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木藏紙:承載千年墨香

發佈時間:2018-11-16 09:47:38丨來源:西藏日報丨作者:鹿麗娟丨責任編輯:阿藝思

尼木藏紙記錄著西藏的歷史,見證了文明進程。

尼木藏紙傳承人次仁多傑老人展示遇水不化、千年不腐的藏紙成品。

尼木藏紙製作的精美筆電。

製作藏紙第一步——敲碎狼毒草根。

製作藏紙第五步——將狼毒草根末與配料一起製成紙漿。

製作藏紙第六步——將紙漿均勻倒入水池中勾兌。

製作藏紙第七步——使用網狀容器將藏紙定型。

一張藏紙的誕生,從最初的原材料到承載藏族千年曆史記憶的藏書,完成這樣一段奇妙的“旅行”卻沒有依靠任何現代化工藝,這是大自然最慷慨的饋贈,更是藏民族智慧的結晶。

作為中國古代四大發明之一的造紙術,對人類文明進步和發展作出了巨大貢獻。在機械化高度發達的今天,純手工制紙反而顯得彌足珍貴。

秋風輕撫,一路金色相伴。有幸驅車來到地處雅魯藏布江中游北岸、素有“拉薩作坊”之稱的西藏自治區拉薩市尼木縣採訪,親身感受“雪拉藏紙”的無窮魅力。

拉薩市尼木縣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在長期的生産生活實踐中,尼木人沉澱了絢麗多彩的文化遺産,他們用自己勤勞的雙手,把傳統文化從指間傳向四方。

一張藏紙的誕生,從最初的原材料到承載藏族千年曆史記憶的藏書,完成這樣一段奇妙的“旅行”卻沒有依靠任何現代化工藝,這是大自然最慷慨的饋贈,更是藏民族智慧的結晶。

當不少傳統藝術面臨後繼無人時,尼木縣塔榮鎮雪拉村的次仁多傑卻仍然傳承著手工造紙這一傳統技藝,而且將此發揚光大。

1988年,尼木藏紙被評為西藏自治區級非物質文化遺産;1989年,尼木藏紙被評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

尼木藏紙是西藏傳統的三大藏紙之一,已有1300多年曆史,至今仍完全按照傳統的手工製造工藝來製作。因其特殊的原料配方,使産品具有蟲不蛀、鼠不咬、不腐爛、不變色、不易撕破、疊後不留折紋等特點。西藏有很多用尼木紙印製的文史經典,至今已保存千餘年仍完好無損。

千百年來,尼木藏紙默默地記錄著西藏的歷史,見證了西藏的文明進程。

今年68歲的次仁多傑是尼木藏紙的代表性傳承人,由他製作的藏紙即便經過水的浸泡也不會破碎,紙上的字跡依舊清晰、墨汁也不會褪色。

製作尼木藏紙的原材料為狼毒草,這是一種有毒的草。每年的7月,狼毒草會開出美麗的花朵。美麗的背後,卻飽含著毒性,牛羊看見都會繞開。但也恰恰因為這一點,才使得由狼毒草製成的尼木藏紙“百蟲不侵”。

尼木當地人稱狼毒草為“紙夾巴”,它生長于草原和高山草甸。不開花的狼毒草在草叢中並不起眼,一旦開花就非常顯眼了。草長到半人高,頂著一個個筒狀花球,其外側是白色,花心呈粉紅或紫紅。這樣艷麗的花朵,如果不知道它的名字,大概很多人都想去觸摸一下或者聞一下。而誰又曾想到,正是這些帶著毒液的狼毒草的根,成就了有名的尼木藏紙。

在尼木縣扶貧開發民族手工藝園區的藏紙廠,我們見到了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代表性傳承人次仁多傑。

隨著年齡的增長,年近七旬的次仁多傑已經不怎麼管理藏紙廠的生産經營了,廠裏的事務基本交給了他的兩個兒子:格桑旦增和普窮。

走進藏紙廠,記者看到次仁多傑的大兒子格桑旦增和妻子一邊聽著藏語廣播,一邊搗碎狼毒草。看到有人來訪,格桑旦增放下手中的活,起身迎客。

格桑旦增介紹,尼木藏紙的造紙工藝步驟分為採料、泡洗、搗碎、去皮、撕料、煮料、捶打、打漿、澆造、晾幹、揭紙以及砑光。

“每年採挖狼毒草根系的最佳時間是7月至9月。我們村子附近有很多狼毒草,現在基本上是群眾採挖,我們收購。每平方米藏紙大約需要50斤新鮮的草根,一個人一天挖100斤,也只能做兩平方米的藏紙。”格桑旦增介紹。

