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十四五”】中國應對氣候變化行動為世界經濟發展提供了新樣板
 
時間:2021年4月12日

嘉賓:能源基金會首席執行官兼中國區總裁,原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戰略研究和國際合作中心副主任 鄒驥

中國網:近年來,西方國家政治人物及國際知名人士談及中西合作時“言必稱氣候”,可見應對氣候變化不僅成為國際共識,而且十分緊迫。與此同時,中國“十四五”規劃綱設定了到2025年單位GDP能源消耗和二氧化碳排放分別降低13.5%、18%的目標,制定了實施力爭碳排放提前達峰行動方案,受到國際社會廣泛關注。如何看待 “十四五”規劃綱要中有關低碳發展的論述與安排,《中國訪談》特邀能源基金會首席執行官兼中國區總裁、原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戰略研究和國際合作中心副主任鄒驥來與網友們進行交流。

能源基金會首席執行官兼中國區總裁鄒驥。(能源基金會供圖)

中國網:中國最近發佈了《“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其中也有包含有關氣候的一些目標和決心,對此您是如何評價的呢?

鄒驥:我在説我的評價之前,我希望提一點,就是我們如何評價,怎麼看這個事情?當然你看的指標就兩個,一個是我們5年之內能源強度下降13.5%。碳強度下降18%。大家就可以説了:這個指標是高了,還是低了?我覺得僅僅這麼談,可能不足以看到事情的本質,不足以看到事情的過程和事情的發展趨勢。

另外一個,這個指標包括沒包括絕對的碳的總量?包括沒包括peaking year,即達峰年?包括沒包括你的non-CO2(非二氧化碳)?這些你都可以説,應該有這個指標沒有那個指標。

但是我建議的方法學,固然我們從表面上要看這些指標,也要深究這些指標的高低多少,但是更應該看到在這些指標背後,它的實體經濟發展的趨勢,它的含義是什麼。這個是更重要的。

總的來講我的評價是,儘管我本人也認為如果這個指標能夠再高一些更好,如果能包括達峰年,如果能夠有總量,特別是碳總量的控制目標,這是我的建議和我認為更完美的做法,但是同時我也看到,它受一些局限。我也能理解這些為什麼沒有被納入其中,包括碳強度這樣的指標。

我覺著,一方面我覺著要減20%就好了,這個碳強度。(但另)一方面我又覺得,它能夠正式地提出減18%,也還是挺不容易的。我認為還是很真誠地希望多減,但是拿不準,定到18%,反正是在我們的建議範圍之內,只不過是建議的低端。

這樣保證一個什麼呢?中國還是on track(在穩步前進),我們離未來2030年的目標,乃至於2060年的目標,它還是在這個軌道上,如果你要説才減10%,15%,這可能就是off track(脫離目標軌跡),就是你不在那個軌道上了。現在18%是在這個軌道上的一個最低限度。它仍然能夠保證,如果這麼走下去,保證中國一步一步走向2030年的目標、2060年的目標。所以就此而言,我覺得這個是:作為專業人士,我認為這是一個可接受的,但是不是特別完美的,但是也還是盡了很大努力的這麼一個目標。

這是我個人的一個判斷,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評價。你會注意到,能源強度的下降率是低於碳強度的下降率的,能源強度是13.5%,碳強度是18%,在5年裏邊它是下降的那個幅度。這裡邊背後含義是什麼呢?實際上它表明我們的經濟正在和碳排放脫鉤——你的能源可以漲得多一點,但是你的碳必須漲得少一點;或者反過來説,能源可以少減一點,單位GDP的能源(消耗)(少一點),但是單位GDP碳(排放)必須減得多一點,要減到18%。也就是説,我們的經濟越來越不依賴我們的經濟增長,我們的能源使用開始越來越不依賴碳的排放——雖然它還依賴,但是在開始脫鉤的過程之中了。這兩個指標的差別,表明的是這麼一個含義。

再進一步言之,我們的能源結構在發生變化,也就是我的一次能源裏邊,非化石能源的佔比會上升,而煤碳、石油、天然氣的佔比在下降。所以我就説,不要簡單地説你這個指標高了還是低了,更專業的分析應該看到它背後的含義。就此而言,我的結論是什麼呢?“十四五”定的這個目標——當然我們還有其他一系列的目標,除了這兩個約束性的目標之外,我們還有——比如説,非化石能源的佔比要達到20%。這個當下大約是15%多一點,我們2030年的目標是到25%。另外我們還有比如風能、太陽能的裝機,這個我們也有相應的指標。這個在我們的“十四五”規劃裏邊都有。

最後總的結論就是:這些指標保證中國這樣一個經濟的巨輪,它的航向在轉,它的轉型正在有條不紊地發生。而經濟是有慣性的,一年要100多萬億人民幣的GDP,14萬億美元的GDP,佔到美國GDP的70%以上,這樣的GDP,這樣的經濟體,正在發生這樣的轉變。

