建設後的部隊概要，遭蘇軍進攻後的731部隊情況，部隊遭到破壞後的情況等內容。

    聶莉莉東京女子大學副教授、文化人類學者，對日軍在湖南省常德進行鼠疫造成的災難進行實地調查，分析研究當時至現在細菌戰給個人、家屬、村莊造成的影響。

    黃可泰寧波醫學會常務理事、寧波市預防醫學會常務理事、寧波市醫學科學研究所原所長。1962年起任寧波市防疫所防疫科長，從1963年開始調查中國方面對1940年寧波細菌戰的對策及鼠疫災害的記錄，著有《慘絕人寰的細菌戰》等。

    邱明軒衢州市衢縣衛生防疫站防疫醫生、流行病學副主任醫生、《衢州市衛生志》編輯室主任，調查研究1940年10月衢縣細菌戰與鼠疫蔓延帶來的災難，著有《罪證———侵華日軍衢州細菌戰史實》。

    日方證人

    筱冢良雄1923年生，1939年5月進入石井部隊。1941年7月加入731部隊柄澤班，從事大量生産跳蚤和細菌（鼠疫菌、炭疽菌等）工作，參與了諾門漢事件細菌戰及疫苗和鼠疫菌的人體實驗。他于1952年被撫順戰犯管理所收容，1956年被免除起訴而回到日本。回日後參加了中國歸還者聯絡會，堅持為當時731部隊的事實作證。

    松本正一1920年生，從1939年到戰敗，一直擔任731石井部隊航空班飛行員，到過杭州、南京、南昌等地，參與利用飛機搬運物資、老鼠及散佈細菌的實驗。

    上田信日本立教大學文學系教授、歷史學家，研究中國社會史和亞洲社會論，曾在浙江省義烏市崇山村進行了鼠疫細菌戰受害的實地調查。

    吉見義明日本中央大學教授、歷史學家，研究日本近現代史，並從事對原參謀井本熊男日記的研究。

    松村高夫慶應大學經濟係教授，在家永教科書裁判中，作為家永方面的證人，為731部隊史實作證，多年從事731部隊研究及資料發掘，著有《論爭731部隊》等。

    中村明子東京醫科大學客座教授、細菌學專家，預定陳述關於鼠疫和湖南省常德市鼠疫受害的細菌病學證據，以及731部隊的鼠疫研究水準。

    近藤昭二作家、導演，畢生探究731部隊的真相，採訪了許多原731部隊隊員，1997年製作了《消失了的虐殺》，在朝日電視臺播放，最近正在採訪直接參與細菌戰的航空班隊員。

    本訴訟六處細菌戰受害地之一的義烏市崇山村1942年9月發生流行病。

    日本細菌戰炭疽菌受害者程景榮向記者控訴。

    文匯報 2000-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