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彬蓉:盛開在大涼山上的“鏗鏘玫瑰”

發佈時間:2018-12-13 15:23:26  |  來源:中國網  |  作者:趙軍  |  責任編輯:吳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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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內蒙古偏遠地區服役20年,2013年自主擇業回到重慶。同樣是軍人的丈夫,于2010年自主擇業。國家給自主擇業幹部優厚的待遇,他們家衣食無憂。2014年,她離開舒適溫暖的家,前往四川省涼山州的教學點做一名支教志願者。

她就是謝彬蓉,忠縣新立鎮獅子村人。11月10日,中央宣傳部、退役軍人事務部向全社會公開發佈2018年“最美退役軍人”先進事跡,全國共有20位“最美退役軍人”獲評,謝彬蓉成為其中之一。

“吃苦已成習慣”

謝彬蓉的父親是一名參加過抗美援朝戰爭的老兵,她一直崇拜父親。1993年7月,謝彬蓉大學畢業,因為品學兼優被部隊特招參軍入伍。

“終於圓了自己的軍人夢。”謝彬蓉説,當年拿到入伍通知書的一瞬間,是自己一生最難忘、最幸福的時刻。

良好的家教,為謝彬蓉在部隊的成長打下堅實基礎。“報效國家和人民是軍人的天職,當兵就必須學會吃苦。”在軍營,謝彬蓉時刻銘記父親的諄諄教誨。

“早穿皮襖午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是內蒙古天氣溫差巨大的真實寫照。初到部隊,各種嚴格的軍事訓練對每一名新兵來説都是必須面對的考驗,對於一名女兵來説更是一項重大挑戰。在冰天雪地的戈壁,在酷熱難耐的大漠,在風沙漫天的訓練場……不管自然條件如何艱苦,訓練科目如何繁苛,謝彬蓉總是咬緊牙關,刻苦訓練,最終以優異的成績通過了各項考核。在隨後的軍旅生涯中,她潛心鑽研專業知識,並取得了許多成果。通過自己的努力和部隊的培養,謝彬蓉最終成為空軍某部大校軍銜的高級工程師。

“在部隊摸爬滾打了20年,吃苦已成習慣。”謝彬蓉説,正是有了這樣的經歷,才使她擁有了在面對困難和艱辛時的那一份淡定,才有了在退役後毅然決然選擇去大涼山支教的決心。

“又一次選擇吃苦”

退役不是結束,而是新征程的開始。

2014年初,謝彬蓉在某網站了解到“四川省涼山州長期需要能吃苦、有愛心、負責任的社會公益人士,前往當地偏遠地區從事接力支教志願者行動”的消息,“我當時就有了支教的打算,因為我讀的是師範院校,能派上用場。”

“我將想法告訴丈夫後,他並沒有反對,但擔心是必不可少的,畢竟支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這意味著又一次選擇吃苦。”謝彬蓉説,與家人聚少離多的候鳥生活,支教地點的艱苦環境和生活等,都是必須面對的難題。

“作為軍人,我們來自人民、服務人民;作為退役軍人,我們既要回歸人民,更要回報人民。”沒有考慮多長時間,謝彬蓉便下定了決心。

隨後,謝彬蓉開始不分晝夜,加班加點,在網上有針對性地進行教學充電。

“退役後,好不容易有機會留了長髮,但為了方便支教,我不得不剪短自己心愛的長髮。”2014年2月22日,謝彬蓉鼓足勇氣理了齊耳短髮,第二天便踏上去往大涼山的行程。

“當過兵的人確實不一樣”

2014年2月24日,謝彬蓉到達了她支教的第一所學校——西昌市附近一所民辦彝族學校。

那裏簡陋的教學條件讓謝彬蓉始料未及,由於衛生條件較差,沒過幾天,她的一隻眼睛就因重度感染而不得不進行手術治療。“在當兩個星期的‘獨眼龍’老師期間,我一邊上課,一邊建議學校用部隊的標準整治環境衛生。十幾天過後,學校的衛生情況得以徹底改觀,我心裏有了小小的成就感。”回憶幾年前初到學校的情景,謝彬蓉記憶猶新。

