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鄉大學生在田裏和農民一起話農事、幹農活。

下鄉大學生和留守老人一起摘菜做飯。

下鄉大學生在鄉鎮小學給學生們講課。

“花生不是生在樹上的嗎?怎麼會長在土裏”“看,那一片‘玉米’長勢多好!噢,原來是甘蔗啊”“農村不應該都是草房土路嗎?現在都通公路蓋小樓呀”“鋤頭咋這麼沉啊!幹幾下就要磨破皮了”……

這個酷熱的暑假,桂林航太工業學院的曾鈺茗和小夥伴們在家鄉百色市的土地上鬧了不少笑話。不過,正是在一串串歡笑與一滴滴汗水中,一個更為完整的鄉土中國畫面在這些年輕的大學生心中漸漸浮現。這讓他們更加認清了自己的責任與使命。

建行大學發起“金智惠民-鄉村振興”暑期下鄉實踐活動的初衷也就在於此。從書齋走向田野,到廣闊天地裏去歷練,感知金融、了解社會,正是新金融人不可缺失的一課。在這個暑假補上這一課,是新金融人才産教融合的創新嘗試。而它的效果超乎預期——境內外千余所學校萬餘名學子熱情參與其中,收穫滿滿。

“親眼看到稻子在烈日下成熟,聞到泥土裏散發出的味道,感受赤腳踩在雜草上的酥癢。經歷了汗水、磨難,看到了貧困、無奈,也感受了純真、樸實。當自己投身廣袤的田野和深邃的山林,會被這片土地折服。”黑龍江哈爾濱金融學院的陸愈鵬説。

對很多大學生來説,這次下鄉活動給自己打開了一個新世界。它完全不同於高樓林立的城市,也與書本上南山悠然的描述相異。

山西大學的王育琦從來沒有到過農村。她參加這個活動本是想“看一看、轉一轉”。沒想到這一看一轉就流了淚。

王育琦去的是山西長治賈掌村。這個村方圓7.6公里,有貧困戶279戶606人。她走進一戶人家,發現只有一位80歲的老奶奶。老奶奶有一個女兒,可她在外地工作,平時很少回來。老奶奶在床邊挂了一本日曆,每天撕下一頁,小心翼翼地記著孩子回家的日子。

王育琦不禁心中一陣酸楚。她拿起掃帚幫老奶奶掃起了地。正值中午,老奶奶從櫥櫃裏拿出剩飯要熱著吃。王育琦看了一眼,攔下了,怎麼能吃這個?老奶奶説,平時自己不怎麼做飯,經常是做一頓飯吃好幾頓。沒有吃過剩飯的王育琦望著眼前的老人和她手裏放了3天的剩飯,哭了。

老奶奶家裏沒什麼菜,僅有幾個馬鈴薯,王育琦決定給老奶奶炒盤自己還算拿手的馬鈴薯絲。她做得認認真真。雖然最后土豆絲還是炒鹹了點,老奶奶卻笑得很甜。這個平時不怎麼出門的老人,端著飯菜坐在門口的核桃樹下,和鄰居們拉話説:“現在的社會真好了,娃娃受上這罪,過來看我,還給我做飯,真是懂事的好姑娘。”

王育琦説,“今天,我做了一件小事,卻體會到下鄉實踐的真正意義。明年我還想再過來看看老奶奶。”

印在上海應用技術大學學生劉宇翔心中的是吉祥小鎮的孩子們。在這個廣西平果縣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他見到了天馬行空的“小畫家們”,也感到了對父母和家最深的思戀。

“那裏都是留守兒童。我們去看他們,給他們講外面的世界,他們非常開心。”劉宇翔和小夥伴與孩子們一起玩腦筋急轉彎兒、喊數抱團的遊戲,給他們分發愛心小禮物,一片歡聲笑語。最後孩子們拿出了畫筆,畫他們心中的“立秋”。

劉宇翔發現,孩子們畫得最多的是鄉村的景色和小房子。他知道,這些孩子的父母迫於生計不得不外出打工,不能經常陪伴在他們左右,甚至一年都見不了一兩次。“孩子們心中想的還是家,想像中那一個溫暖的家,那個有媽媽爸爸陪伴的家。在書本上才會出現溫暖的桔燈的家,窗戶上有著一家三口溫馨的影子,是多麼吸引人啊!”

