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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兵式文職人員方隊裏的重慶小夥

發佈時間: 2019-10-16 09:55:39 | 來源: 新華網 | 作者: | 責任編輯: 荊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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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傑(受訪者供圖)

北京天安門東西華表間共計96米。2019年10月1日,來自重慶的李丞帥、程傑和陳安,在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週年閱兵式中,隨同第一次受閱的文職人員方隊,在1分06秒內,以75釐米的步幅、1.2米的間距,整齊劃一地在天安門廣場上“砸”出了128個堅實無比的步點,也由此在新中國70週年大慶上,印刻下了他們一生中最珍貴的記憶。

受命:責任與義務的選擇

128步,一個平常的步數。

對來自重慶的李丞帥、程傑和陳安而言,那或許是他們漫長人生路中最不平凡的128步。

這是中國軍隊文職人員第一次亮相於國慶閱兵。

“爽!”10月15日,當從天安門閱兵場回到重慶,談及那短短128步的感受時,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一聲爆喝。

秋風中,三張年輕、英武又略帶黝黑的面孔,仍舊挂滿著閱兵場上的豪邁與激動。吼出那一聲“爽”時,仍舊帶著氣吞山河的威嚴。

不過,時光倒退到大半年前,三人接到閱兵訓練通知時,卻遠沒有此刻的威勢。

“跟我開玩笑的吧?參加國慶閱兵當然酷!可我都沒正經走過一天正步!”確實,24歲的程傑剛從重慶大學體育專業畢業才9個月,入職重慶警備區文職人員僅4個月。彼時,程傑只是一個大男孩。

和程傑形成戲劇化對比的,是31歲的李丞帥。13年軍旅生涯,李丞帥從排長一直幹到了副營職,2018年轉為江北區人武部文職人員。

“咱是老兵,上任務肯定不怕死!但參加閱兵我怕做不好丟人哪!”李丞帥心急火燎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光著膀子對著鏡子,前後左右瞧。

身高180釐米,體重179斤!李丞帥一次又一次在鏡子裏審視自己的身材,第一次感到缺乏自信。

與此同時,接到通知的榮昌區人武部24歲的文職人員陳安,也是攥著通知,手心直冒汗。

“我雖然是在西藏服役了一年半,可我是文藝兵啊!不過參加慶祝新中國成立70週年閱兵,我也不能慫吧?”陳安在腦海裏不斷自問,再不斷自我否定或肯定。

……

事隔大半年,當重慶日報記者追問三人當初接到這沉甸甸的一紙通知時的第一感受時,三人都表示,無論當時有著怎樣的心緒,最終都堅定地接受了這一沉甸甸的任務。

“那是責任,也是義務。”三人不約而同地表示。

熔煉:在60℃的地面踢正步

重慶日報記者在採訪時,程傑為記者演示了踢正步的模樣。

結果,程傑第一步砸下去,大樓水泥樓板明顯震顫起來,桌上礦泉水瓶中,一圈圈漣漪就此蕩開……

“嚇著了吧?哈哈哈哈,我還是老兵,第一次到訓練場,我比你受的刺激還大!”李丞帥爽直地笑著説,畢竟他也是第一次在訓練場上與數百人一齊走正步。

“走正步?No!No!No!咱們都叫踢正步!”程傑糾正。

“啥呀?正步每一步不都要求全力砸地啊?我説那叫砸正步!”李丞帥再糾正。

就是這用盡全力地砸正步,第一天就給了三人一個下馬威,訓練結束全部人的腳都麻木了。

很快,三人都不同程度受傷,什麼膝蓋積液、足底筋膜炎等等,全都是每天10小時以上的高強度訓練帶來的。

就這樣,程傑還因為自感底子薄,每天晚上偷偷加練:“沒辦法,看著不斷有人淘汰,我受不了這份刺激!”