“謝老師,你是當過兵的人,確實不一樣啊,現在學校的環境衛生好了,我們都高興!”附近一位老大娘的話,讓謝彬蓉溫暖了好久。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謝彬蓉自己捐資1000多元,並四處募資2萬多元,幫助學校修建了新教室。

當時,當地的孩子失學率還比較高。“要改變山區貧窮的現狀,教育是最重要的。”謝彬蓉積極與學校溝通,與其他老師一起跋山涉水、走村串戶做家訪。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終於讓128個沒有學籍的孩子全部進入一所公辦學校學習,並統一進行了學籍註冊登記。

一次監考,謝彬蓉非常揪心,也打消了她的去意。“我原以為,盡心盡力完成一個學期的志願服務,就可以安心離開了,但那次監考卻拴住了我的心。”

在謝彬蓉支教的首個學期期末,她被抽去鄉中心校監考。中心校的軟硬體相對較好,她認為孩子們的學習成績應該比村小的學生更好。

“當看到那些學生試卷上大片的空白和幾行歪歪扭扭的漢字,有的甚至連自己的名字也寫不出來時,我心如刀割。我不能就這樣走,孩子們需要我。”那一刻,謝彬蓉意識到,教育固然需要資金和硬體的支援,但最匱乏的資源是師資力量。她在心裏暗暗對自己説:留下來!留下來!我要做彝家孩子們的好老師!

這一留,就是3個學期。

“扎甘洛村再冷也是溫暖的”

2015年8月23日,謝彬蓉結束了民辦彝族小學的支教服務,來到更加偏遠的美姑縣瓦古鄉扎甘洛村。這是一個海拔3000多米的原生態彝族村寨,教學點只有一個六年級,10個孩子。

扎甘洛村,夏天多雨,冬天多雪,交通閉塞,村民以苦蕎和洋芋粑粑為主食,終年難得吃上幾回蔬菜。

“剛來學校時,路不通,我坐村支書吉克古克的車上山,看著窗外的懸崖峭壁和崎嶇的土路,後背直冒冷汗。”因為害怕在那樣的路況下坐車,謝彬蓉曾徒步11個小時下山到場上買生活用品,至今吉克古克還在“笑話”她當時膽怯的樣子。

上山的第一天晚上,謝彬蓉冷得渾身打顫,腹股溝抽筋疼痛難忍,她不得不電話求助重慶的醫生朋友。

大山裏的生活條件很差,電壓不穩不説,還經常停電,一停就是數天。當時,學校沒有水,生活用水要到村民家背。一到冬天,村民家水管結冰沒水時,謝彬蓉就和學生一起到小溪溝裏用塑膠壺背水,痛痛快快地洗衣服和洗頭髮就像“打牙祭”,洗澡更是奢望。在山裏支教這些年,因為嚴重缺水,她總是留著短髮,很久才洗一次頭,也從未真正意義上洗過一次澡。

學校的教學條件同樣很差,一間土坯房就是教室,她住的那間土坯房,既是宿舍又是辦公室和廚房,夜裏還是老鼠的天下。

就是這樣的土坯房,也在2016年夏天的一場暴雨中垮塌了。

那天半夜,謝彬蓉起床喝水,因為停電,只能摸黑下床穿鞋,結果一腳踩到了淹過腳踝的水裏。她點上蠟燭,發現雨水已倒灌了半間屋子,拖鞋也不知漂到哪去了。第二天晚上,這間屋子的屋頂,因長時間被水浸泡而塌了下來。所幸當時不到晚上9點,她還在教室輔導學生學習。大家一起手忙腳亂地搶出了教案和試卷,但她的行李箱卻被砸壞了。

“這是老天爺要留你在扎甘洛呢。”憨厚的吉克古克跟謝彬蓉開玩笑説。

第二天,鄉、村幹部和鄉親們為了孩子們和謝彬蓉的安全,及時給房頂換了瓦片。

2017年1月5日,期末考試完,謝彬蓉想燒水把頭髮洗乾淨再回家,可是停電幾天了哪來的水呢?

