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網：各位網友，大家好！這裡是中國網《中國訪談》2025年全國兩會特別節目—《中國經濟新動能》系列訪談。2025年是十四五規劃的收官之年，也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一年。各類改革舉措以及利好政策的密切出臺，為我國經濟的發展注入了新的信心與動能。作為推動中國經濟高品質發展的重要戰略舉措，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取得了哪些成果？民營經濟的發展環境又取得了怎樣的提升？就相關問題，我們特別採訪到了全國政協委員、南京大學民營經濟研究所所長楊德才進行分析解讀。 

 全國政協委員、南京大學民營經濟研究所所長楊德才接受專訪。（中國網 鄭亮 攝）

中國網：楊老師，您好！首先，很高興今天能夠邀請到您接受我們的專訪。

楊德才：好，謝謝，在兩會期間能夠接受我們中國網的採訪，提供這樣一個平臺，就中國經濟發展的相關熱點問題進行一個共同探討。

中國網：今年參與全國兩會您最關注哪些話題？您的提案是圍繞哪些方面展開的？

楊德才：因為我本身就是研究經濟問題的，所以主要還是關注經濟方面的問題。

這次全國“兩會”實際上主要圍繞幾個（方面）：一是民營經濟的發展。2月17日總書記剛剛主持召開了民營企業座談會，也提出了一些最新的精神。所以，結合我們一年來的調查和研究，圍繞這個問題繼續提建議。

第二個就是關於全國統一大市場。去年4月、5月我參加中共中央委託給各個民主黨派中央的重大調研課題，跑了四川、山東等地。圍繞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也發現一些問題，提出一些建議。

第三個就是近兩年可能比較突出的就業問題，這是與民生密切聯繫在一起的。

中國網：我們了解到，您對於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做了非常深入的調研和分析。那能不能請您為我們介紹一下全國統一大市場為何如此重要？它將如何利好中國經濟，對於百姓的生活又有怎樣的影響？

楊德才：中央明確提出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已經幾年了。從這個角度來説，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已經提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高度。

我們認為它的意義還是多方面的。一就是從全國來説，它可以提升資源配置的效率。因為市場的分割實際上就是阻礙了要素的流動，這種資源配置的效力實際上受到損害。市場的分割還影響了産業的轉型升級。因為産業的發展，本身應該是一個市場化的東西，産業在各地的分佈，産業鏈的分佈，它裏面是涉及到對各個地方的資源、勞動力等等各種要素的選擇問題。但是，現在因為這個市場不統一，實際上就阻止了這種産業鏈的構建，也阻止了産業的轉型升級。

還有一點，從今天來説很重要的是實際上阻礙了我們的技術創新或進步。因為市場一分割，實際上就使得市場機制的激勵或競爭效用就沒辦法發揮出來。發揮不出來的結果就使很多具有創新的潛在動力的企業的內在動力就激發不出來。所以，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對激發市場主體的創新也是有用的。

從今天看，總書記在2023年提出要大力發展新質生産力，新質生産力的基本特徵就是創新。所以，全國統一大市場加快構建，對我們發展新質生産力創新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至於對我們老百姓來説，它的意義在於，一是全國統一大市場構建之後，這個市場的機制就可以充分的發揮出來，競爭就更加充分。老百姓很可能從市場上就可以購買到更高品質、更低價格的産品。我們老百姓的消費效用就會得到大大提高。

另外一個就是統一大市場構建之後，實際上我們通過構建國內統一大市場，要對接國際化，就對我們對外開放這方面也有很重要的促進作用，以內促外。所以，外國的很多優質的産品、服務，也會隨著我們國內統一大市場構建之後加速進來，對我們的整個生活品質的提高，應該都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中國網：目前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推進情況如何？

楊德才：實際上，如果追溯歷史，從1992年中共“十四大”提出中國要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當時提出來我們的市場經濟體制就是統一開放，競爭有序，而這個“統一”一直是放在第一位的。從最近來説，中國特色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以來，構建全國統一大市場，2022年就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一個時間節點，3月份發佈了《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2024年是我們構建（統一）大市場進行頂層設計的一個非常重要的關鍵年份。二十屆三中全會談到了中國未來的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總書記進行了一個擘畫。在怎麼改革裏面，第一個部分談的就是構建高水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所以，這裡面就特別強調統一大市場的建設問題。

從這個角度，我們認為全國統一大市場的頂層設計基本上已經完成，現在就是要向縱深推進，就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裏面關於統一大市場的建設到底如何來推進，如何把制定的統一大市場建設的實行方案（即《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指引（試行）》）落到實處。這很可能是今後我們一個重點，這是一個方面。

