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網：各位網友大家好！“中國訪談·世界對話”，歡迎您的收看。3月5日上午，十三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舉行開幕式，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作《政府工作報告》。我們如何看待《報告》對過去一年經濟社會發展情況的回顧與總結，又如何理解《報告》對未來一年及“十四五”時期工作的安排？針對這些問題，本期節目，我們專訪了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張立群。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張立群做客中國網演播室。（董寧 攝）
中國網：張教授您好！歡迎您做客中國網《中國訪談》。
張立群：你好主持人，大家好！
中國網：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前半部分主要是回顧了過去一年的政府工作，講到在“六穩”工作基礎上,明確提出了 “六保”的任務，特別是保就業、保民生、保市場主體。針對這些政策措施，您有那些印象比較深刻的呢？這些措施的效果如何呢？
張立群：我想，在2020年，我們這個“六穩”和“六保”最主要的還是應對疫情的嚴重衝擊，守住民生的基本盤。這一塊效果還是非常顯著的，應該説這個成績是超預期的。
2020年，我們當時預期，比如説要“留住青山，贏得未來”。去年，我們中小企業雖然困難是非常多的，但是從到年底的情況來看，企業這個層面，它的生存和運轉的情況，我認為是比預期的要更好。就是支援中國經濟發展的微觀經濟主體，由於這些政策的綜合作用，絕大部分是保存下來了；而且在今年，是具備比較顯著的煥發生機活力的這樣一個能力。這一點是非常重要、非常可喜的。
中國網：對於《政府工作報告》，可能每年大家比較關注的就是對國內生産總值的預期目標的設定。我們注意到，今年的目標是（國內生産總值增長）6%，您怎麼看待這個數字，它實現的難度大不大呢？
張立群：今年設定這個經濟增長目標，和去年不一樣。去年由於疫情的衝擊，包括兩會召開比較晚等多種原因，去年是沒有設定經濟增長預期目標的，今年設定了這個目標。
設定這個目標，我想，第一個表明，我們從政府角度來看，對今年中國經濟發展是有信心、有底氣的。這個信心和底氣我想是來自幾個方面：
第一，和2020年（相比），跟中國經濟在壓力測試之下亮麗的表現有重要關係，而去年中國經濟第一季度是負增長6.8%，但到第四季度是增長6.5%，也就是説在年度內出現這樣大幅度的V型反轉，充分表明中國經濟長期所積澱下來的厚重的發展基礎和充沛的發展動能。而這在測試之下，讓我們更直接或明顯地感覺到，中國經濟發展這樣一個強勁的脈搏。
第二，在疫情防控方面，中國共産黨和中國政府在這樣一個重大災難面前，組織動員國家資源的能力，這個是比較充分地表現出來了；而且中國人民在面對重大災難的時候，能夠團結一心，共克時艱，這樣一些優良品質也是比較清楚地展現出來了。在這個基礎上，我們在疫情防控方面是率先取得了重大戰略成果，這實際上為經濟的全面恢復發展創造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條件。所有這些，在今年它都會支援我們中國經濟進一步地回升向好。在這個時候，我們再考慮到中國經濟強大的生産供給能力、超大規模的國內市場、比較充分的要素保障條件，我們就有理由可以判定，中國經濟在今年一定會出現進一步回升向好的發展態勢。
所以，我想這些都是今年兩會《政府工作報告》提出來今年經濟增長預期目標的一個科學根據。而這個預期目標，它還是考慮到多種因素，比如它是提6%以上。6%這個底線，從當前大多數的分析測算來看是偏低的。
中國網：還是一個比較保守的數字？
張立群：對，比較偏低，比較保守。因為很多預測是在8%以上甚至更高。我想今年《政府工作報告》也特別強調了，比如我定在6%這樣一個底線是使各個方面在謀高品質發展、謀綠色清潔發展這些方面能夠有更多的餘地。
我覺得6%這樣一個底線也是考慮到我們面對的國內外形勢嚴峻複雜的這一方面，比如今年從世界領域來看，疫情的變化和防控形勢仍然有很多的不確定性；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特別是像美國這次換屆，實際它也包含很多新的變數，它的對外政策有很多變數。
中國網：很多不確定性的因素。
張立群：不確定性。所以，今天上午（發佈的）《政府工作報告》也特別強調，從世界來看，不確定、不穩定的因素還是明顯增加的。從國內的情況來看，經濟穩定恢復的基礎也還不穩固，包括我們現在的消費增長仍然乏力，投資增長還是缺乏後勁，創新能力方面還有一些短板。總而言之，我們要看到形勢好的這一面，也要看到仍然面對這樣一些嚴重的困難或者挑戰。
所以，在這個基礎上，把這個底線定得低一些，我想還是體現了，從政府這個角度來看，堅持底線思維，堅持從最困難的地方著眼的這樣一個基本思想。我想這個思想對於我們比較可靠地完成今年的經濟發展任務還是非常重要的。
當然，6%以上，它是一個底線，但是沒有劃定一個上限。我個人的理解，就和《政府工作報告》裏面提出來的，要充分釋放經濟增長潛力，要實現更充分的就業，包括要實現需求牽引供給，供給創造需求這樣一個高水準的動態平衡，等等，和這些相關的預期這樣一起考慮，我個人感覺，今年中國經濟大展宏圖的這樣一個空間是比較大的。
中國網：還是比較樂觀的一個預期？