“這樣一群孩子,他們更加渴望關注和關愛,一個小小的呵護就能換來他們純真的笑臉。”劉宇翔説。

讓吉林大學珠海學院劉倩茵印象深刻的是脫貧的難。她在廣東龍門上東村見到的一位譚姓農民説,自己在一年半前已經脫貧了,現在家裏種著一畝多玉米,暫時沒什麼大事,但還是經常擔心再次返貧。

“的確,對於剛剛脫貧的農民來説,如果沒有源頭上的實質措施,沒有新的造血功能,返貧的擔憂是難免的。因為依靠土地為生的農戶,對於自然資源的依賴性非常強,靠天吃飯,抗風險能力差。農村需要一種能夠長期穩定脫貧的方法,而這種方法是什麼呢?”劉倩茵開始了深深的思考。

在鄉土間,不是只有淚水、辛勞,還有新的夢想、未來。

作為百色的孩子,曾鈺茗和小夥伴們對黃文秀的名字很熟悉,不過,他們對她的選擇卻不理解:好不容易考上了名牌大學研究生,跳出了農門,為什麼不在大城市找份工作,反而一頭扎回家鄉來呢?這個疑問一直帶到了黃文秀在田陽縣的家裏。

在那棟沒有地磚、沒有空調的房子裏,大學生通過黃文秀的姐姐、同事和黃文秀的文章對她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們仿佛看到了那個用一年零82天,幫助百坭村417人脫貧,將貧困發生率從22.88%降到2.71%的女孩。他們想像著黃文秀端起滿是茶漬的舊瓷碗、喝著略顯渾濁的玉米酒、與鄉親們打成一片的樣子。

當誦讀黃文秀的文章《扶貧:從“新手”到“熟路”》時,他們為這樣的話語感動著:“百色,是一個集革命老區、少數民族地區、邊境地區、大石山區、貧困地區、水庫移民區‘六位一體’的特殊地區,是全國脫貧攻堅的主戰場之一,作為自己的家鄉,面對如此情況,怎麼還有理由不回來呢?一位世界著名的社會學家説過‘一個國家的落後在於精英的落後,而精英的落後在於嘲笑民眾的落後’,我們黨深刻明白這個道理,從而提出要教育扶持一批人脫貧,並且扶貧要扶志和扶智,這樣一個切實為群眾謀發展、謀福利的黨,怎麼能不響應它的號召呢?”

黃文秀的姐姐流著眼淚對圍攏著的大學生説,“妹妹雖然這麼年輕就沒了,挺可惜的,但是她活成了想要的模樣,也該是沒有遺憾的吧。”

從黃文秀家出來,曾鈺茗和小夥伴們久久不能平靜。曾鈺茗説,雖然自己尚不能決心像黃文秀那樣駐村去,但是確實在思考回家鄉幹事業的可能。西南民族大學的莫雪説,“以前我認為只有在大城市才能闖出一片天地,而農村的工作很平凡。現在我才領悟到基層的工作的確很平凡,但是關乎農民切身利益。我們都不是偉大的人,但我們可以用偉大的愛去做每一件平凡的小事。”

的確,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在鄉土間追夢!在拜訪黃文秀家之後,曾鈺茗和小夥伴們又遇到了岑參和潘佳華。前者畢業于中山大學,返鄉後利用電商平臺將家鄉的芒果賣到全國各地,不僅自己事業有成、“走向巔峰”,而且帶動1000多戶鄉親致富;後者大學畢業在外闖蕩一番後回鄉種起了500畝砂糖橘,年收入可望達到兩三百萬,引得眾鄉親紛紛效倣。

岑參對學弟、學妹們説,雖然和大城市比,家鄉的發展環境、配套設施要差一大截,但是也並不是幹不成事兒,機會和空間還是很大的。“我們受過高等教育,在大城市見過世面,有很多資訊、視野方面的優勢。如果我們回到家鄉來,就有‘降維打擊’的效果。何況,大城市人才濟濟,有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可是,在田東就能顯出我來。回到家鄉,我們都是大魚。”