全國統一大市場的第二個方面，就是一些重點領域的改革現在推進力度還是比較大。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像生産要素市場的改革問題。生産要素市場實際上就是要構建全國統一的生産要素市場，把生産要素能夠配置到那些能夠讓它發揮出最大效益的市場主體的手中。我們看到了中央在二十屆三中全會的決定裏面，還有其他相關的配套文件裏面，關於土地、勞動力、人才，資本，甚至是産權怎麼改革都在加速推進。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説，統一大市場建設應該是進入到了一個不斷加速的推進時期。

中國網：您在調研全國統一大市場的過程當中，有哪些收穫或者是感受呢？

楊德才：因為我們在這個調研過程中，雖然是四川，但是也可以通過一個細小的麻雀的解剖來看整個經濟的全面。四川這個地方，大家都知道，一個是中央的戰略，成都和重慶，成渝雙城經濟區建設擺在首位的就是成都和重慶這個統一大市場怎麼建設的問題。當然這是涉及到跨省級行政區的。還有像省內，排在四川經濟總量第二位的城市是綿陽，成都如何帶動周邊的綿陽、德陽、都江堰等等這些城市發展，這裡面實際上都涉及到一個生産要素的充分流動配置問題。這是講的這個區域內。

在這個行政區外你會發現還會存在很多問題。我們在綿陽調研一個企業，印象特別深刻。綿陽有一家生産新能源儲能的企業，它對全國的新能源市場進行調研之後，準備到東部地區進行投資佈局，開工一個企業。但這個企業調研之後，它給它相關服務的對象進行配套，認為不需要創造那麼大的産能。但地方政府又要求它必須達到一定産能才同意引進。最後就是要想跨區域流動投資就受到了很大的障礙。最後導致這個企業已經在前期調研兩年了，但是一直沒有辦法付諸行動。這就是典型的行政區經濟。這實際上就造成了這種，每個地方政府基於自身的利益等方面的考慮，實際上就阻斷了這種要素的充分流動。

中國網：近年來，我國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措施促進民營經濟發展壯大。《民營經濟促進法》也正在審議當中，而且前不久我們還召開了民營企業座談會。能不能請您給我們分析一下這些政策措施將會如何利好民營企業？

楊德才：民營經濟在中國經濟社會發展中的貢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在2018年11月1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的第一次民營企業座談會上講的很清楚，民營經濟對中國社會的貢獻可以用“五六七八九”五個數字來表述。2018年到現在將近七年過去了，民營經濟對中國社會的貢獻實際上還在不斷的提高。

最近幾年由於方方面面的原因，民營經濟的發展在這幾年也表現出一些波動，甚至還有一些困難。所以總書記剛剛主持召開的民營企業座談會上明確提出，也是中央反覆提到的，中國的基本經濟制度沒有變，就是“兩個毫不動搖”。所以，在這一塊是沒有變化的，一個是基本經濟制度也沒有變，一個是為民營經濟發展創造更好的機會也沒有變。

所以，這次座談會開完之後，對民營經濟來説，應該講又是一個非常大的利好。座談會主要重點談到了要從立法的角度，讓民營經濟的發展回到依法治理的這個層面上來説。

從去年二十屆三中全會召開之後，國家層面加快制定《民營經濟促進法》。尤其在對民營企業的産權保護等方面，這個産權保護除了財産，還有像智慧財産權保護方面力度都是比較大的。還有對市場主體的這種完全的平等，破除市場一些進入壁壘等等這些方面，都做了比較大的一些改革和推進。

我相信，這些方面對民營經濟後面的發展應該會起到一個非常好的促進作用。

中國網：民營企業當前的營商環境如何？有哪些方面需要進一步提升和改善呢？

楊德才：最近幾年民營經濟的發展確實貢獻在不斷提高，但是也出現了一些波動。這個波動的原因，我認為還是與營商環境有關。所以，對營商環境，我認為應該辯證地去看。

一方面，營商環境確實在不斷改善。《民營經濟促進法》就是體現了國家意志，就是要從法的層面，強調營商環境主要靠法治化來治理，確實在改善，這是不容否定的。

另一方面，導致營商環境存在問題的是一些長期存在的（原因），雖然有所改善，但還是比較難以完全破除的。例如，典型的像我們在調研過程中就談到了像進入壁壘問題，（不同）市場主體是完全享受不同的待遇的。