“正在我發愁時,吉克古克在家裏燒了一桶水提到學校給我,班裏的幾個孩子從家裏抱來木柴生好了火,幫我烤幹了頭髮。這事,讓我好難忘,扎甘洛村再冷也是溫暖的。”謝彬蓉是扎甘洛村的“女兒”,村民對她呵護有加。今年,村裏將最好的房子——村委會辦公室騰出來給她住。

“有信任就是無盡的幸福”

整個村子的教育基礎較差,除了村支書吉克古克會一點普通話能與謝彬蓉做簡單交流外,其他人與她相處時幾乎都是大眼瞪小眼。

“小學六年級的學生連一句完整的普通話也講不出來,有的兩位數加減法和乘法口訣也不會。”學校的情況讓謝彬蓉感到壓力巨大。

班裏最聰明又最調皮的一個女孩經常逃學去放羊。有一天,謝彬蓉冒著大雨去山上找她回學校,最後摔得滿身污泥也沒找到。當天晚上,她帶著一個“翻譯”去女孩家裏做思想工作。

“這孩子如果不讀書太可惜了,她是家裏的老大,只有她好好上學,才能幫助弟弟妹妹學習,這樣一個幫一個,他們將來才會有出息。”謝彬蓉苦口婆心地勸説終於打動了家長。現在,這個女孩讀初三了,她的弟弟妹妹也是謝彬蓉的學生,而且學習成績很優秀。

為了更好地了解學生、了解家長,謝彬蓉隨時隨地跟村裏男女老少學彝語。在她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記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

“謝老師,你要是回去了,我家小布學習就不得行咯!”上學期期末,村委會主任吉克克打想到謝彬蓉要回去了,一個大男人拉著她的手,泣不成聲。

“每當感受到村民們對我的信任,我就信心倍增。孩子們需要我,需要學習,也需要愛。”謝彬蓉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那個地方,離不開那些彝族同胞。

有一次,一名小女孩全身長滿紅斑,疼得無法走路,謝彬蓉便背著她回家。“在路上,我有意講一些笑話幫助她減輕疼痛,可後來孩子突然安靜下來,她攥緊我的手,輕聲喊我‘阿莫(彝語:媽媽)’,頓時我的眼淚奪眶而出。”謝彬蓉回憶起這段往事,聲音哽咽。

孩子們中午不能回家吃飯,大冬天也吃自帶的冰涼食品,謝彬蓉就在下山時自費購買了保溫飯盒送給孩子們。

課餘時間,謝彬蓉經常和孩子們坐在教室旁邊的一根大木頭上聊天、唱歌、玩耍。孩子們依偎在她身邊,聚精會神聽她講大山外面的精彩世界。

愛的暖流在大山裏流淌,謝彬蓉一留又是7個學期。到現在,她在大涼山支教已持續10個學期了。

“您下學期還來嗎?”

大涼山相對貧困,在支教期間,謝彬蓉發現,經濟上的扶貧固然很重要,但智力扶貧更重要。學生有了一定的文化素養,有了開放的視野,有了良好的生活方式,才會有改變貧窮面貌的信心,脫貧才有希望。

在日常教學中,謝彬蓉不僅僅教孩子們識字算題,還教他們如何養成文明習慣,她把綜合素質教育貫穿在支教工作始終。

在一年級開學後,謝彬蓉沒急著給小傢夥們教課本知識,而是搞了一個星期的軍訓。她把洗漱用品發給孩子們,教他們洗臉、洗頭、刷牙,訓練他們站軍姿,然後在鏡子前看自己的新模樣。她還教孩子們見面問好、臨行道別,組織他們走隊列、練廣播體操等。後來,懂規矩、有禮貌的孩子多了,逃學的孩子少了。

