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大地的豐饒溫潤，最能顯見於舌尖。

春夏之交，利川獨有的一道佳肴——莼菜，以其黏滑鮮嫩的口感，承載著當地人的夏日滋味。

莼菜在植物學上屬睡蓮科莼菜屬，為多年水生草本植物，其莖葉含有豐富的膠質，口感黏滑，富含多糖、蛋白質、氨基酸、維生素等，營養豐富，具有藥食兩用的保健作用，被譽為“水中碧螺春”。

但這一食界珍饈曾因生長環境遭到破壞，險些遭遇滅頂之災。經過多年的生態修復，利川市莼菜種植面積和年産量逐年恢復增長，目前分別已達1．2萬畝、1．2萬噸，年産值近2億元，帶動當地近3萬名農民增收。

6月5日，利川市涼霧鄉繼昌村莼菜種植基地，村民正在采收莼菜。 （湖北日報全媒記者 蔡俊 攝）

盲目擴張，曾帶來産業之殤

利川地處北緯30度，平均海拔約1100米，是我國現存野生莼菜原始群落的棲息地，其獨特生態氣候與潔凈水源為莼菜提供了極佳的生長環境。1999年8月4日，莼菜被列入中國國家Ⅰ級重點保護野生植物。

上世紀八十年代，莼菜“野轉家”栽培試驗取得成功，利川人工種植的莼菜遠銷江浙一帶以及日本、南韓等地，成為出口創匯的明星産品。1995年，利川市被授予“中國莼菜之鄉”稱號。2004年，利川莼菜被授予國家地理標誌保護産品。

莼菜莖葉含有豐富的膠質。 （湖北日報通訊員 陳小林 攝）

“産業鼎盛時，全市莼菜基地面積達3萬畝，擁有各類莼菜生産企業30余家，年産值達3億元。”利川市農業農村局總農藝師李道明回憶。

莼菜的生長對水質和生態環境的要求極高。市場的火爆引發盲目擴張，從而導致生態環境遭到破壞。2013年，一場“怪病”突襲利川莼菜的主産區——佛寶山，莼菜大面積減産，近2000畝更是絕收，大部分莼菜生産企業陷入困境，産業幾乎遭遇滅頂之災。

農業專家會診發現，表面上看，“怪病”元兇是長腿水葉甲等害蟲的大量繁殖，它們的啃食造成根莖腐爛。而更深層的原因在於生態失衡和基礎設施薄弱，加之品種長期未更新，植株老化，抗性喪失。

修復生態，重建莼菜家園

為挽救莼菜産業，利川市農業部門先後制定了《利川莼菜省級地方標準》和《利川莼菜種植規程》，鼓勵企業先行先試。在相關政策的扶持下，2014年，46歲的建築商譚明富成立睡芙生態農業公司（以下簡稱“睡芙農業”），投資200多萬元，在涼霧鄉繼昌村種植了700畝莼菜，並嚴格按照標準和種植規程，建設莼菜種植示範基地。

在省農科院的指導下，農技人員又在睡芙農業基地試行生態種養模式：在一畝莼菜田裏，投放正常魚塘的十分之一的魚苗，讓草魚、鯉魚、青魚、泥鰍、鱔魚等吃掉大部分雜草、害蟲，其排泄的糞便作為有機肥，用食物鏈維持莼菜田生態平衡，遏制病蟲害。2016年，經過3年的生態修復，基地迎來豐收，畝産超過2000斤，畝均收入過萬，利川莼菜産業重獲生機。

6月5日，俯瞰利川市涼霧鄉繼昌村莼菜種植基地。 （湖北日報全媒記者 蔡俊 攝）

同年5月，利川市與中南民族大學簽訂協議，成立“中國莼菜研究所”，對莼菜原産地野生資源進行保護、種質改良、病蟲害防治技術研發和精深加工産業化示範。為推廣新技術、新模式，利川市政府對驗收合格的莼菜田，每畝補助500元，鼓勵農戶種植；同時，對採用莼漁生態種養模式的農戶，每畝再補助200元。政策有力護航，種植面積穩步恢復。

打開市場，産業穩步回升

莼菜豐收，銷售問題隨之而來。

過去，利川莼菜多被中間商低價收購後轉銷江浙，本地企業缺乏定價權。為扭轉局面，譚明富決定改變策略，直接對接經銷商。然而，當他帶著5噸利川莼菜到蘇州市南環橋農副産品批發市場尋找銷路時，卻發現當地的銷售商沒有人願意接手。

“一方面，當地批發商大多銷售來自杭州西湖的莼菜，有著自己的供貨渠道；另一方面，他們也擔心我們不能長期供貨。”譚明富説，為了打消批發商的顧慮，他決定在市場內租下門面，嘗試自産自銷。

這一舉動形成競爭壓力，倒逼當地批發商主動到府尋求合作。睡芙農業在南環橋市場的銷量從最初不足10噸躍升至200噸，佔公司年銷售量的五分之一。在成功打開國內市場的同時，譚明富積極拓展國外市場。2019年，他通過大連的一位經銷商，以每噸8萬元以上的價格將莼菜賣到了日本、南韓等地。

如今，睡芙農業擁有自有莼菜基地1500畝，帶動繼昌村、陶家溝村700多戶農戶發展莼菜4000畝，年産莼菜1000多噸，年産值突破3000萬元，成為當地最大莼菜生産企業。

量價齊升，成為富民之菜

眼下，正是莼菜上市時節。6月5日，湖北日報全媒記者走進利川市涼霧鄉繼昌村莼菜種植基地，無數橢圓形的綠葉浮于水面，像一張張小小的蓮葉般鋪展開來。這一天天剛亮，她就身穿漁夫褲，進入1米深的池塘中，採摘莼菜。她雙手輕輕撥開浮葉，尋找水面下二三十公分處的卷葉和芽頭。王碧秀介紹，水面上這些長開的葉子，並不能食用，藏于水下的這些卷葉和芽頭才是可食用的部分。

“膠質越多，品質越好，而要培育出優質的莼菜，最重要的就是水質。”王碧秀小心翼翼地捧著自己採摘的莼菜，一芽一葉輕浮于掌上，包裹著水晶一般膠質，宛如青白玉珀。

“今年收購價格6．5元／斤，5月份以來，7畝莼菜田已採摘了3300多斤，收入2萬多元。”王碧秀介紹，她種植莼菜已有10多年，近幾年産量和價格漲勢穩定。今年畝産預計超過2000斤，大約可掙10萬元。

繼昌村黨支部書記蔣易明介紹，該村有2600余畝莼菜種植基地，全村700多戶村民依託莼菜産業，戶均增收1萬多元。去年底，繼昌村引進直播團隊湖北乾綠農業科技有限公司，開展種植基地宣傳、直播帶貨、休閒觀光、採摘體驗等活動，打造美麗鄉村示範點。下一步，該村將積極爭取項目資金，改造升級核心示範基地800余畝，並與企業建立利益連結，更新換代莼菜種苗、增設耕作道和採摘觀光遊步道，依託莼菜産業推進農旅融合。 （湖北日報全媒記者 蔡俊 通訊員 姜曦 陳怡霖 夏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