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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説還能給我們什麼

肖復興

小説還能給我們什麼

●肖復興

  德國的小説似乎從來都願意和歷史和時代聯姻,也不回避當下人們普遍關注的問題,並竭力把它們昇華為形而上的思考在小説中進行討論。這從海因裏希伯爾和君特格拉斯的作品中早就可以看到。我現在已經有些困惑:不知道這樣的努力是否有助於小説的創作?或者説是否背離了小説本身應有藝術的功能?

  最近讀到譯林出版社新出版的小説《生死朗讀》,依然是德國人所寫,只是作者本哈德施林克這個名字對於我們中國讀者還比較陌生,但據説在德國卻是非常有名。這很正常,是語言的隔閡,常讓我們會和許多好小説失之交臂。這部1995年出版的小説,到5年過後的今天我們才能讀到,是無法同音樂相比的,桑塔那或比約克今年剛剛唱響的歌,盜版磁帶現在就已經滿大街在賣了。在一個正變得日益囂張的圖畫和聲音的時代裏,作為以文字而賴以生存的小説,究竟還能給我們什麼?

  《生死朗讀》依然是德國小説中伯爾和格拉斯那一派的傳統,不回避歷史和時代。他只是將一個歷史故事包裹在一個淒迷的愛情故事裏,要説這種方法也不新鮮,許多小説就是這樣寫出來的,愛常常是小説起死回生的一劑良藥。《生死朗讀》還能給我們什麼新鮮的味道嗎?一個15歲的小男孩愛上了一個36歲的女人,但這個女人對他有著歷史罪責和現實心理的雙重欺騙:即她在納粹期間是集中營的女看守。同時她又是一個文盲。而這個男孩對她也有過愛情方面的背叛和道義方面的沉默這樣雙重的過失。小説就這樣在愛情中開始,在納粹歷史中糾纏,到幾十年過後變得白髮蒼蒼的女人在這個長大的男孩要接她出獄的前一日自殺結束。小説整體在傳統的構架中完成,沒有我們誤以為的西方的形式花樣翻新,並不那麼花裏胡哨,或者説作者有意擯棄了技巧方面的東西,故意將小説寫得樸素。第一人稱的敘事更增加真實和親切感,就是有意拉近和你的距離。

  但是,我們不要以為作者就是這樣老實地告訴我們一個有點悲歡離合的故事。小説分了三部分:第一寫兩人的相愛,第二寫歷史,第三寫兩人彼此接近到女人的自殺。按照我們時下的小説慣常作法,第一部分當然是容易賣座的,一對多少有些畸形的愛人,會使得我們妙

筆生花。而第二部分,我們會責備作者寫得太長,長得有些拖遝;第三部分則顯得有些匆忙收筆,缺少愛天恨海般的大起大落。我們的小説模式就是這樣被電視化,使得讀者的胃口成為了麥當勞式的。《生死朗讀》卻和我們慣常的寫法不大一樣,它在情節之外,重視對歷史

的深究,對心理的責問,便使得一個愛情故事的容量增大。我們會在一個愛情故事之外,在思考關於愛與性的同時,思考德國那段無法忘記的納粹歷史,思考由此而帶來的兩代人不僅宥于政治方面更是心靈方面的道義、責任和懺悔。

  讀完這部小説,我在想這樣兩個問題。一是我們歷史中“文化大革命”其實一樣也是無法回避的,只是我們現在的小説似乎不願意或者是沒能力寫出。《生死朗讀》不僅寫了歷史,而且進一步寫歷史對現實的衝擊和歷史對心靈的衍化,歷史便不僅是獨白,而有了眾多的

聲部,水一樣滲透進今天的生活和小説的敘事之中。二是這部不到10萬字的小説,據説現在己經在25個國家翻譯出版,魅力究竟在哪兒?也就是説它有什麼樣的藝術品質?説這部小説寫得極樸素,不是説它沒有了小説的技法,乾淨的敘述、細節的照應、心理的微妙、乃至德國人經常運用的將人物置身於特殊的境遇之極致的寫法(如格拉斯的《貓與鼠》中的那個男孩子的喉節太像老鼠而導致整個小説情節的發展,這部《生死朗讀》是將女主人公處置在一種文盲的境地,這一境地同樣造成整部小説的情節構制)……也許,這些方法都不難學。倒是這不足10萬字這樣短小的篇幅,實在值得我們學習。我們一般不把這樣篇幅的小説當做長篇小説的,我們現在的長篇小説已經百萬雄師過大江,史詩化,多卷本,系列體,沒有幾百萬字是收不了兵的。看來好的小説還是能給我們許多靈魂上的震撼和藝術上的感悟的,只是不見得是那種恐龍架子般以長度唬人的小説罷了。

   2000年6月9日于北京

文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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