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網：自今年3月底以來，越南多次向聯合國遞交照會，一再宣稱其對南海的非法主張。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團也于4月17日向聯合國秘書長遞交照會，反對越南對南海的非法主張和錯誤觀點。4月2日，越南一艘漁船在我西沙群島海域撞擊我海警船導致自身沉沒。這兩件事使世人注意到，近年來日漸緩和的南海爭端又一次掀起了波瀾。那麼，越南最近在南海都做了些什麼？如何理解其意圖？對南海的形勢會産生什麼影響？我國又該如何維護自己的領土主權？就這些問題，《中國訪談》特邀中國社科院中國邊疆研究所海疆室副主任侯毅談談這方面的情況。

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邊疆研究所海疆室副主任、副研究員侯毅。（楊楠 攝）

中國網：侯主任您好！歡迎您做客我們的節目，先請您和我們的網友打聲招呼。

侯毅：各位中國網的網友大家好！

中國網：今年來，越南在南海問題上行動頻頻，甚至可以用囂張來形容，其中一個方面的表現是出動了大量的漁船到各海域捕魚，不僅與我國的海警部門對抗，也與周邊國家起了一些衝突，請您談談這方面的情況。

侯毅：實際上從去年開始，南海的形勢就是暗流涌動。我們都知道，去年4月份，越南的公務船隻甚至和印尼的護衛艦發生了衝撞，當然也造成了一定的財産損失和人員傷亡的情況，大家都看到了。

到了7月份的時候，中國和越南又在萬安灘發生了對峙的事件，當時我們的一艘科考船在萬安灘進行科考作業的時候受到了越南各種船隻，包括漁船也好，武裝漁船——主要是，還有公務船的阻撓。

在今年，我們也看到越南大量的漁船，也有各種媒體的報道，大量的漁船，幾百艘漁船，在1月、2月、3月份涌入到我國海南島附近的海域，包括廣東省沿海海域，這些船隻甚至進入到（我國）12海裏以內的範圍內，對我國的海洋主權形成了嚴重的損害。我們看到，4月份又有武裝漁船進入到我國的西沙群島，就是永興島附近的海域內，與我們的海警船發生了激烈的對抗，我們的海警船進行了正常的執法活動，他們8個人落水，（船隻）沉沒。當然我們的海警船及時進行了救助，在走過法律程式之後予以釋放。

從這幾個月的事件來看，越南在南海的各種活動確實是比較頻繁的。

中國網：越南不光是在各海域來捕魚，近期也加緊了填海造島，同時也在其所佔的島嶼上建造了一些軍事設施，請您也介紹一下這方面的情況。

侯毅：實際上越南是最早在其所佔的南海島礁上建造包括軍事設施在內的各類設施的國家。特別是這幾年——由2014年到2017年，根據數據顯示，他們在島礁上填海造島的面積大概有50萬平方米左右。

根據美國一個機構的統計，2017年以後，越南在其非法佔據的南威島上填海造島的面積就有16萬平方米，當然這個數據是否精確有待考證，但是足以説明越南在這些島礁上的建設一直沒有中斷過，從七十年代到現在一直沒有中斷過。甚至包括美國也向它提出過此類的問題，要求越南中斷或者是暫停這種非法的填海造島的活動。

中國網：除此之外，越南在南海開採油氣資源方面也比較活躍，甚至通過對外合作把印度、俄羅斯等國家也拉了進來。請您介紹一下這方面的有關情況。

侯毅：我們都知道，越南在地理上是一個狹長的國家，陸地資源十分有限，所以越南政府很早就十分重視海洋資源的利用和開發，越南長期以來工業基礎也不是十分雄厚，所以它也是把海洋油氣資源的開採包括相應的工業作為它解決其貧困問題的一個重要的手段。所以我們看到越南的石油法裏規定，如果是越南和外國合股的公司，越南可以只佔20%的股份，80%可以讓渡給國外。2018年的時候，越南和日本的兩家石油公司——其中包括日本第二大的石油公司叫做出光興産？株式會社——簽訂的合同中，日本的兩家公司佔了80%的股份，越南本土的公司只是佔到20%。近些年來，越南跟包括日本、美國、英國、俄羅斯、西班牙等很多國家都簽訂了這種石油開發的公司協議或者是勘探的合同、協議。當然我國也採取了很多的反制措施，比如2017年就迫使一個西班牙公司暫停了這種協議。現在看來，越南也是通過這種對外招標來作為推動南海問題國際化和司法化的手段，同時也是幫助它來拓展油氣開發的能力，以坐實它在南海既得的非法利益。

