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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叔叔與“遠方的孩子”19年書信往來
公益中國 gy.china.com.cn  時間: 2020-10-20  責任編輯:楚丹

再次接到從昆明打來的電話,上海退休幹部王士斐覺得這聲音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聲音還是那樣清脆悅耳;陌生的是話語間已退去十多年前的那種稚嫩,是成年人的口吻。“她還叫我叔叔。她是我19年前結識的彝族女孩管俊蘭。”

援助大山裏的彝族女孩

“王叔叔,你好,我叫管俊蘭。我從小愛學習。我的父親有腎結石,經常發作,靠吃中藥緩解。母親經常頭暈。弟弟從小腿腳殘疾,行走不便……”——管俊蘭

“你好,管俊蘭。聽了你的事,我非常難過。這次多給你寄了600元錢,你先帶弟弟去醫院好好查查。”——王士斐

雲南省石屏縣龍武鎮,一個距離縣城87公里的小山村。“當地山高谷深,農民靠種糧食和蔬菜為生,主要的經濟作物是烤煙和白蘿蔔。”這是2001年4月,王士斐隨上海奉賢區援滇教師慰問團赴雲南龍武鎮的最初印象。

在深入走訪當地以後,同行的9人決定,每人結對援助一名當地的貧困學生。王士斐回到上海後,他收到來自紅河州石屏縣教育局推薦的學生情況表,管俊蘭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孩子當時讀初一,成績不錯。根據當地的要求,我們每學期只給她300元資助費,我覺得太少,每個學期都給她500元,逢年過節,或者她家裏人生病時,我也會給她寄點錢。”很快,王士斐和孩子結上了對。彝族女孩叫他“王叔叔”。“實際上,她比我女兒還小很多歲呢。”

王士斐寫信給她,讓她把自己的家庭情況和當地農村的環境介紹一下。從她的回信中,王士斐得知管俊蘭一家都是農民,父母和弟弟都身患疾病。

然而,王士斐給俊蘭的錢,她並沒有拿去給弟弟看病。“叔叔,真的謝謝您給我們家的幫助。説實話,您寄來的幾次錢我們都沒用來看病。以前我家很困難時,我們借了姑姑家的錢,姑姑家現在有困難了,我就把這些錢都還給她了,弟弟和爸媽的病也沒能治上……”

看了來信,王士斐深感山區人們的困境:“他們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肯進醫院的。”

每封信都給她出個題目

“小升初的時候,我考了全校第一名,可以上縣一中。那時因為窮,有人會把名額賣給別人換錢。但媽媽説,只要我願意學,砸鍋賣鐵都要讓我讀書。”——管俊蘭

“孩子,你讀過《孟子》嗎?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你現在承受的痛苦,都是成長的必經之路。”——王士斐

每到期中、期末考試後,王士斐都會收到俊蘭的來信,向他彙報學習成績。“俊蘭讀書非常用功,人也老實,信件從沒有遲到過。”後來,王士斐覺得這樣的信太過於刻板,他有心通過書信,培養孩子的寫作能力。“或許是因為做報社編輯的職業習慣,每次寫信,我都會給她出個題目。”

“俊蘭,下次你能不能講一下你家鄉的風景和環境?你能介紹一下彝族人的生活習俗嗎……”但是每次孩子的回信,都讓王士斐感到失望。“我發現她總是寫不出什麼東西來,文字平淡、空洞,味同嚼蠟。雖然我一直説這説那啟發她,但無濟於事。”

後來,王士斐索性把他在報紙上發表過的一些小文章寄給她,供她參考,教她從生活中學會觀察,積累作文材料,安排結構,提煉主題……慢慢地,孩子逐漸開竅,文字活絡起來,信裏也開始有了一些她自己的生活。

“叔叔,您撿過蘑菇嗎?我們這裡每逢雨後,蘑菇就會瘋長。我撿了許多,拿到集市上可以賣很多錢……在山上,我聽到人們在對山歌,還看到許多小動物,我還見過小狐狸呢!我們雖然沒有什麼富裕的生活,可這兒依然很美,以後等我有錢了,會把它變得更美……”

俊蘭的每封信,都會在最後署名“遠方的孩子”。對王士斐來説,管俊蘭早已成了他的朋友和親人。“實際上我對孩子經濟上的資助是非常有限的,但我認為更重要的是給她智力上、精神上的支援。”

在他看來,這個彝族姑娘質樸、善良,和上海的孩子相比,身上有一股不服輸的狠勁兒。“你只要給她一點點陽光,她就會非常努力地成長。”

高考前夕,王士斐給她買了一套歷屆全國高考試題,孩子興奮得不得了,直接打電話過來:“王叔叔,您給我的學習資料,我們這裡從來沒有看到過!我太開心了!”王士斐沒想到,自己在新華書店買的這套書,竟産生了這麼大的影響力。“我卷了厚厚一大捆寄過去,小姑娘全部都認認真真地做完了。她能考上大學,完全是憑藉自己的毅力。”

孩子想放棄時給予她鼓勵

“王叔叔,上大學一直是我的理想,我的目標是復旦大學。我一直不敢告訴任何人,因為我擔心説出來沒考上怎麼辦。不説,是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可現在我要斷掉這條後路,這樣,我才會更加努力。叔叔,您不會笑我吧……”——管俊蘭