日常訓練,教官就拉起7條線:前帽檐線、後帽檐線、下顎線、胸線、前擺臂線、後擺臂線、踢腿線,每一個動作都有非常苛刻的準線,不容半分誤差。

夏天的北京,無遮無擋的訓練場上,地面溫度可以達到60℃,如果赤腳踩在水泥地上,可以燙傷腳。哪怕穿著靴子,也像是在火上炙烤。

“這麼説吧,我們宿舍距訓練場約800米,臉上塗抹防曬霜,然後列隊走到訓練場時,防曬霜一會兒全被汗沖掉了!”李丞帥短短幾個月,體重掉了39斤。

溫度太高了,教官不得不給每一個排面(橫列)準備一個澆花的噴水壺。每隔十五分鐘,就由助教給每個人臉上噴水降溫,站立訓練時連腳上也得噴水降溫。

“教官説了,這叫給祖國的花朵澆水!”程傑一句打趣的回憶。

“晚上睡覺,腿腳就會抽筋,夜裏寢室總有人驚醒。”陳安一張嘴,眾人又是一陣呲牙。

鍛打:閱兵讓他們懂得了更深層次的責任

就在三人都努力堅持訓練的當口,程傑接到了一個讓他悲傷的電話。

“那天晚上打電話,聽我媽聲音不對,像哭過,就問怎麼了。”7月初的那通電話傳來了一個突如其來的噩耗,“我爸因煤氣罐爆炸,全身40%燒傷!”程傑的聲音低落了下去。

程傑的父親在溫州因煤氣罐燃爆導致全身40%嚴重燒傷,一度被醫院下達病危通知書。而母親又在家鄉墊江照顧尚未成年的弟弟。

“電話裏聽到我媽哭得説話都聽不清,我心裏真的是刀子在割。”程傑挂掉電話,強忍著沒掉一滴淚。可是看到母親轉發的父親燒傷情況的照片後,瞬間就淚崩。

“我當時確實想回去。我是長子,我媽又要照顧弟弟,我爸不能一個人呆在溫州沒人照顧啊!”程傑的事很快引起了各方關注,方隊領導也聯繫溫州醫院積極對程父救治。

“大家比我都還急的時候,我相反平靜了,也思考了很多。”程傑坦言,當所有人都在為自己的家事出力時,自己還要回去,那就是任性。

“想回去照顧父親,就是覺得我成年了,該擔起我應擔的責任;但要放棄閱兵就那麼回去了,恰恰是最不負責任!”父母也堅決表達了反對意見,程傑帶著親人的囑託,終於咬牙再次踏上訓練場。

程傑説,那一天感覺自己真正歷練成了一個成熟的男人,懂得了更深層次的責任。

就在程父燒傷第二天,精神恍惚的程傑左小臂被開水嚴重燙傷,醫生要求必須休養三周不能訓練。因為,只要上了訓練場,汗水就會濕透每一寸皮膚。

但程傑硬是纏著繃帶堅持訓練,一天也沒休息,直到燙傷的小臂密密麻麻的水泡一點點破掉,再結痂、變黑、脫落、癒合。

就是在程傑父子接連遭遇意外時,李丞帥家也正在遭遇重大變故。6月底,他的母親被查出宮頸癌,但顧大局的父母堅決沒有告訴李丞帥,所以他從始至終都不知曉此事。

10月4日,李丞帥回渝。在車上,有領導無比沉重地告知了他母親患癌的消息。李丞帥當時什麼話都沒説,只是回來找了個無人的山頭,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我母親都是61歲的人了,13年來因為我經常隨部調動,根本沒法接母親一起生活,今年年初我和妻子都商量好了接父母過來,一家人好好團聚,可是……”李丞帥的嗓音逐漸陷入喑啞。

回來後李丞帥才知道,母親患重病這件事,父母堅決要求部隊領導不要告訴自己,但早在七月初家人就悄悄安排李母赴北京住院治療了。

換言之,從七月開始,李丞帥母子,都在北京。只是,他們一方因為母親的大義隱瞞,並不知情;另一方因為兒子身上的光榮使命,不願見面。

“我是獨子,照顧父母是我的家庭責任;我也是受閱人員,合格接受檢閱是我的國家責任。我能做的,就是履行完我的國家責任,接著去盡我的家庭責任。”李丞帥紅著眼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