謝彬蓉在網上現學現教,帶著孩子們編排了《种太陽》《我是勇敢小兵兵》和彝語《上學歌》等文藝節目,把課文改編成情景劇,讓孩子們在快樂中學習。她每年組織的“六一”兒童節慶祝活動、夏季親子運動會、校外遊學等活動,不僅鍛鍊了孩子們的身體,還陶冶了他們的情操。

現在,當年的“小花貓”們、“鼻涕蟲”們變得整潔、懂禮、自信了,孩子們的學習成績有了大幅提升。

謝彬蓉説,在大涼山支教真的很苦,但她在這裡練就了強大的內心。

“有人問我,在山大溝深的大涼山害怕嗎?我心裏真的害怕,我怕的就是每次放假時,孩子們那依依不捨的目光,家長們十里相送的場景……”

“您下學期還來嗎?”村支書吉克古克每次送謝彬蓉下山時都會問。


風和蒲公英的約定

老師再見

小朋友們再見

夕陽把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孤單的個子似乎瞬間長了一萬年那麼高那麼高

嗯 哪來的一群小黑狗

老師 老師 ga jio ma ma 這麼這麼高啦

講普通話好嗎

老師 老師 你看你快看

上次挖過的蒲公英

又長這麼多了

上次黃花花多這次白花花多 還能吹呢

真好看 下雪咯 下雪咯

老師 什麼是風和蒲公英的約定

嗯 每年這個時候

風兒就會帶著蒲公英的孩子們

去遠方旅行 看繽紛的世界

你們就是蒲公英

剛一放假 就開始了對老師的等待

老師是風兒

剛一開學 就回來了

這就是我們的約定

——風和蒲公英的約定


大涼山雖然偏遠,但卻從沒有被遺忘。今年2月11日,臨近春節,習近平總書記來到大涼山深處,走進彝族貧困群眾家中,同當地幹部群眾共商精準脫貧之策。大涼山的人民歡呼雀躍,大家奔相走告……

“習近平總書記深入大涼山,關心當地的扶貧工作,這讓我觸動很大,也更加堅定了我紮根大涼山支教的決心。”謝彬蓉説,她與當地群眾一起學習總書記關於教育、關於脫貧的講話精神,深深感受到了黨中央對彝族同胞的關心、牽掛,感受到了大涼山支教志願者肩上的責任。

隨著國家和當地黨委、政府對山區教育事業的關注,精準扶貧力度的加大,謝彬蓉紮根大涼山的信心更足了。

“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支教這些年,能夠堅守下來,並非是我一個人的能量能做到的。”她説。

謝彬蓉的戰友、同學和許多愛心朋友,總是在學校物資困難的第一時間提供支援和幫助。當地黨組織也非常關心她的支教工作,重慶市相關部門和渝北區軍轉服務中心每逢“八一”建軍節都會對她進行慰問。

“丈夫知道我支教生活艱苦,每個假期回家,他都全力做後勤,買菜、燒飯等都不讓我動手。”謝彬蓉説,丈夫也於今年7月,積極響應黨中央的號召,主動報名到新疆和賽克布爾縣支邊,為牧民們提供法律援助。遠在上海工作的女兒,也經常給她寄一些維生素和麥片。

“大涼山的冬天雖然很冷,但來自方方面面的支援和關心讓我感受到無限溫暖,我要當好播火者,把這份愛和溫暖傳遞到彝族同胞心裏,我要在大涼山與彝族同胞們共同相守。”謝彬蓉寫下一首詩歌——《風和蒲公英的約定》,與孩子們約定,下個學期,他們還會相見,“我不會走,孩子們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他們。”

(忠州日報記者 趙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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