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0多年前的帳篷啥樣子?近日獲悉,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教授張昌平和團隊復原了曾侯乙使用的帳篷。張昌平介紹,這是我國迄今所見西元前最大、最複雜的帳篷,由127件木質桿件套接338件青銅構件組成,已有標準件的設計和製作,具有當代工業和建築設計理念,方便搭建、拆卸和運輸。

1999年,隨州曾侯乙墓西側發現了5個陪葬坑,其中一號陪葬坑出土467件青銅構件,考古研究認為是帳篷構件。張昌平和團隊前後花了10年時間,借助3D建模和多種考古研究手段,復原了這頂帳篷。相比同時期大量流行的青銅禮器,曾侯乙帳篷青銅構件凈素無紋,都是基於實用性進行設計和使用。

張昌平介紹,曾侯乙帳篷基本單元是青銅構件和木質桿件連接組成不同的組件,組件可以相互套合或拆卸。以頂部的角梁和角椽為例:長短不同的12個角椽串接在角梁的兩側,像雨傘一樣張開和收納,組成一個複合組件。帳篷頂部共有4組這樣的複合組件。實際操作中,127件木質桿件和338件青銅構件共組合成75個組件(複合組件),搭接成一座頂部四面坡式的帳篷,面闊近10米、佔地約40平方米。

不像戰國晚期平山中山王墓帳篷的構件上有編號、一個組件只能固定安裝在一個位置,時代更早的曾侯乙帳篷安裝時,在相應的位置可以使用對應組件中的任何一件,同類組件的大小尺寸和形制幾乎完全一致。它的設計與現代工業産品標準件理念相同。

張昌平説,帳篷設計重點要考慮力學原理。帳篷頂部壓力最大,近現代帳篷設計常見的是三角架結構,這樣既能分散斜梁向下的壓力,又可穩固頂部結構。曾侯乙帳篷設置平梁,並將平梁與頂部的斜梁連接,形成三角架結構並直接組成頂部,使頂部從搭建到受力兩個複雜問題得到解決。

復原過程中張昌平和團隊發現,帳篷頂部不同組件連接後,青銅構件之間相互套合時並非嚴絲合縫,而是略有鬆動:構件普遍設計得母口直徑略大於子口直徑0.1-0.2釐米。稍有鬆動的構件不僅便於拆卸,還使得帳篷在帳頂的重壓下變得更穩固。

此項成果論文已發表于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考古》雜誌2019年4月刊。

曾侯乙原來是個“潮人”

曾侯乙,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國國君,身後2400餘年卻意外“網紅”。不間斷的考古發現和研究,為我們慢慢還原一位玩音樂、擅車戰、喜收藏、愛旅行的戰國時期的“潮人”,照當下流行的説法,是個文藝多金有品位的霸道總裁。

愛音樂,造就世界奇跡

1978年曾侯乙墓出土的65件編鐘,至今仍是中國出土數量最多、重量最重、音律最全、氣勢最宏偉的一套編鐘。其巍峨、完美的“曲懸”架式,與配套的編磬,完整、明確地呈現了周代諸侯的“軒懸”制度,並與其他青銅禮器一起交織出一幅近於現實的禮樂場景。

曾侯乙墓同時還出土了琴、瑟、排簫、竹箎等共9種125件樂器。古人視死如生,曾侯乙地下宮殿裏的場景,是其生前生活的寫照——音樂發燒友曾侯乙,與音樂生死相隨。

更為可貴的是,在曾侯乙編鐘的鐘體、鐘架和挂鐘構件上,共有3700多字銘文。這些銘文是一部樂律體系,足以改寫中國古代音樂史和世界古代音樂史。

愛音樂的曾侯乙一定沒想到,他的編鐘呈現的“一鐘雙音”及“十二律”的發現,是中國人在西元前五世紀為人類音樂文化作出的偉大貢獻。

懂車戰,也是追風少年

戰國時期,諸侯間戰爭頻繁,守護風花雪月的最好辦法是武力。

曾侯乙墓出土了各類兵器和車馬器,堪稱地下武器庫。

殳,中國古代較早出現的長柄打擊兵器,分有刃殳和無刃殳兩類。早在西周時期,殳就與戈、戟、夷矛、酋矛組成“車戰五兵”。在曾侯乙墓發掘前,殳頻繁出現在典籍裏,但沒人知道它長啥樣。曾侯乙墓中有3件兵器刃部較長,上鑄制篆書“曾侯之用殳”。殳的神秘面紗終被揭開。

曾侯乙墓還出土了1件矛狀車軎(wei),通長37.5釐米,它不僅用於保護和裝飾車軸,還是帶有攻擊性質的裝置,讓敵軍不能靠近,是當時增強戰車戰鬥力的新型車具。

當驢友,馬車帳篷野餐

曾侯乙地宮裏的車馬,用於戰爭之外,還有日常使用的。

坐車溜達遠了,需要吃和住。從我國迄今所見西元前最大、最複雜的帳篷——曾侯乙帳篷看,這位風雅的國君,當年似乎很喜歡自助旅行。

曾侯乙墓出土有兩件素漆木食具箱,裏面裝有銅盒、銅鼎、銅罐、銅勺等。考古專家分析:銅盒裝飯,銅鼎裝肉,銅罐裝酒。器物放置有序,箱上有用於栓繩的銅扣,方便打包,是一套旅行時野餐的食具。他還帶上了打包好的酒具箱,內有耳杯、方盒、圓盒、木勺、竹夾等物。出土時,盒記憶體有雞骨、魚骨。酒具箱裏的16隻耳杯背後都有防撞的小木釘,防止疊放時撞壞。

曾侯乙身披文明的光環,並非與生俱來,那些光環的創造者們製作出最古老的冰箱(銅鑒缶),在衣箱上畫下星宿圖,卻沒有留下自己的名字,他們消逝在無盡的歷史煙塵裏。但他們昭示給我們的文明之光,如同星辰閃爍,穿越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