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既當老師，又當爹娘

華鎣山上的跨省寄宿小學——

他們既當老師，又當爹娘

5月21日，渝北區華秦小學，老師正陪伴孩子們吃午餐。

本組圖片由記者萬難攝

■華秦小學位於華鎣山的半山腰上，正好處於川渝兩地的邊界，是渝北區唯一一所農村寄宿制小學，全校110名學生中有80人住校，他們中年齡最小的僅6歲。

■“作為老師，我們不僅僅要教好書，更重要的是要讓孩子們養成良好的學習和生活習慣。”老師邱德利説。

■“為了這份工作，虧欠家人太多。但是我不能對不起這些娃娃，因為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在華秦小學工作了10餘年的老師熊小容説。

5月20日，星期一，清晨7點半，渝北區茨竹鎮秦家村華秦小學已經熱鬧起來，學生們從四面八方陸陸續續地趕到了學校。

6歲的黃海濤背著一個深藍色的書包，一隻手拎著一個塑膠袋，興衝衝地走到了學校門口。他腳踝附近的褲管已經被路邊的荒草打濕，上面還留有星星點點的黃泥巴印跡。

“我的家住在四川鄰水縣高灘鎮保家村，從家走到學校最快也要30多分鐘，所以我和其他同學一樣住讀，每週回家一次。”黃海濤揚了揚手中的塑膠袋説，袋子裏裝有他一週的“家當”：一套衣服，一雙襪子。

“像黃海濤一樣跨省讀書的學生有10來個”

華鎣山是四川和重慶的界山，海拔有1500余米。華秦小學位於華鎣山的半山腰上，正好處於兩地的邊界，是渝北區唯一一所農村寄宿制小學，全校110名學生中有80人住校，他們中年齡最小的僅6歲。

從渝北兩路城區驅車，經過南北大道，爬過一連串盤山公路，大約1個多小時車程可抵達華秦小學。學校依山而建，兩樓一底的教學樓呈“ㄇ”形分佈，樓下的一小片空地被平整後鋪上了塑膠草坪。學校對面有一條蜿蜒流淌的小河溝，河溝旁邊成片的農田便屬於四川鄰水縣高灘鎮保家村。

“我們站在二樓教室門口，一眼就能看到四川了。”校長張樹清説，華秦小學地處高山，四週村民收入微薄，紛紛外出打工，加之山路遙遠，為了著力解決“兩不愁三保障”突出問題，近年來，渝北區在學校修建了學生寢室，孩子們紛紛住校讀書。

讀一年級的黃海濤是鄰水縣高灘鎮保家村人，爸爸媽媽都在外地打工，家裏只有爺爺奶奶。按規定，黃海濤應該在鄰水縣高灘鎮讀書，但他家距離鎮上的小學有幾十里山路，一般成年人要走近3個小時，更別説小孩子了。按照國家就近入學的規定，在得到渝北區教委應允後，黃海濤的家人把他送進了華秦小學。

“在華秦小學，像黃海濤一樣跨省讀書的學生有10來個，一來解決了他們上學難的問題，二來家裏的爺爺奶奶管不住他們，也沒辦法輔導他們學習，把娃兒放在學校，他們放心。”華秦小學的一位老師這樣説道。

“老師就像媽媽一樣，是我最喜歡的人”

學生們的寢室樓就在教學樓對面，兩樓一底。黃海濤住在101室，裏面住有5個小孩。床在上鋪，下面是書桌，每人一套。桌子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牙刷毛巾，每人床舖上的被子也疊得有模有樣。

“學校的孩子大多數是留守兒童，他們缺少父母的關愛，也缺少很多城市孩子的見識。例如，不少孩子剛來的時候生活習慣不太好，有的男生的頭髮長得都遮到了眼睛；有的一週在學校就穿一套衣服，夏天一進教室一股餿味。作為老師不僅僅要教好書，更重要的是要讓他們養成良好的學習和生活習慣。這個過程需要老師的耐心和愛心。”一年級班主任兼語文老師邱德利説。

