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突發疫情牽動億萬國人的心,在抗疫一線,除了醫護人員的不眠不休,還有日夜堅守一線的執勤民警。今天,我們選登的這篇前線日記,作者張銀銀是湖北隨州人,1983年11月出生,2002年入伍,2019年6月畢業于國防科技大學資訊通信學院研究生院並取得軍事碩士學位,少校軍銜,副營職幹部,2019年10月剛轉業到武漢市公安局東西湖區分局工作。

這位武漢抗疫一線民警、北京抗擊非典突擊隊隊員,在武漢“封城”前一天被臨時取消休假。他用樸實的話語,記錄了這個春節沒能回家的故事。

1月22日,武漢下著小雨,陰霾籠罩。

上午8時,完成交班手續,我的心情格外好,值完這個班,就可以帶著老婆孩子回老家過年了。這是父親盼了多年的願望,今年總算可以實現了。想到這些,我的心裏樂開了花。

“嘟嘟……”鈴聲突然響起,所長的電話。“小張,還沒走吧?現在武漢疫情嚴重,剛接到上級指示,有緊急任務,要到高速路口設卡值勤,所裏警力緊張,組織想讓你去,時間最少一個月,你看行不行?有什麼有困難沒有?”我心裏一驚,這意味著整個春節一天也休不了;意味著答應父親回家過年團聚的承諾泡湯了;意味著與幾年沒見的發小也見不成了……容不得細想,我下意識地回答:

“沒問題!什麼時候去報到?”

“下午3點,到柏泉檢查站!”

作者張銀銀在高速公路出入口執勤。

作為剛軍轉到派出所的新人,雖然脫下了軍裝,但服從命令就是天職的習慣沒改,縱然心裏有一萬個不願意,我還是堅定地回答:“是,保證完成任務!”

“嘟嘟……”手機又響了,是父親的電話:“你走到哪了?什麼時候能到?家裏的豬肉都燉上了,晚上都是你愛吃的!”

“我……我……我不回來了,現在武漢疫情嚴重,我臨時有任務,不回來了。”

“怎麼不回來了?從你當兵起,十幾年來你回了幾次?今年你轉業,好不容易輕鬆一點,到門口了説不回,耍我玩呢?”父親氣嘟嘟地挂斷電話。

是啊,從19歲當兵,18年來雖然也有年休假,但真正能趕在過年休假在家的屈指可數。除了在軍校裏的三個寒假,經常是休不滿。

時間很快到了1月22日晚上十一點。

“注意對每輛出城車輛進行檢查,每個人必須查體溫!”我跟交班的同志一一交代,然後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爸,你還在看電視啊,早點睡,對身體好!”

“不要你管,你又不回來,管那麼多幹嘛?!”

“爸,這次疫情非常嚴重,你要相信我的判斷,我不回來是對的。2003年我在北京當兵,擔任抗擊非典突擊隊隊員,我有經驗,組織需要我,我怎麼能回來呢?而且我很有可能是攜帶者,出來了可能還會危害到您和其他人的安全。您一定要想得開、放寬心,我不回來,您一個人在家也可以好好開開心心地過個年!”

“好了,挂了!”

嘟嘟……

父親還在生氣。早在一個月前,他就一天一個電話盼我早點回去。在我的印象裏,第一次真正的大團圓還是爺爺奶奶在世的時候,幾個堂伯堂叔都帶著家人回來,坐了三桌,父親高興地敬酒喝酒,恨不得把所有的祝福語都用上。

雖然父親還想不通、不理解,但人員少、時間緊,淩晨4點我還要值下一個班,我不能有情緒,看著連夜排隊出城的車隊,我心裏五味雜陳。

“自2020年1月23日10時起,全市城市公交、地鐵、輪渡停運,機場、火車站離漢通道暫時關閉……”23日淩晨2點,該來的還是來了。

這一刻,我想起了十七年前在北京抗擊非典的情形。當時我是突擊隊員,每天封堵小區、拉警戒線、執勤站崗、穿著防護服運送發熱病人到指定醫院。人員緊,任務重,每天連軸轉,有時太累了,站著都能睡著。雖然辛苦,但那時年輕,能參加抗擊非典戰役,心裏既自豪又興奮,當時的想法簡單而純樸,當時的心情激動而澎湃,所以一點也不害怕。

如今,能夠衝在抗擊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第一線,我依然很自豪。看著一波又一波醫護人員馳援武漢,看著高速公路出入口一輛輛滿載物資的貨車從全國各地趕來支援,我很受觸動。十七年過去了,我成了一名老兵,從穿軍裝改成了穿警服,從軍官變成警官,變的只是服裝和戰場,不變的是這顆永遠為人民服務的心。

“滴滴……”電話鈴聲響了,是父親的資訊:“在外面還是注意安全。”

瞬間,我的雙眼有點模糊。短短幾個字,我讀懂了父親的理解與支援,這是不善言辭的父親對兒子最真切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