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理財業務的實施細則和相關平穩過渡方案,我們正在研究起草”、“銀監會仍將高度重視房地産市場風險,不能任其滋生泡沫”、“下一階段影子銀行和信託等領域還是需要重點整治的對象”……全國兩會期間,銀監會黨委書記、主席郭樹清接受相關媒體採訪時連續拋出事關中國銀行業“命運”的重要消息。
2018年,是郭樹清執掌銀監會的第二年,也是相關監管部門再次通過“嚴監管”合圍銀行業“市場亂象”的第二年。
還記得一年前的2月,郭樹清剛入主銀監會時所面對的異常複雜的局面——在國際上,美國總統特朗普的加息政策,加速我國資本外流和匯率波動;在國內,國企高杠桿、地方政府融資平臺的高負債等金融系統內明暗杠桿叢生,水面之下究竟潛藏著多少風險,極難識別。而解決其中任何一項都會盤根錯節牽帶出一大堆棘手的問題。面對這樣複雜的局面,即使對於曾有過“7天一新政”的改革者“郭旋風”來説,也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如今,從山東省重返金融街不過380余天,郭樹清帶來的新氣象十分明朗:查處違規經營力度空前,市場亂象治理成效顯著,資金脫實向虛勢頭得到遏制,銀行業風險總體可控。
在郭樹清執掌銀監會滿一年之際,《國際金融報》記者與您一同回顧他過去濃墨重彩的一年,並梳理其職業履歷、言論觀點及工作成績。
嚴監管
2017年2月,金融街甲15號門口,都是相機咔咔拍照的聲音。一輛中巴車停在了銀監會大樓門口,時任山東省省長的郭樹清緩步走入銀監會大廳,尚福林從大廳走出去迎接,並一同走入銀監會。
那時,無論是媒體圈還是金融圈,都是激動的。第二次接棒尚福林,被金融界人士稱為“救火隊長”的郭樹清正式入主銀監會,回歸金融系統。
不過,這次交接並不如雙方握手般“輕鬆”,因為彼時銀行業“市場亂象”頻發,外界普遍認為郭樹清此番回京是“重任在肩”。
2017年3月2日,首次以銀監會主席身份在國新辦新聞發佈會上正式亮相的郭樹清就直接亮劍,直斥“沒有完善的監管制度,銀行業經營必然引發嚴重的風險暴露”,要築好“籬笆”,加強監管履職制度。於是,第一把火從3月末的“三三四十”專項整治行動開始。
所謂“三三四十”專項整治行動,是指在銀行業全系統開展的“三違反、三套利、四不當、十亂象”大檢查。其中,“三違反”指違反金融法律、違反監管規則、違反內部規章;“三套利”指監管套利、空轉套利、關聯套利;“四不當”指不當創新、不當交易、不當激勵、不當收費;“十亂象”指股權和對外投資、機構及高管、規章制度、業務、産品、人員行為、行業廉潔風險、監管履職、內外勾結違法、涉及非法金融活動等十個方面市場亂象。
2017年3月底至4月初的短短兩周,針對當時最急迫的問題,銀監會連發7文,從外部監管到內部操作提出諸多要求,涉及服務實體經濟、監管處罰、防控風險、彌補監管短板等多個方面,並要求銀行業依據文件要求進行自查。在這樣的重拳出擊下,不規範的經營行為、套利行為、非法業務、高風險業務都得到了有效整治,經營秩序得到恢復,市場秩序趨於有序。
專項整治行動收官後,銀監會自我評價稱:“這是對銀行業經營管理標準的一次全面梳理和體檢”、“對我國銀行業的發展産生了深遠影響”。
而數據是最好的佐證。據銀監會披露,自2017年3月末以來,“三三四十”專項整治行動共查出問題5.97萬個,涉及金額高達17.65萬億元。
與自查力度相協調,郭樹清執掌銀監會後,監管部門的處罰力度也在進一步升級。據銀監會日前披露的數據,2017年,銀監會全系統共作出行政處罰決定3452件,其中處罰機構1877家,罰沒29.32億元;處罰責任人員1547名,其中罰款合計3759.4萬元,並對270名相關責任人取消一定期限直至終身銀行業從業和高管任職資格。