第一,這個轉變是很難的,但是它正在發生,“十四五”會繼續發生。一旦它發生了,扭轉了這樣的一個發展方向,它的慣性是巨大的。所以我不是特別發愁這個指標高一個點低一個點。我更看到這個轉折一旦發生,那就是不可逆的了,會一瀉千里。中國就會向著低碳轉型,它的投資、它的貿易、它的技術創新、它的就業、它的經濟結構,都會發生實質性的變化,也就是經濟的一個新的場景、新的天地就會出現。我們未來的高品質發展、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結構的變化,就都會逐漸地發生。

其實有些人要問:這樣一個變化會帶來什麼機會?帶來什麼挑戰?我認為機會是更多的。我就舉一個例子,過去40年,我們很多人或者整個經濟是靠房地産、靠汽車來發財的。今後我要告訴各位,今後的經濟,實際上風口已經變了,靠低碳的轉型、靠碳中和,在這個領域會産生千萬個億萬富翁。有識之士要趕快調轉自己的投資方向,往這個方向走。所以它的深刻的含義是在這個地方。這就是我對“十四五”的一個非常簡要的評價。

中國網:中國在“十四五”規劃當中提到了關於氣候方面的目標和決心,它會對於國際氣候合作,還有中美之間的氣候合作産生什麼樣的影響呢?

鄒驥:它的影響是基本方面的,中國這樣的國內行動、國內的目標,第一它會為全球溫室氣體減排作出實質性的貢獻。因為中國,剛才我説了,這個體量太大了,咱們百分之幾的減排,對全世界是一個大數。所以這是第一個意義,對減排實質性的貢獻。

還有一個貢獻——中國的這種示範效應,這個示範效應體現在好幾個方面,一個在技術領域的示範,比如你的可再生能源,集中的可再生能源還是分佈的可再生能源,我們集中的可再生能源,比如我們在西北地區有大量的戈壁灘、大量的沙漠。在裏面我們裝光伏、裝風能。北非有撒哈拉沙漠,其他的地區比如南美也有它的荒漠和草原呀。

我前天剛從內蒙回來,從你的老家回來。我們就討論了半天,怎麼在草原,在荒漠、沙漠發展這些,怎麼送電,遠途的輸電,特高壓直流。我的意思是技術的示範,技術一旦有了示範,就可以去擴散。

中國這些事情只要在中國做出來,你把技術拿來,中國有巨大的市場,把你多貴的技術都迭代成白菜價,然後它就可以用了。你現在到非洲去,你到中東去,看中國的手機、看中國的太陽能、看中國的立交橋,你走在亞的斯亞貝巴,看著感覺就像三元橋啊,就這種感覺。所以這種影響很大。

我由此就説到中國在BRI(“一帶一路”)國家、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基礎設施的建設,我們可以去建設那些低碳的,更多地去建設風、光、水(電)這種非化石能源。現代的交通體系,電動車、高鐵、特高壓直流輸電,這都是現在中國走在前面的技術。你就可以去推廣這樣的技術,輸出這樣的技術,在市場談判的基礎上。所以中國現在做的這些事情,低碳的事情,給世人展示了一個新的天地。

另外一個,在經濟增長的戰略、發展的模式上,創新有很多,有技術的創新,有制度(創新)等等,其中有一個我們叫發展路徑創新。也就是説,中國可以向世人展示:我可以不用像發達國家那樣排放那麼多,然後以比較低的每人平均排放水準,實現相似的或者是更高的收入水準。我的收入增長或者發展和我的排放是可以及早脫鉤的。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在國際合作的背景下、在現代科技革命的背景下,我們有數字技術,有網際網路,有5G、雲計算、AI、工業網際網路等等,所有這些技術,包括我們的充電樁等等這些,都可以助力我們的低碳(發展)。做完以後,照樣就業,照樣有財政收入,有家庭收入,整個國民經濟成長、繁榮,我還低碳。所以中國做這些事情的意義,可以説是不可限量,意義是很大的。

中國網:可以給大家提供一種新的發展模式或者是減排模式?

鄒驥:對,這是一種新的眼光、新的視野。什麼叫21世紀的經濟?這個就是21世紀的經濟。中國是有可能彎道超車,走到前列的,就是譜寫一個新的增長故事。這個就和20世紀那樣的增長故事完全不一樣了。當然它的基礎、根源,還是現代的科技革命。

中國我覺得正在走近這種科技革命的大潮,有的已經躋身其中。所以中國“十四五”規劃,包括我們的碳中和這樣的一個願景,它不是憑空從天上掉下來的。它是基於對這種科技革命未來趨勢的判斷,基於我們現有的國力、能力、研發能力,我們的産業,我們完整的製造業體系,大體上做出這麼一個判斷。

當然我説這些,不是説這些事情是現成的,一夜之間就來了,還要做很多艱苦的努力。

(本期人員:編導:韓琳;記者:白璐;後期:劉凱;主編:鄭海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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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中國網
本期人員:編導:韓琳;記者:白璐;後期:劉凱;主編:鄭海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