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第35個“全國土地日”主題徵文⑳丨珍愛這片沃土

那日望著如鏡面般平整的水田，兒時參與春耕的場景不由得浮現在眼前，那些赤腳踩在鬆軟泥土上的觸感，至今記憶猶新。

春雨是大自然最動人的信號。春雨貴如油，父親總在雨後開始犁田耙地的農事。他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將養了一冬膘肥體壯的黃牛牽出來，在濛濛細雨中扶犁耕作。

一人一牛，在父親有節奏的吆喝聲中，犁鏵緩緩翻開沉睡的土地。新翻的泥土泛著油亮的黑色光澤，散發著特有的芬芳。經過犁耙的土地，猶如被徹底打開的寶箱，那些在冬日裏悄悄孕育的秘密，此刻都無所遁形。

農家自古無閒人。耙地時父親跟在牛後，五六歲的我便背著小小的竹簍，跟在父親身後，不時為發現的“寶藏”發出驚喜的叫聲。這些“寶藏”有拇指大小的花生、手指粗細的地瓜，它們被遺忘在田裏，卻依然頑強地生長著。還有一種被我們稱作“土猴”的蟋蟀類昆蟲，它們的巢穴被耙碎後，便驚慌失措地在水中蹦跳。每當看到水花濺起，我便歡叫著衝過去，手忙腳亂地想要捉住它們。收穫的花生地瓜可以帶回家喂雞鴨，而那些活蹦亂跳的“土猴”，母親會用熱油煎炸，變成一盤香脆可口的美味。

那時的我，赤著雙腳踩在泥水裏，滿心歡喜地追逐著蹦跳的“土猴”和漂浮的花生地瓜。它們在渾濁的水田中很會躲藏，但這難不倒我。真正讓我困擾的是，泥土似乎格外眷戀我的小腳丫，常常我剛踩下去，它就緊緊“咬住”我的腳趾，讓我總是跟不上父親的步伐。但這種被鬆軟泥土包裹的感覺又格外奇妙——這些被祖輩反覆耕耘過的土地，柔軟、潔凈，幾乎沒有砂石碎礫，更不會有玻璃等雜物。春泥像熱情的主人，新翻的泥土還帶著地溫，踩在水田裏，腳底又酥又癢，從趾縫間擠出的泥漿，就像頑皮的孩子在嬉戲，讓我對土地有了最直觀的認知。

土地是最神奇的魔術師。只需給它一粒種子，它便能回報千百倍的收穫。我常看見父親播下不多的種子，秋收時卻能糧滿倉、果滿筐。小時候我曾歪著腦袋問父親，究竟有什麼魔法能讓這麼少的種子變成這麼多糧食？父親笑著告訴我：土地、陽光、雨水、種子，再加上汗水，這就是全部的“魔法”。

兒時的我總盼著快些學會父親的神奇“法術”。長大後我才明白，土地才是最關鍵的舞臺，它承載著所有耕耘與期待。它慷慨無私地孕育萬物，默默無聞地奉獻一切，恰如天下父母對子女的無私之愛。

我深感慶倖，曾經赤足感受過這片土地的脈動——在水田中追逐嬉戲，在旱地裏與花生“拔河”，在豌豆田間撲蝶逐影，還有那個露珠晶瑩的夏日清晨，與一條酣睡的小蛇不期而遇，我們彼此驚嚇、各自倉皇逃竄的趣事……

是的，我的雙腳和心靈都深深記得，四季的土地有著不同的脾性：春日的稻田溫柔似水，踩下去酥麻柔軟；夏日的秧田幹硬粗糙，新割的稻茬會扎疼腳掌；秋日的地瓜地鬆軟舒適，圓滾滾的地瓜讓土地也變得溫潤；冬日的田野乾裂枯槁，像張著大嘴酣睡的巨人……

我深愛著腳下這片土地，珍視那些赤足踏泥的歲月。願你我都能珍愛這片沃土，感恩生命中的每一份饋贈。（葉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