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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行前副總裁資助10省2萬多名“艾滋遺孤”讀書
公益中國 gy.china.com.cn  時間: 2016-05-04  責任編輯: 李艷娜

  杜聰在農村家訪

  48歲的杜聰過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

  一種生活高在雲端:與洛克菲勒的曾孫女喝下午茶;受白先勇之邀,和林青霞一起聽崑曲;白天在大到可以打乒乓球的陽臺上讀書;晚上看煙花在溫哥華海港綻放;他的事業得到李兆基和克林頓的支援,他的大頭照片挂在法國國家巴黎銀行總部大堂的墻上。

  一種顯得過於接地氣:帶著臉蛋通紅的孩子,在滿是砂礫的農家院裏轉著圈跳舞;坐在脫了漆的桌邊,操著有香港口音的河南話與老大娘聊天;跟著孩子走過枯草滿地的鄉村土路,也和志願者吃塑膠袋裝著的熟食,用一次性杯子喝飲料。

  1998年,曾任華爾街一家投行副總裁的杜聰在家鄉香港成立了智行基金會,資助了河南、安徽、雲南等10個省的2萬多名“艾滋遺孤”讀書。為此,他獲得有“亞洲諾貝爾獎”之稱的拉蒙·麥格賽賽獎。

  前不久的一次週末,在一場與合作夥伴的“高大上”見面會後,杜聰與5個前來幫忙的在京受助大學生吃晚飯。卸下筆挺西裝和頭頂的光環,這個頭髮稀疏、身材矮胖的中年人挽起袖子,不由分説地把盤底的菜攤派到每個孩子碗裏,要求“光碟行動”。合影時,他喊出慣用口號“杜聰肥不肥?”大家咧嘴笑道:“肥!”

  樂於自嘲的杜聰曾是華爾街的青年才俊。先後從哥倫比亞大學、哈佛大學畢業後,這位自幼從香港移民到美國的天才少年如願進入投行工作,29歲便成為法國一家銀行的副總裁。直到21年前,調職香港,他因項目原因赴內地農村考察,從此人生發生了重大轉折。

  在河南農村,他一連走訪了好幾個村子,有的村子幾乎家家都有艾滋病病人。“我從未遇到一個小小的地方竟有這樣大的苦難。一戶人家老中青三代受到‘貧困’、‘病’、‘歧視’的三重打擊。”杜聰回憶當時的情景説。

  上世紀末,河南一些農村遭遇了一場後來被稱為“血禍”的艾滋病病毒感染潮。一些貧困農民賣血補貼家用,很多血站非法經營,共用針頭,甚至在提取血漿後,把被污染過的血液注回賣血者體內,導致許多農民感染艾滋病病毒。

  一位父母都被艾滋病病毒感染的大學生告訴杜聰,小時候,經常見到爸媽和同村人一起進城“獻血”。另一位受智行資助的學生憶起兒時説,媽媽每次進城都帶個麵包回來,自己享受之餘高興地和小朋友攀比。後來才知道,這是媽媽賣血後給的營養品。

  做過志願者的杜聰對艾滋病並不陌生。上世紀80年代,杜聰剛移民到美國,那時還沒有HIV和AIDS兩個名稱,只知道很多人死於同一種怪病。與他親近的中學老師因此喪命,患病的學生也被家長聯名趕出學校。

  令杜聰驚訝的是,時隔十多年,即便是艾滋病多發的河南村莊,依然有很多人沒聽説過這種病。他擔心美國當年的悲劇再次出現,回到香港後毫不猶豫地成立了智行基金會。後來乾脆不顧家人反對,辭掉了年薪百萬的投行工作,全職做公益活動。

  當時,艾滋病仍被視為禁區,杜聰不得不像“打遊擊”一樣去農家走訪,運用私人關係低調籌資。

  從2002年起,智行資助受艾滋病影響的兒童上學,人數從第一學期的127個,很快增加到近400個。他從不預定名額,每到一個村,凡是符合資助條件的家庭,每家都幫,防止家長為了爭奪資助名額帶孩子“扮慘”。

  杜聰要求工作人員,家訪時不能直接給錢,帶人參觀基金會為幫扶受艾滋病影響的家庭開辦的環保袋工廠時,也嚴格要求來人不能當時掏錢購買。

  在他看來,慈善絕非施捨,“不要剝奪他們的尊嚴”。 從沒為錢發過愁的杜聰開始做噩夢,夢見自己籌不到錢了,不得不跟孩子説“明天起,你們又沒有學上了”。

  直到現在,智行基金會已經獲得眾多國內外大品牌的穩定支援,杜聰有時仍忍不在微網志上吐苦水:“當你有幾千個孩子要養,而大部分還在讀初中小學的時候,你就知道,什麼都缺。”

  杜聰每年要在高校、公益組織和企業進行四五十場演講,還時常要在全世界飛來飛去籌資。員工們最受不了的是,“工作狂”杜聰白天太忙了,時常淩晨一兩點組織開會。而杜聰最堅持的是,親自面試每一個申請資助的大學生。