“努力是一定會有回報的。希望你能考上理想中的大學,最好能考到上海。如果你能來上海讀書,我還會繼續支援你。”——王士斐

成長,不會是一帆風順的。孩子第一次説想放棄,是在初一第二學期快要結束的時候。俊蘭給王士斐打電話,第一句就説:“叔叔,我不想讀書了。”“怎麼了?”王士斐關切地問。女孩説:“我們家種的蘿蔔今年大豐收,以後我們都會用這種良種來種大蘿蔔。”問她為什麼不想讀書,她説不上來,只説蘿蔔豐收了。

王士斐猜出了個大概,便問:“你們家今年收了多少蘿蔔?”回答説:“很多很多。”“很多是多少?是50公斤?500公斤?1噸?”“大概有1噸吧!”“收購價多少錢1公斤?”“0.10元。”“那你家今年就有400元收入了吧。但是400元能改變你家的狀況嗎?能給爸爸媽媽和弟弟治病嗎?”一連幾個問題,讓孩子啞口無言。

電話擱下後,王士斐給她寫了一封長信,指出她還是怕辛苦、想逃避激烈競爭的事實。沒想到,這封信起了奇效。很快管俊蘭就回信了:“叔叔,我想通了,我要讀下去,而且一定要讀好,要趕上班裏成績最好的同學!”

精神的力量一旦爆發便不可阻擋,俊蘭的成績從中上水準一直往上躥,到初中畢業前一直排在年級前10名。中考,管俊蘭考取了省重點高中,但孩子放棄了這個機會,選擇了石屏一中——位於石屏縣的一所重點高中。

“叔叔,我沒有去上省重點,因為家裏經濟條件實在困難。選擇到縣重點,縣裏面還會給我一點獎勵,免去一部分學費,可以幫家裏省一點。”聽著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的話語,王士斐鼓勵她。“只要你認真讀書,不管在哪,都能考上好大學。”

俊蘭上高中後,更是發奮讀書,王士斐對她也不再有什麼説教。2007年,管俊蘭高考考出638分,高出一本線63分。王士斐知道她一心想填報復旦大學,但畢竟關係到孩子的一生,他不敢替她拿主意。最後,管俊蘭考入四川大學經濟係。錄取通知書寄來那天,管俊蘭在電話裏大哭了一場,因為有比她分數低28分的同學被復旦大學錄取,而她自己沒有膽量填報。

大學畢業時,管俊蘭聽了王士斐的建議,一連向建行、工行、農行等報名考試,接連收到各家銀行的錄取通知,最後她選擇了昆明建行,從事為客戶分析金融産品的工作。

最好的祝福是不去打擾

“叔叔,我長大了,經歷了這麼多,我確信自己長大了。明明是一樣的條件,別人能做到的,我就算花10倍的力氣也一樣要做到。有一種火鳥,在燃燒的劇烈疼痛中會重生,變成更棒的自己。我也能像它一樣,在烈火中重生……”——管俊蘭

“俊蘭,叔叔知道你一定很忙,又帶孩子又要工作,這樣的生活我們也經歷過。我的兩個孩子相差3歲,那時真的很苦。你不要考慮給叔叔什麼東西,我什麼都有,只要你們好了,我們就高興。祝你全家幸福快樂。”——王士斐

2014年,管俊蘭結婚了,2017年有了第一個孩子,2019年有了老二。管俊蘭的弟弟在昆明的雲南交通職業技術學院上學,腳還有點殘疾,一直沒有做手術。爸爸跟著俊蘭的叔叔在昆鋼打工,一個月賺3000元。家裏的經濟狀況變好了,只是管俊蘭最愛的媽媽在2012年因為腦出血,永遠地離開了她。

王士斐和管俊蘭的最近一次聯繫是在今年初。王士斐在美國上大學的外孫女因為要寫一份關於中國教育的報告,希望以管俊蘭的故事作為其中案例。經過這次聯繫以後,王士斐才得知俊蘭的近況。“孩子長大了,我的幫助也就到此為止了。”王士斐説,最好的祝福就是不打擾她的生活。

有時候,王士斐會把管俊蘭的故事講給自己的孫子聽。“我希望他們也和我當年一樣,每人對口幫助一個貧困學生。”

王士斐的外孫女讀教育專業,畢業後的第一站是到貧困地區支教幾年再工作。大孫子在上海健康醫學院學醫,將來要成為一名給農民看病的鄉村醫生。“我總是鼓勵孩子們到最困難的地方去,不要窩在城市裏,必須心裏面想到有困難的人們,為他們著想……”

管俊蘭今年33歲,有兩個可愛的女兒,一個5歲,一個才8個月,在昆明安了家。王士斐基本參與了管俊蘭19年的人生軌跡。“我最慶倖的,是在她人生重要的轉捩點上,自己能給她指點方向。”

2010年上海舉辦世博會的時候,王士斐曾經邀請管俊蘭來看看上海,但孩子怕麻煩到他們一家,最後還是拒絕了。相識19年,直到今天,他們仍未見過一面。(記者黃尖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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