採挖回來的狼毒草先要經過泡洗,去除泥土和雜質。泡洗後的狼毒根莖被放到石盤上,用鐵錘搗碎以便分離外皮與內芯。接著就把搗碎後的外皮借助刀子剝離,只留下根莖中的潔凈韌皮。再然後就是把潔凈的韌皮沿著纖維的方向用手撕成細絲。

撕成細絲的潔凈韌皮被放入鍋中煮,煮料的時間、程度和火候全憑經驗掌握。煮草根需要花費3個小時,期間還要不斷攪拌,同時察看草根的熟爛程度。

煮好的紙料被放在石盤上,用圓餅形石頭反覆捶打,直到捶打成薄餅狀。接著就是打漿,把捶打好的漿料倒入容器中,借助一種一頭帶葉輪的木器(藏語稱為“甲處”),來回攪動,使容器中的纖維成漿。

介紹完操作步驟,格桑旦增還親自示範操作起來。每當他講到下一個澆造的步驟時,他的弟弟普窮就剛好進行到這一步驟。

製作好的長方形紙簾被輕輕放入流動的水池中,把攪拌均勻的紙漿用瓢適量地澆入紙簾中。待紙漿均勻、平整後,雙手平穩端起水中的紙簾抄紙,水慢慢從布簾中滲下。放下紙簾、澆入紙漿、拿起紙簾,看似簡單的操作步驟,普窮卻進行得極為緩慢。每個操作步驟,都必須細緻入微。放紙簾和拿紙簾都需要兩手平衡用力,否則紙漿極可能不均勻。

抄起的紙連同紙簾放到寬敞地方進行晾曬。在陽光照耀下,泛著白光的紙簾顯得格外耀眼。“晾曬到一定程度,需要上下翻面,防止紙漿堆積滑流。”格桑旦增説。

紙簾晾曬到九成幹的時候,就可以從其一角開始揭紙了。手背朝紙,手心朝簾,這樣插入簾線之間慢慢地揭開紙張。最後可根據紙的不同用途,再進行砑光處理。

格桑旦增説:“我是1996年開始跟父親學這門技藝的。剛學這門技術時,我曾經想過放棄。因為當時只要一碰狼毒草,臉上、手上全是紅疙瘩,現在早就習慣了。藏紙是西藏文化的一部分,決不能在我們手上失傳。”

早在2006年,次仁多傑開始迎合旅遊市場發展需要,開發出了一種新型的裝飾紙。這種紙張分為兩層:首先製作一張非常薄的紙,曬乾備用;然後按常規方法製作另一張紙,在沒有曬乾之前,在紙張上鋪上一層裝飾用的樹葉、花草或者牛毛等,做成各種圖案;最後將先前做好的薄紙小心地蓋在上面,壓緊、曬乾即可。這種裝飾紙由於材料和圖案千變萬化、風格各異,紙上面通常具有非常原始質樸的紋理。

如今,這種新樣式的裝飾紙不僅做成了便於攜帶的筆電,還能做出江南水鄉風格的燈飾。看似“簡單”的工藝,卻對細節的要求十分考究,每一個步驟都準確無誤。

藏紙是難以被機械造紙取代的一種紙。“雪拉藏紙”保留了傳統藏紙的特性,通過各類文創産品和産品包裝的運用,我們還可深入挖掘藏紙蘊含的文化價值和傳播功能。

有人説,西藏的歷史是記載在藏紙上的,文字記載在紙張上,歷史傳承于文字。正是有了藏紙,才有了藏文字所長存的地方;正是有了藏紙,才讓卷帙浩繁的經文與典籍,得以避過歲月風霜的侵襲,悄然而又完整地留存。

如今,再看這些記錄在藏紙上的文字,鮮活的歲月依舊保留于字裏行間,它將高原上浩如煙海的歷史點滴,將一部完整而輝煌的西藏曆史呈現於世。

(作者:鹿麗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