  “他們將來事業有成時,上學這個錢的意義已經不大了,但他們或許會記住這次談話。”他説。

  五一假期的夜晚,杜聰的聲音有些疲憊,他參加了一天的基金會迎新活動,還要繼續與每位大學生面聊。他希望,“借此培養他們的社會責任心,繼續幫助更多的人”。

  從2005年起,每年暑假都有一兩百位受助大學生回到家鄉,進行家訪、開設興趣班,以自身經歷鼓勵“艾滋遺孤”。

  杜聰自豪地説起,現在智行的全職員工,有70%是以前受過資助的孩子,有幾個已經做到了項目主管。

  他常在微網志上“曬幸福”:他曾擔心活不下來的孩子學了中醫,還監督他控制血糖;以前吃不飽飯的孩子學會了烤麵包,還在世界級的麵包比賽獲了獎;上不起學的孩子畢業後回到家鄉貸款創業,幫扶受艾滋病影響的老鄉……

  杜聰甚至作為證婚人、“叔叔”、“爸爸”,參加了不少智行孩子的婚禮。“對一個沒有親生孩子的人來説,能不斷地嫁女和娶媳婦,是福氣。當然,我寧願把福氣還給他們的親生父母。”他在微網志上感慨。

  杜聰坦陳,剛開始做慈善時,壓力大於快樂。一位病床上的母親,瘦得肋骨凸出,眼窩深陷。去世前兩三天,她雙眼亮亮地盯著杜聰,求他照顧好自己的孩子。

  去年夏天的一天,杜聰坐在星巴克,拿著一張格子稿紙,邊看邊哭。那是那個被託付的孩子,從監獄寫給他的回信。

  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本來我剛入獄的時候就想跟您聯繫,但是我沒臉,是我辜負了您對我的期望……自從母親去世之後,我就徹底地變了。我恨,我恨所有的一切,我不願母親離開我,我想把她留住。”

  他常説,“每一個孩子的失敗,也是我們工作的失敗。”他眼見那些孩子們背負的苦難太重,覺得自己能做的事情太少,一度瀕臨崩潰,在夜裏痛哭。

  朋友的開導幫他漸漸擺平了心態,他把智行資助的孩子稱為“小海星”,寓意是:海灘上擱淺了數不清的海星,儘管無法一一拋回大海,但每救一個,對被救的那只海星來説,都是有意義的。

  杜聰説,他在等那個寫信的孩子出獄,因為“每個人都值得多一次機會”。他每天抽時間和孩子在QQ、微信上互動,幫助選專業,幫忙介紹實習機會,甚至傳授戀愛心得,為孩子“樹立一個正向的長輩形象”。

  對低齡兒童,杜聰發起藝術療傷項目,通過畫畫、歌舞等方式幫助孩子消化悲傷。有孩子畫了陽光下五顏六色的墳頭,墓碑上用彩筆寫著爸爸、爺爺、大伯;有孩子畫了《我的小夥伴》,是七頭豬和兩隻小貓,“平時沒有人和我玩,我就和它們説話”。

  令他印象深刻的是,一位學前班的小女孩兒畫了連環畫。畫上,她對躺在病床上的媽媽説:“媽媽,不如你賣了我吧。賣了我,就有錢買藥來治你的病了。”緊接著的另一幅中,她説:“媽媽,不要緊的,等我長大以後我會回來找你的。”

  艾滋病病毒帶走了他們的親人,但沒有帶走他們對世界的好奇。支教的工作人員説,上課時講到動物,孩子們眼睛瞪得大大的,問北京來的老師,“動物園裏有駱駝嗎?”老師説“有”,孩子們“哇”一聲驚呼。然後又問,“有長頸鹿嗎?”得到肯定答覆後又驚喜地“哇!”。一連問了十幾種。

  從2005年開始,智行每年組織夏令營。在杜聰和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這些農村艾滋病家庭的孩子,有機會來到北京、上海和香港,參觀企業、學校、博物館,第一次出遠門,喝咖啡,吃意面,第一次在五星級大酒店喝下午茶。

  “給窮孩子看富人的生活不一定是壞事,”杜聰説,“讓他們知道有人是這樣生活的,然後告訴他們,要過這樣的好日子,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奮鬥,給孩子們樹立奮鬥的目標。”

  在現實中,人們對艾滋病的歧視依然存在。夏令營的孩子曾遭到工作人員的白眼,一家餐廳的老闆直接拒絕他們用餐。有感染艾滋病病毒的醫學生在微網志吐槽,儘管明知不會傳染,接診艾滋病患者後,帶教老師還是讓他們趕緊洗手,他也只能把自己的秘密藏得更深。

  杜聰覺得,某種程度上,他能夠理解那些孩子的心情。20多年前移民到美國時,讀中學的杜聰也曾被排斥,早年間父母離異讓他覺得孤立無援。

  “我也有各種被歧視的地方,”杜聰大聲説,“社會不可能一下子改變,不只是艾滋病患者,醜、窮、胖、矮、同性戀,每個人都有被歧視的點,勇於面對不代表不被歧視,而是不被別人的歧視傷害。”

  曾經,這位投行副總裁的夢想是,退休後在瑞士林間買一棟小木屋,安靜地享受生活。而今,他希望自己的公益理念廣泛傳播,讓公益通過一個環保袋、一個麵包,進入人們的生活。

  他在微網志上轉發香港導演許鞍華的一句話,向所有人發問:“你所處的時代,有什麼特別看不順眼的,你去盡力把它改變,那也就接近黃金時代了。你活在你的黃金時代嗎?”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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