值得一提的是,銀監系統去年開出了6張億元級罰單,廣發、郵儲、興業等銀行“中槍”。其中,廣發銀行因惠州分行違規擔保“僑興債”案件被罰沒 7.22億元,佔其2016年凈利潤的近8%。這也是銀監系統迄今為止的最大罰單,僅次於它的是去年12月北京銀監局對郵儲銀行開出的5.21億元罰單。
“要善於在‘強監管、嚴監管’的氛圍下依法開展監管工作。”1月24日,銀監會官網發佈文件稱,銀監會黨委書記、主席郭樹清于23日主持召開黨委會議,會議強調,對於違法違規行為,要理直氣壯強監管。
補短板
專項整治對銀行業亂象有立竿見影的“療效”。而監管部門2017年下半年升級的一系列“補短板”的政策文件,則旨在建立有效監管的長效機制。
2017年4月,銀監會印發《關於切實彌補監管短板提升監管效能的通知》,主動披露彌補監管制度短板的26個項目,明確政策方向,引導銀行業自發優化業務結構。隨後,結合銀行業風險特徵、突出問題導向,銀監會又研究補充了若干項彌補監管制度短板項目。
記者梳理了解到,目前大部分規制已陸續出臺或公開徵求意見,“補短板”成效已初步顯現,並持續釋放。
公開資料顯示,2017年銀行業新增貸款佔新增資産比例明顯上升,商業銀行同業資産、負債自2010年以來首次收縮,銀行資金流向實體經濟增速加快,鏈條縮短,服務實體經濟質效提升;自2017年下半年以來,同業、資管、理財等跨區域、跨市場、跨機構重大案件得到初步遏制;一些金融監管盲點與空白點開始有章可循,如網路借貸資訊仲介、公款存儲、校園貸、慈善信託等領域的監管制度空缺得到了及時填補。
此外,在公司管理短板方面,銀監會也在積極彌補。以去年年底發佈的《商業銀行股權管理暫行辦法》為例,該辦法總的原則是通過穿透監管,識別股權的最終受益人,使之陽光化,嚴格監管和杜絕股權代持有、隱形股東的情況。不管關聯、代持還是隱形股東,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誰是最終受益人,最終受益人就要承擔股東的責任。
“當前的主要問題是規範的股東管理和公司治理沒有跟上。”郭樹清日前在接受《人民日報》專訪時表示,有的股東甚至把銀行當作自己的提款機,肆意進行不正當關聯交易和利益輸送。少數不法分子通過複雜架構,虛假出資,迴圈注資,違規構建龐大的金融集團,已經成為深化金融改革和維護銀行體系安全的嚴重障礙,必須依法予以嚴肅處理。
除了銀監會自身主動積極發文補短板,在郭樹清執掌銀監會一年多以來,銀監會還積極與多部門合作,聯合發文鞏固防風險制度。
如去年11月17日,人民銀行會同銀監會、證監會、保監會、外匯局發佈了《關於規範金融機構資産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徵求意見稿)》(下稱《指導意見》),向社會公開徵求意見。銀監會有關負責人透露,在統一的資管産品標準規制框架下,銀監會正在根據《指導意見》的總體原則,同步修訂完善關於銀行理財業務的監管制度,提出相應的監管要求,擬待《指導意見》正式出臺後,作為配套實施細則擇機發佈實施。
2017年以來,無論是治亂象還是補短板,銀監會都非常注重通過監管措施和監管手段,強化提升銀行防風險的內生機制。與此同時,銀行業機構的合規意識得到增強,一些銀行業金融機構開始主動調整業務經營模式,防風險自覺性、能動性有所提高。
新局面
嚴監管、補短板——郭樹清何以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內為銀行業開創了一個新局面?
