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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道韆鞦

  • 發佈時間:2015-04-17 20:29:54  來源:中國財經報  作者:佚名  責任編輯:羅伯特

  書法家孟浩送我一幅字,隸書:“書道韆鞦”。我左看右賞,覺得有味道,透露著書家蘊含的底氣和天賦的靈氣。藝術作品,讓人感受到這層面,已是相當的水準了。我請人裱上,鑲框,挂在書房。農家的兒子,進了城,有這麼一間十幾平米的房間置書擺桌,覺得是享福的事。墻上有幅佛家大禪的草書:“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凈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六根清凈未能達至,退步向前算在踐行之中。放曠的狂草與穩健的隸書,在小小的空間內相得益彰,頓覺蓬蓽生輝。

  我自小愛寫字,這也許是受父親的影響。沒上學,他就教我用小柴棒在地上劃字。那時,我認為父親的字,是天下最好的字。在我們那個山溝溝的小村,寫好字的不多。正式上學後,父親叫我臨帖。村裏的小學,設在王家祠堂,正堂的牌匾和柱子上的楹聯,又大又經看。過去人的字,寫得多好啊!上書法課,我格外地認真,就這般堅持到初中。初三時,學校組織各班篩選的五名代表,到禮堂比賽,每人一張桌,各寫一幅字。我們在眾目睽睽下慎重地揮毫,想不到三年級中我是第一名。學校將三個年級的前五名,張貼在年級間過道的板報上,顯然,三年級比一、二年級的要好。上高中,課程表上就沒這一項了。我對漢字的書寫,一直懷有特殊的感情,學校辦壁報、黑板報,到後來在軍營辦板報,都樂意在上面涂涂寫寫,自我欣賞。偶爾有一兩幅字挂在書法展上。這字一上墻,就顯出它的醜來。

  歲月無痕,興趣依存。但它已漸漸地轉變為文學的書寫,讓點橫豎撇捺的結構美感與字幅的章法,潛化在我的創作意念上,讓筆下的文字,在它的結構與章法中,呈現更強的張力和恒久的生命力。

  從這個意義上認識,我對“書道韆鞦”的情愫,隨著寫作的深入,就越來越強烈,已經默默地融化在生命的體悟與對文字的敬畏之中。因此,我接受孟浩這幅墨寶時,內心有股熱流,剎時涌動上來。

  記得是在八九年前,我的第一本散文集出版,裏面有篇《葉文福印象》,就寄葉一本。有天,葉文福來電話説看書的感受,尤其是那篇寫他的散文,他不無動情,説,你是在我最落難的時候寫我的,你是我真正的朋友。那篇小文,寫于1986年8月。當時,我沒去想葉文福是不是處於人生的低谷,我只是憑我的良知,寫出對他的真實印象,沒想到葉文福十分看重這點。他是1979年8月在《詩刊》上發表了一首引起爭議的詩,轟動文壇,也引起他的上級的不滿,並因此受到一定程度的非議。葉詩是反特權,用現在的話是反腐敗,當然,文學有它更深的意味。最近,從報紙上看到2014年以來,軍隊查處軍級以上幹部16人,其中有上將、中將、少將,有軍委、總部機關、大軍區、省軍區、軍事院校的高級將領落馬。隨著反腐的深入與常態化,還會有“老虎”倒下,“蒼蠅”拍落。如果,當年的時代也像現在這般重視反腐敗工作,那該多好!歷史沒有如果。那時,葉文福是工程兵文工團創作員,在當時的時代氛圍下,他的處境可想而知。葉文福是位愛國主義者,詩寫得好,可口無遮攔,到北師大中文系的一次演講,使他與“自由化”有了牽連。時過境遷,慢慢淡化下來後,他的詩作又在《詩刊》等雜誌上發表,如《穿滿彈洞的旗幟》,但內心還存有較大的陰影。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記下對他的印象的。

  在電話中,我對葉文福説,我是真實地寫你。他説你的真實、真誠讓我感動。我説,文字不單單是寫給現在人看的,我相信五百年後還有人看我的文章,如《援越抗美實錄》。葉文福在電話的那頭,顯得激動:“你寫我的這篇文章,五百年後就有人看!”

  我不曉得這些文章,幾百年後有沒有人翻看,但這表達了葉文福此刻的真情實感。書生,在歷史上往往是無足輕重的,可有時,他又顯得那樣的強盛,那樣的有穿透力,仿佛洞察世上的一切。文學的力量,也許就在於此吧。(王賢根,著名報告文學作家,解放軍總參謀部退休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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