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活巴西(二十四)巴西大冒險，生命存在的意義

從馬瑙斯飛到裏約，居然用了近五個小時。這一夜的不眠飛行，令裏約迎接我的清晨的陽光顯得格外明麗，在機場回市區的半路停車，天邊那片紅得發燒的雲霞，染紅了整個海灣，夾雜著粼粼波光的盪漾，陽光從起伏連綿的群山間冉冉升起。這突如其來的萬丈光芒，瞬間點燃了我心中的小宇宙。我抑制住難以言表的激動心緒，在海岸邊迎著光的方向微笑，似有千言萬語，卻一時複雜到無從説起。

不得不説，我對裏約的點滴片段印象大多來自影片《裏約大冒險》，那個瘋狂的、多彩的、混搭的、熱情的、神奇的裏約以各種姿態出現，令當時尚在黑暗的影院中的我熱血沸騰，並暗下決定，要排除一切困難去看看它真實的模樣。雖然，我曾有過無數夢想照進現實的時候，但這一回，我卻用沉默來代替了本應雀躍的表情。裏約，我來了！在進入市區的時，大片大片破舊的住房出現，規模從平地綿延至山頂，再佔滿另一座山，這，就是著名的裏約貧民窟。

裏約熱內盧，作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卻擁有世界上最大的貧民窟。因缺乏管理和必要的設施，這裡一如當年香港的“九龍城”一般，各自形成獨立而混亂的小社會，與裏約這樣一座國際性大都市繁華的外表格格不入，被稱為“貧民窟”。雖然它在拉美國家是普通現象，但裏約這般規模的也實屬罕見。最初裏約貧民窟出現于19世紀末，隨著城市的繁榮，大批農村涌入裏約，並在山坡空地上搭建小棚屋。

如今，隨著城市貧富差距的再度拉大，已有1/3的城市平民約200萬人在那裏擇地而居，並在裏約形成大大近千個聚集地。那裏集中了城市中下層低收入勞動者，還包括非法移民和無業遊民。其實這麼説來，貧民窟的出現倒也是符合巴西人隨意爽直的個性的，因全民信奉天主教，但巴西人種性早熟，加上不能墮胎等眾多原因，貧民窟的人口歷來有增無減。於是久而久之，各大貧民窟都被許多販罪集團實控，成為政府無法靠近的毒瘤。

儘管所有的旅遊書都明確告誡要遠離裏約貧民窟，我卻因《裏約大冒險》裏描繪的充滿風情的貧民窟畫面而嚮往不已。考慮到接下來還有很長的行程尚未完成，所以步步保證安全是必要的。於是簡單的早餐後，在當地嚮導的帶領下，車子向貧民窟靠近，但卻必須保持在安全的範圍內。

很多地方是不可以停車的，直到一個半山腰間，因為那裏可以安全又相對近距離地看到裏約最大的貧民窟——羅西尼亞（Rocina），這也是電影裏那個貧民窟的原形，擁有12萬居民。它就座落在耶酥山的半腰間，與富人區毗鄰而居，面朝最美麗的依帕內瑪（Ipanema）海灘，迎著朝陽的光，貧民窟發出明麗的色彩。

若不是仔細分辨，我很難將這整齊漂亮的格子樓與貧民窟劃上等號。儘管絕大多數房子都處於未完成的狀態，而且許多連外墻都沒涂，但還是有許多涂上繽紛色彩的房子點綴其間，或明黃或寶藍或翠綠或酒紅，有種欣欣向榮的氣質。

樓與樓間挨得很緊，幾乎沒有間隔，而道路也都是直上直下的小階梯，藏于樓間不見可。可能是尚早，貧民窟還在熟睡沒多少人煙，所以依山傍海的風景令我羨慕起生活在裏面的人們來。那裏應是一種鄰里間無距離的親密關係，那裏應泛滿小巷裏互相熟識的熱絡，那裏應綴滿桑巴的熱情與奔放，那裏有著世間最慵懶的慢生活……

但，那裏，還有著販毒集團佈下的大網，來自哥倫比亞的毒品被運送到這裡，並從這裡運送至四面八方，這裡更充滿著暴力、槍殺、偷竊、搶劫……雖不是每日上演，但近百年以來，犯罪勢頭未見萎縮，並且大多數貧民窟連警察都不敢進入。但為了2014年世界盃與2016年奧運會，巴西政府痛下定決心，于去年末起，開始動用了大批警察來“解放”貧民窟。

但對於一個個連地圖都無法準確繪出的陌生世界，有時佔領與解放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一時之事。因為高利潤的犯罪行為總是能死灰複燃，並在某個時候捲土重來。突然間，這片明媚陽光籠罩下的貧民窟又交織起難以名狀的罪惡氣氛，令我又愛又恨。雖無法親身感受那真正屬於貧民窟的狂歡之夜，但那熱情的桑巴鼓點，還是在心頭久久縈繞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