其實回顧郭樹清的職業履歷,不難看出這位銀行家有著深厚的從業功底和對金融業睿智的思考,一直對金融領域具有深刻了解和清晰認識,才能在“臨危受命”之後快速拿出對症措施。
公開資料顯示,郭樹清1956年8月生於內蒙古。1978年,22歲的他進入南開大學研修哲學。1982年進入中國人民大學攻讀經濟係碩士。此後,他又順利考取中國社會科學院博士研究生,師從於光遠,研究比較社會主義體制。畢業後,郭樹清被分配到國家計委,並加入到參加吳敬璉課題組。從兩位經濟學家那裏,郭樹清得益良多。
1988年,《中國經濟體制改革整體設計》完成,郭樹清首次嶄露頭角,和吳敬璉、李劍閣、樓繼偉等被稱為“整體改革論者”。這也為他之後走上改革前臺打下了基礎。
1998年時,40歲出頭的郭樹清轉任貴州副省長,分管外資、旅遊和金融。2001年,在貴州度過了2年又9個月的郭樹清重返首都,擔任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黨委委員,國家外匯管理局局長、黨組書記,正式踏入了經濟金融領域,由此開始了他被稱為“救火隊長”的職業人生。
2004年,國務院決定對中國銀行和中國建設銀行實施股份制改造試點,動用450億美元國家外匯儲備為其補充資本金,在新資金的支援下,中行、建行的上市計劃也將相應加速。而作為改革的關鍵配套措施,中央匯金投資有限責任公司作為中行、建行出資人,于2003年12月16日註冊。其董事、監事分別來自中國人民銀行、財政部和國家外匯管理局,郭樹清2004年出任匯金公司董事長,成為重大改革的關鍵人物。
郭樹清到任後,開始著手進行兩家銀行的股改工作:在兩家銀行的公司治理方面,解決了國有資本沒有具體代表的問題。按照現代公司法要求,建立了董事會、監事會,並實現了經理層聘任制。兩家銀行除了股權董事外,還分別任命了獨立董事。內部風險管理加強,在全球聘請專業人才。在財務狀況方面,兩家銀行財務狀況明顯改善。此外,兩家銀行分別聘請國際知名的會計師事務所進行審計。
2005年,49歲的郭樹清“空降”建行。郭樹清用時216天將建行成功在香港聯交所掛牌上市,取得了中國金融業改革發展的重要標誌性成果。可以説,郭樹清在建行6年,一手成就並見證了建行的上市以及後來的壯大。
2011年10月,55歲的郭樹清再次臨危受命,正式履新證監會主席。在證監會崗位上的506天內,郭樹清主持下的證監會密集發佈與中國資本市場改革相關的文件,提出的各項制度調整政策達70項,相當於“七天一新政”,郭樹清也由此被業內人士稱為“郭旋風”。
也就是在這期間,郭樹清完成了從管理者到監管者的角色轉變,在保障股民權益、嚴打違規行為、釋放證券市場主體創新活力等方面進行了全方位的改革,並用這500余天的任內時間詮釋了改革速度推進的最大可能性。
2013年3月,郭樹清調任山東省委副書記、代理省長。在這裡,郭樹清同樣不改“金融人”本色,通過“山東金改22條”(《關於加快全省金融改革發展的若干意見》)、《山東省權益類交易場所管理暫行辦法》、《關於開展介於現貨與期貨之間大宗商品交易市場試點工作的意見》等一系列金融改革政策),為山東經濟帶來了新氣象。
2016年8月,山東首次公佈了金融改革三年來的成績單:金融業增加值由2012年的1936.11億元,提高到2015年的3130.6億元,增長了61.7%。金融業實現地方稅收449億元,佔到全部地方稅收的10.7%。金融業已成為山東省的國民經濟支柱性産業。
2017年,62歲的郭樹清重歸金融界,出任銀監會第三任主席。從去年剛履職銀監會時承諾的“將不負重托把銀行業監管好”,到2017年末總結時稱的要繼續“努力開創銀行業監管工作新局面”,郭樹清肩挑重任的繁忙工作取得了巨大成績。
展望2018年,有媒體評論稱,持續深入的監管和拓展擴大的金融普惠之路將在郭樹清領導下既往前行,中國金融監管的新格局將更加大氣、穩健。
(責任編輯:張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