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活巴西(二十四)巴西大冒險，生命存在的意義

那天，午飯過後，我在酒店的窗臺上正俯瞰著馬瑙斯景致，突然發現許多人流向一個方向涌去。當時我的第一印象應當就是有什麼慶典或遊行，於是背起相機包下樓，順著方向尋覓而去。隊伍在一個古老的廣場分散開，在廣場的一側是一座教堂，這裡已經被堵得水泄不通，各種公交車、計程車、私家車，都無法在短時間內得以通過。

原來，這裡就是馬瑙斯最中心的聖塞巴斯蒂安廣場，那座米黃色外觀的教堂正是聖塞巴斯蒂安教堂。突然，一輛類似消防車模樣的鮮紅皮卡從眾車中分離出來，許多穿著傳統服飾的人蜂擁向前，以一種非常虔誠的態度迎接著車上載來的物品。那是一尊半裸身體的男子像，被綁于十字架上，身體多處有著如箭刺穿的傷口，乍看之眼，我幾乎沒有疑問地認為他是耶酥。但直到我順著抬送它進入教堂時，我才發現教堂大門上寫著他的名字——聖塞巴斯蒂安（de Sao Sebastiao）。

這位著名的聖者于西元287年1月20日被羅馬教皇用亂箭穿身殺害，那時他才30多歲。後世他一貫以裸體的形象展現古希臘式的審美，其年輕壯美的外表與利箭穿透時痛苦的內心形成巨大反差，這是他區別於其他聖經人物的重要標誌。

後來，他被認作是對抗饑荒、瘟疫、戰爭等重大災難的保護神，在巴西人的眼中是如阿波羅一般年輕美好的聖人形象出現。是日，正是2012年的1月20日，也正好是聖塞巴斯蒂安教堂升級為教區的百年紀念，整個馬瑙斯正以一種隆重頌歌的形式來紀念這位守護神。

由於教堂內人滿為患，作為一個非信徒的遊客，我只好試探性地在門口觀望，沒想到門內工作人員友好地邀請我進入參觀。教堂建於1888年，除外觀的哥特式尖塔外，其餘部分為新古典主義元素。一入內，便看見大穹頂上飛翔著八位天使，這代表天國無上的榮光；四角的四福音圖，從個不同角度描繪了耶酥的相同的四個側面。

另外，彩色玻璃與鮮艷的四週繪畫，令整個樸質的空間看起來蓬蓽生輝。由於裏面正在準備著活動與彌散，我匆匆出來。教堂的外表是灰白色大理石，沒有繁瑣的雕刻與色彩，在四週鮮艷的彩色房子包圍下，更顯出無華的力量。唯一不解的是那只有一隻高高聳立著的哥特式的尖塔鐘樓，似乎展示著一種不對稱而殘缺的美，更在左右對稱的天主教大教堂遍佈的美洲大地略顯獨特。

關於它的只有一隻尖塔的歷史記載是這樣的，在教堂完工的前一年，因馬瑙斯的大量降雨導致暫停了第二隻鐘樓的建設，並在之後也沒再繼續。有研究者聲稱是因施工建設的工頭帶著餘款逃跑了，也有人認為當時捐助建設的資金沒到位而造成了停工，更有研究表明是從歐洲運載教堂建設材料過來的船隻沉沒導致。但無論如何，聖塞馬斯蒂安教堂能在百年前矗立於此，已是信仰支撐起的巨大力量了。

走在聖塞巴斯蒂安廣場上，黑白雙色的馬賽克石塊組成的大海波浪形水紋撲面而來，令人目眩神迷。廣場中央的開航紀念碑是花崗岩與青銅組成。碑頂是個手舉火炬的自由女神，有著乘風破浪的勇敢與自信；碑體四個方向分別有船頭，代表著亞、非、美、歐四大洲。

我似乎看見百餘年前，這片亞馬遜叢林因橡膠而變成了“熱帶的巴黎”，與此同時，大洋彼岸的信仰也隨著這裡的一磚一瓦被一併帶到了這片原始的土地上，並隨著這添磚加瓦的建築深入到叢林的每個角落。

入夜，廣場上燈火輝煌，一場宗教紀念的儀式，被亞馬遜人用狂歡的方式進行著，熱鬧而歡快。小吃攤開始順勢在教堂四週擺開，依舊車水馬龍的樣子。我準備離開這喧囂的廣場，但一抬頭，教堂正門上的十字架與那只孤獨的尖塔鐘樓在夜裏發出冷冽的光，如月光如水般冰涼，卻也清高地孤懸於世，靜靜地指引著在這份熱鬧中迷失方向的紅塵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