張立群：就是説我們把剛才分析的這樣一系列的積極因素和有利的條件，把它充分發揮出來的話，特別是我們在擴大內需方面取得顯著成效的話，我想今天中國經濟，我個人的觀點，它的增長率就在8%以上。
我們講今年的經濟增長是以2020年為基礎的，但是2020年我們的增長率是2.3%，就是説2020年GDP總量規模和正常條件下的總量規模是要小一塊的。
中國網：是基數比較低一些？
張立群：是的，這個基數比較低。所以，在這樣一個基礎上，如果我們今年增長8%，我想還是比較容易達到的。考慮到這個基數的原則，中國經濟發展所積累的這樣一系列的積極因素，我想中國經濟今年確實是有比較大的發展空間。在這個基礎上，我對今年的中國經濟增長態勢是比較樂觀的，就是説2020年可能是個底部反轉的起點，從一個負增長的谷底開始反轉，那麼今年會延續這樣一個繼續回升向好的態勢。而且整個“十四五”期間，我認為，它是中國經濟新的一輪週期性上行的階段，對於整個“十四五”的年均經濟增長率，我的分析判斷，要比“十三五”有明顯提高。
中國網：其實我們注意到，我們設定這個增長目標，它其實是個一系列的目標，不僅僅是“國內生産總值”這一項，比較重要的還有“新增城鎮就業人口”“失業率”以及我們的“居民消費價格漲幅”等等，對於這些目標，您怎麼看呢？
張立群：因為從宏觀經濟這個目標來看，經濟增長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但是和經濟增長目標相聯繫的就業，因為經濟活動的活躍度和就業的數量是有緊密的正相關的關係。所以，我想，如果按剛才我們的分析，中國經濟今年是持續回升向上的發展態勢，我想今年的就業形勢比去年會顯著改善，再加上政府進一步擴大就業的多種政策的效果，我想今年就業形勢會比2020年有顯著的改進。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張立群做客中國網演播室。（董寧 攝）
另外，物價的指標從宏觀經濟角度看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指標，因為經濟增長從宏觀經濟角度來看，它是總供給和總需求動態平衡的一個變化過程。經濟增長如果回升向上，需求它是持續地要擴大，來拉動經濟增長，而這裡邊有一些人就擔心，既然需求在不斷地擴大，而且從金融角度來看，貨幣投放又比較多，有沒有可能拉出一個供求缺口，帶動價格上漲。但我認為，這種擔心大可不必。因為中國經濟有強大的生産和供給能力，從農業到工業、到服務業，我們現在都有一個強大的生産和供給能力。而這個在去年疫情的時候，我們已經表現了它的一些方面。
中國網：就是我們的內迴圈可以平穩地運作？
張立群：就是説你這個需求增長，如果供給能夠充分保障的話，那價格就不會上漲，也就是説如果這個東西買不到，價格會上漲，如果你這個東西想買，比如口罩短期內買不到，很快大量的口罩都上市了，口罩價格就不會上漲了。所以，我們分析今天的價格形勢，最主要是分析今年的宏觀總量供求關係的形勢。供求關係的形勢，今年一個方面是需求，在擴大內需的政策效果支援下，我預期它會是平穩擴大，但是這個平穩擴大它不會説，比如像重化工業材料、大宗商品方面拉出一個持續的供需缺口。像我們的鋼的生産能力，包括煤炭的産量、發電量、水泥産量都是世界位居第一的。我們前些年一直在去産能，就是把這個産能儘量地調整小一點。現在我們在經濟恢復的基礎上，去年産能利用率也只達到74%；在2003年-2007年階段，産能利用率是82%左右。所以，我們的供給適應市場需求擴大，跟進擴大的這個能力是強大的，各種産品供給，包括鋼的生産、水泥的生産，一些大宗商品的生産，産量擴大的潛力是很大的。而這個時候需求的變化可能會帶動相關價格短期上漲，但是短期價格上漲恰恰是市場對生産方發出的強烈信號。如果鋼廠或水泥廠看到，鋼材在漲價，水泥在漲價，擴大生産有很多的利潤可賺，那這個生産能力肯定會明顯要釋放出來了，它的整個開工率會提高，産量會擴大。
中國網：對，市場會自動進行調節。
張立群：對，這就是市場調節的一個基本方式。這個時候隨著相關産品供給的增長，這個相關的價格就穩下來了。所以，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們説分析今年的價格走勢就要看到，中國的這樣一個供給面，我們是一個強大的生産和供給能力，有比較充分的要素保障，包括人力資源、人才資源，包括資金、技術等等，都有比較充分的保障。在這個時候，只要你市場有需求，那就有相應的産能根基，相應的産量根基，在這樣的基礎上，價格是漲不上去的。
所以，我認為，今年這個價格走勢是總體平穩的一個走勢，包括PPI去年是負的下降的格局，今年隨著這個需求復蘇，矛盾不斷地緩解，它有可能會成為一個上漲的態勢，但是在一個低位平穩變化。
CPI，我想就目前消費品的供給能力來看，包括食品，包括工業消費品，這個供給基礎也是比較紮實的。在這個基礎上，考慮今年居民收入增長是平穩恢復向上的，去年只增長2.1%，它的購買力並不是説非常旺盛，再加上它在這一些主要的生活資料方面，數量方面基本都是滿足的，沒有必要大量去搶購。
在這個基礎上，今年這個消費需求應該是個平穩恢復擴大的態勢，而這個態勢和消費品的生産供給能力相對應。我們也可以判斷，CPI今年也是平穩上漲，而且保持在一個相對比較低的水準。
所以，今年價格穩定，平穩運作，保持在相對比較低的水準，應該是一個基本趨勢。在這個背景下，我想貨幣政策沒有必要圍繞這個通脹做過多的考慮，而主要應該圍繞著促進經濟回升向好這個態勢進一步加強來下功夫。
（本期人員——編導/文字：韓琳；主持人：佟靜；後期：劉凱；攝影：董寧；主編：鄭海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