他的話講明瞭返鄉創業的優劣勢,讓大學生們更清楚地看到了這條路。他們紛紛為“岑老闆”出謀劃策:建議用抖音賣芒果,可以拉我們為家鄉代言,宣傳語可以是“不到百色來,不知芒果香”……

曾鈺茗説,我們的夢想不一定都在大城市,在家鄉一樣能夠看見未來!只是這未來需要我們踏踏實實地創造。

為鄉親們做事不必等到未來,它已在發生。

參觀完廣西武宣三里鎮無公害蔬菜基地後,海南大學的盧鴻和小夥伴們哼著歌走在田野邊,一眼看到了大叔、阿婆正在彎著腰插秧。他隨即擼起袖子,挽起褲腳,跳下田裏,要幫他們。

一位好心的阿婆攔阻道,“你們這些娃仔不用下來,這裡很臟的。”一位大叔則很熱情地拿來秧苗,“年輕人體驗一下也好,來,把這一點苗拿去種。”

插秧時,那位阿婆説,自己幹了一輩子的農活,每到插秧的季節都是一幹就是一整天,頂著烈日,中午餓了就吃飯盒中的粥,拌點黃豆,吃完了繼續幹活。“年輕的時候還好,現在老了,幹不了這麼久,有時候幹到晚上,整個人都腰酸背痛”。

當盧鴻和小夥伴們終於把一畝田裝點成了綠色,他們也了解了阿婆説的“腰酸背痛”。“我一直起身子,腿根一陣哆嗦,差點就摔倒。”盧鴻説。可是,聽到阿婆真誠的感謝,他又覺得無比的驕傲:“沒有你們啊,我們要一直做到晚上才結束,謝謝你們啊!”

這次“議程外”的插秧事件更讓盧鴻和小夥伴們感到了自己對家鄉所負有的責任:我們年輕人到底能為鄉親們做點什麼?思來想去,那先做一份《三里鎮扶貧情況調研報告》吧。

圍繞怎麼更好地解決扶貧過程中存在的各種問題,他們走家串戶訪問老鄉,向縣扶貧辦、鄉鎮領導了解情況,在網上蒐集各種資料,然後加入自己的思考,終於將報告完成了。

報告中,大學生們分析了三里鎮貧困人口的現狀,列出了成功脫貧的案例,挖掘了扶貧的難點、痛點。他們建議,加強住房、醫療保障問題,多方面探索産業扶貧之路。報告尤其強調要消除鄉村輟學之風,讓上學成為孩子們的追求。

電子科技大學成都學院的巫悠芮和小夥伴們來到自己的家鄉——四川內江大橋村,正趕上當地葡萄成熟。由於村裏大多是老人,加之天氣炎熱,葡萄採摘成為棘手問題。來的路上,他們已經看到不少葡萄因為沒來得及採摘,爛在藤上、壞在地裏。於是,他們開始了一項重要工作:幫助大橋村葡萄種殖戶摘葡萄。

説幹就幹!大學生們認真學習採摘要點後,拿起剪刀,一串一串地採摘起來。葡萄藤高度有限,摘的時候無法挺直腰背,再加上四週蜜蜂環繞、蚊蟲叮咬,他們真真切切感受到當地村民的辛勞。

葡萄不僅要及時摘,還要及時賣。大家集思廣益,決定為大橋村開闢一條當下流行的網路宣傳渠道——抖音。

巫悠芮和小夥伴指導老鄉註冊了“大橋村甘蔗葡萄園”抖音賬號,詳細介紹了抖音操作流程,幫忙拍攝、上傳了第一條宣傳視頻。看到很快有網友留言説“好安逸”“在哪可以買到哦”,鄉親們非常激動。葡萄“配”抖音,這出鄉村田園與電子科技的和諧交響,讓忙碌一天的實踐隊員們忘記了疲倦。

“離開葡萄園時,我拿出自己的手機,關注了‘大橋村甘蔗葡萄園’,希望未來能看到他們更多的視頻。無論今後我身在何處,故鄉的葡萄園將始終在我心裏。”巫悠芮説。

(圖片除署名外,均由受訪單位提供)


責任編輯:周思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