還有像融資方面。總書記在民營企業座談會上，或在二十屆三中全會裏面都談到要解決民營企業融資難的問題。融資難、融資貴，至少我們談了三、四十年了，但是到今天這個問題依然沒解決。沒解決的原因在於，一般企業只要在自己的企業資産能夠提供足夠的擔保背景下，它就可以獲得融資。而民企卻要提供雙重的擔保，除了自己企業的資産確實能夠提供擔保，還要求拿它自己的家産，甚至子女的家産來進行擔保，這是極其罕見的。所以，我們也在一些場合提出了希望這個情況要得到改進，但現在還很難。

總的一句話，民營企業營商環境確實在改善。但是要想達到一個令所有民營企業感覺到確實所有市場主體完全平等，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所以，國家如此重視民營經濟發展，總書記在相隔不到七年的時間裏，兩次主持召開民營企業座談會，實際上，就反映了黨中央、國務院要改善市場營商環境的決心。所以，我們認為上下同心、各方面努力，中國的市場營商環境一定會得到一個比較好的改善。未來還是可期的。

中國網：當前我國經濟發展外部環境複雜多變，貿易保護主義抬頭。但與此同時，我國的民營企業表現出了蓬勃的生機和活力。比如説，前不久橫空出世的DeepSeek，還有人形機器人等等，都實現了彎道超車。能不能請您給我們分析一下，民營經濟在我國經濟抵禦外部風險的過程當中，能夠發揮一個怎樣的作用？

楊德才：我這裡有一組數據，就是中國的民營企業不論是在國內的發展，還是在對外經濟中，它的作用實際上是越來越突出。例如，去年三季度，科技服務類民營企業數量就達到了642.7萬家，佔行業總數的91%。科技類的行業裏面有91%的是民營企業。 像研發投入“前1000強”，民營企業的科研支出佔全國企業研發經費的51.75%。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中，民營企業佔比高達95%。

大家都知道專精特新，這是中國未來不論是製造業還是科技創新這一塊，還是未來的新興産業，它絕對是裏面的生力軍，佔到95%。還有像華為公司將銷售收入的23.4%投入研發。

再例如像出口這一塊，出口去年也是在不斷地創造奇跡。在去年整個中國對外貿易中民營企業已經佔到接近56%。所以，民營企業現在在對內科技創新、對外貿易這一塊已經佔到大半壁江山。

綜合來看，民營企業在當前複雜多變的形勢下，它對中國應對風險，不管是外部的還是內部的，它的作用我們認為主要在這樣幾個方面：一是表現最為顯著的，就是促進技術創新與産業升級。像你剛才講到的DeepSeek，它怎麼突然橫空出世的，它就是靠自己的研發，根據市場的發展規律，根據科技發展規律自己不斷地作為，橫空出世，震驚世界。

我們回顧一下2018年以來到現在，我們在一些重大的科技方面的突破，或者是我們能夠感受到的這些科技進步，有不少都是民營企業在那裏做出的貢獻。美國有一個ChatGPT，我們有DeepSeek也是非常厲害，像我們的大疆無人機，像剛才提到的華為。

所以，他們某種程度上就成為今天中國科技創新最重要的一個生力軍，也是最具有動力、活力的所在，當然這個技術創新的結果，最後就是帶動我們産業的升級。

第二個方面就是在當前世界經濟遭遇比較大的衝擊，波動、不確定（性）不斷增強的背景下，民營經濟成為中國經濟穩定增長的一個穩定器。實際上，除了對外貿易這一塊，對內它成為我們GDP的主要創造者，是國家稅收的最大貢獻者，是我們就業機會的最大的貢獻者。所以，從這個角度，民營經濟的發展無論説對內對外，它現在的作用，它的地位應該講是非常突出的，而且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民營企業雖然是民營，但畢竟是我們國民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我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民營經濟的這種活力、動力、潛力被激發出來。實際上，中國的經濟就會顯得更加充滿活力、更加穩固，抗風險的能力也就是隨之增強。

從這個角度，在今年2月17日，總書記親自主持召開了民營企業座談會之後，中國的民營經濟應該後面會迎來一個發展的春天，這個春天我認為還會持續一個很長的時間，這對中國的發展應該是一個最大的利好。

中國網：好的，最後非常感謝楊老師給我們帶來了精彩的解讀。

（本期人員：責編：裴希婷；記者：白璐；攝像：劉凱；圖片：鄭亮；後期：王一辰；主編：鄭海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