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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醫彭學軍:四十年,用腳丈量“醫”路,用心守望太平

“彭醫生!彭醫生!快開門!”

清晨五點,天還沒亮,資陽市樂至縣中和場鎮太平村還沉在夢裏。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醒了60歲的村醫彭學軍。

彭學軍正在為前來看病的村民配藥,陳欣/攝


他沒有一絲猶豫,披上外衣,檢查藥箱——聽診器、常用藥、急救針劑……手電的光劃開晨霧,他的腳步,不如四十年前那樣輕快,卻依舊沉穩有力。

這樣的出診,在過去四十年裏,重復了上千次。


藥箱的重量:從“不願”到“不捨”

彭學軍的藥箱是鐵皮的,現已露出了深褐色的銹跡。背帶被他四十年的手汗、雨水和時光浸泡,磨得油亮發黑,像一層深色的包漿。

“當時學醫是家裏讓學的,自己並不願意。”1985年,彭學軍剛從德陽市中江縣倉山鎮的醫院實習結業,就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同學老師紛紛勸他:“去沿海,更掙錢。”這個農村青年卻選擇了“逆行”,回到了生他養他的太平村當村醫。

“為啥回來?”

“總要有人回來。”彭學軍頓了頓,補充道,“看到鄉親們走路去鎮上看病,我想著我似乎能做點什麼。”

那時候,沒有衛生室,他家的堂屋就是診室;沒有像樣的設備,一個藥箱,就是他全部的家當。第一年,他靠它看了成百上千次病,收入微薄,卻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價值。


生命的刻度:處方箋與未完成的搶救

翻開彭學軍的處方簿,就像翻開一部無聲的鄉村醫療史。

彭學軍正在開處方,陳欣/攝


“八九十年代,多是感冒退燒、止痛消炎藥;現在,降壓、降糖、治心腦血管的藥成了常客。”他的筆跡從青澀到沉穩,記錄著農村疾病譜從傳染性疾病向老年慢病的深刻轉變。

但有兩個病例,沒有寫在處方箋上,卻刻在了彭學軍的心裏。

2022年夏天,一位獨居老人因熱射病昏迷。彭學軍趕到後,判斷必須立即轉診。“必須馬上送縣醫院!”但老人家屬猶豫了,擔心費用,也覺得“沒那麼嚴重”。“我在這裡用冰塊降溫,你們快去準備車!”彭學軍一邊搶救一邊喊。最終,因延誤過久,老人還是走了。

“如果我再堅決一點,如果我能早發現半小時……”時隔幾年,提起這事,彭學軍還是會下意識緊皺眉頭。

前幾個月,98歲的田大爺因舊疾高燒不退。彭學軍建議立馬送醫院,老人執意不肯:“老了,莫折騰了,就在屋裏。”半天時間不到,老人就離世了。雖然家屬沒有怪他,但他卻更堅定了:“光會看病不行,還得改變他們的觀念。現在我去巡診,都要宣傳健康就醫的觀念。”


“糊塗賬”與明白心:那本從未結算的人情簿

行醫四十年,彭學軍的觀念裏,從沒有“先交錢後看病”的説法。

“肯定有賒賬嘛!誰家沒個難處?錢能再掙,病不能等。有時候,人家忘了,我也就算了。”彭學軍笑著説道。

村民李昌友大爺説起這事就激動:“彭醫生是好人!我孫兒半夜發高燒,一個電話他就來了。藥錢欠了幾個月,他提都沒提!還是我老伴提醒我才給他的。”

這份仁心,換來了村民們毫無保留的信任。“彭醫生服務好,醫術也好,我們全家三代,頭疼腦熱都找他!”村民李婆婆説。

樂至縣中和場鎮衛生院副院長張靜評價他,是“鎮上鄉村醫生的標桿”:近四十年零醫療事故、零投訴,村民認可度高。


從村落到全縣:四百一十三人的守望

蜿蜒的村道上,年輕人多已離開,留下的大多是老人。而彭學軍背著藥箱的身影,日復一日地穿梭其間,成為太平村一道行走的風景。

2021年,太平村的標準化村衛生室建成,結束了彭學軍36年“流動行醫”的歲月。現在衛生室必須常備至少80種藥品,這讓彭學軍很感慨:“國家投入大了,村民看病更方便了。”

而彭學軍的堅守,是樂至縣眾多鄉村醫生的縮影。從中和場鎮到整個樂至縣,像他這樣紮根基層、默默奉獻的鄉村醫生,全縣共有413人。他們日復一日,背著藥箱,行走在田埂鄉間,坐診于村衛生室,用專業的醫術和質樸的關懷,共同編織起一張牢固的基層健康防護網,守護著全縣農村居民的健康。

近午時分,採訪結束。彭學軍再次背起那只銹跡斑斑的藥箱,走向山坡上的王婆婆家。他的身影在村道上漸漸縮小,與遠處的白墻衛生室疊合成一個溫暖的畫面。

彭學軍知道,明天,後天,大後天……只要太平村還有一位村民,這條“醫”路他就會繼續走下去。而他,正是那413名鄉村醫生中的一員。他們的腳步,共同踏出了一條守護鄉親健康的堅實之路。(文、圖/張鳳莉、陳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