邱德利教的一年級有1個班，班上有13個學生，12個住校。她的一番話在孩子的口中得到印證。

“剛來的時候很不習慣，每天晚上躲在被子裏偷偷哭，想媽媽。哭了大約一個星期吧，就習慣了。”和黃海濤同寢室也同班的小男生李苗苗大方地説起了他們的故事——

“我們剛來的時候，什麼都不懂。也沒帶換洗的衣服，上了體育課回到教室，整個教室都是臭腳丫的味道，是老師告訴我們每週要帶換洗的衣服，還給我們買肥皂，教我們洗衣服。有的同學尿褲子了，老師都要幫他洗呢！”

“有的同學剛來的時候，還要老師喂飯！我的鉛筆用完了，是老師給我買的。我成績考差了，老師就專門給我補習，她就像媽媽一樣，是我最喜歡的人。”

“現在，我們起床、穿衣、疊被子、洗臉、刷牙，10分鐘全搞定。內衣和襪子都是我們自己洗喲！”李苗苗有些自豪地説。

“這些娃娃比我們想像中的要懂事和堅強。你為他們做的一點點事情，他們都感激於心。”邱德利説，儘管班上有的孩子比較調皮，但是他們特別淳樸和善良。有一次，她生病了堅持給孩子們上課。班上的學生看出她不舒服，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墊在邱德利的椅子上説，“邱老師，你坐下來，我們去給你倒點熱水喝，你休息一下。”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再辛苦，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邱德利説。

“我的媽媽還不如婆婆懂我！”

中午12點10分，學校開飯了。

馬鈴薯燒肉、蒸蛋、炒白菜、紅燒茄子，還有一個紫菜蛋花湯。學生們按年級排好隊，打好飯，大口大口吃了起來。食堂裏瀰漫著飯菜的香味。

“學校保質保量地實施了營養午餐，還有老師陪餐。”四年級語文老師熊小容介紹，下午3點40分放學，4點到5點是課輔時間，期間老師輔導學生完成作業，或者學生自己閱讀課外書。天晴的時候，學生可以踢足球、打乒乓球、跳繩等。

晚上6點半到8點10分，是住校學生的晚自習時間。全校學生分為高低兩個年級段，由全校老師輪流排班進行輔導。

“全校有近20名老師，他們跟學生一樣，平時都住校，週末才回家。因為學校離城區遠，每天跑實在不方便；更重要的是，全校80名學生住校，安全責任重大，老師們留在學校心頭踏實些。”熊小容稱，自己在華秦小學工作了10多年，家頭的事管得少，有一次她無意中發現兒子的一篇周記，上面的一句話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兒子寫到，“我的媽媽還不如婆婆懂我！”

“為了這份工作，虧欠家人太多。但是我不能對不起這些娃娃，因為這是我的職責所在。”熊小容説。

“孩子健康成長得靠家校合力”

“孩子健康成長不僅要老師教導有方，還得靠家校合力。”80後教師張隆軍已在華秦小學教書19年，華秦小學也是他的母校。

“我在這裡讀書、成長，了解這裡，也喜歡這裡，所以大學畢業後，我選擇留在這裡教書。”張隆軍説，學校育人，家長育“根”，一些問題值得家長們深思。

他説：“有一次，班上有個孩子生病了，都站不起來了，我把她送到學校附近的衛生院吃藥後，給她父親打了電話，他父親只是‘嗯嗯，知道了’，就再也沒有半點反應。等我把孩子送到家門口，他父親還若無其事地抽著煙，和別人正聊天。”

“未來我們也會開展相應的活動，諸如家長懇談會、家長培訓會等，促進家長教育觀念的轉變，家校形成合力，讓義務教育階段的孩子健康成長。”張樹清説。

5月21日，渝北區華秦小學，邱德利老師利用午休時間為住讀的孩子們理髮，不時還有同學前來請教作業，她都一一耐心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