中國網：我們觀察到，近年來隨著菲律賓態度的轉變，南海的形勢本來已經趨於緩和了，越南選擇此時這麼折騰，絲毫不顧對地區和平的影響。您如何判斷越南的意圖？

侯毅：實際上剛才我們已經講過，越南陸地資源是比較貧乏的，所以它一直把發展海洋經濟作為它國家發展的一個重要的抓手和國家的發展目標。2011年越共十一大就確定了海洋強國的目標，寫進了他們的十一大文件中。在那個文件中提到2020年時，臨海省份GDP要佔到本身越南整個國家GDP的50-55%。在2018年越共十二屆八中全會又制定了一個“2030年越南海洋經濟可持續發展戰略和2045年願景”的決議（注：應為《到2030年，遠景2045年越南海洋經濟可持續發展戰略》的決議），這裡又提出海洋經濟要佔到整個國家GDP的10%。總之它制定了相應的很多計劃和法規。

現在我們也有數據和資料顯示，越南的油氣資源，實際上是海洋油氣資源佔到它整個國家預算的三分之一還要強。所以，越南總體上要通過獲取海洋資源來支撐它整個國家的發展。

近期我們能夠看到它這樣一種折騰，也是鋻於中美這種大的整個國際層面的博弈的態勢下，越南想從中漁利，包括它的前外交部副部長、駐美大使范光榮就公開説，要通過中美博弈來獲取最大的利益，它的副總理兼外長范平明也在外交工作會議上明確提到了越南的這種外交戰略決策的方向或者是出發點，它就是想通過大的（形勢）——一方面是它的國家發展，另一方面是鋻於國際格局，它通過這種方式獲取它自己的利益。

中國網：資料顯示，越南曾于1979年9月和1982年1月先後發表白皮書，聲稱對我國西沙和南沙兩群島擁有全部主權。他們的理由和證據能站得住腳、能被國際社會接受嗎？

侯毅：實際上在1975年的時候，當時的南越當局就發表過一個有關於它所謂的長沙黃沙的白皮書。越南統一以後，在1979年和1982年，正如您剛才所説它又連續發表了兩個白皮書，在這兩個白皮書內——實際上是三個白皮書裏，它都是羅列了越南所謂的享有在它講的長沙、黃沙的主權證據，包括一些歷史證據和法理證據等等。從其核心內容上來講，無外乎長沙、黃沙在歷史上是越南最先發現的，而且越南還採取了官方有效的管轄措施。實際上他們列舉的這些證據是漏洞百齣的。我們國家的學者都做過相應的這種考證工作，已經給出了比較有力的駁斥。因為在古代，按照越南在這些白皮書裏所列舉的資料，我們看出它所謂的長沙、黃沙根本不是我們的西沙和南沙群島，而是越南沿海的一些島礁。越南在白皮書裏列舉的管轄最主要的一種方式就是所謂的長沙隊、黃沙隊這樣的一些所謂的救援組織，實際上並不是官方的，而是一些民間的組織，是一些打撈隊，説得簡單點可能就是到海邊去拾破爛的隊伍。而且它講長沙隊、黃沙隊從來不説長沙、黃沙究竟是什麼樣一個地理範圍，它是從來沒有講過的，而且它的很多的歷史證據並不向世人展示這些歷史證據的原件，甚至偽造一些檔案、偽造一些地圖，通過這些方式來編造理由來論述。所以這兩個白皮書，我們應該説是有很充足的理由來反駁他們，而且對於他們編造的這些史料，從國際社會來講的話也很少能夠得到認可。

中國網：1950年至1974年中間，越南一直支援中國對南海島嶼的主張。在1958年9月4日，越南政府曾以照會的形式鄭重表示越南政府尊重中國政府12海裏領海寬度的規定適用於包括西沙群島、南沙群島以及屬於中國的島嶼。如今他們出爾反爾，那麼能否自圓其説？國際社會對他們這種做法是否能夠接受？

侯毅：越南在長期的歷史過程中都是承認西沙群島、南沙群島是中國領土的。比如説在1956年的時候，越南的副外長雍文謙當時給中國駐越大使館的臨時代辦李志明明確表示，西沙群島和南沙群島是中國領土。當時在座的越南外交部亞洲司的代司長藜祿也説西沙群島、南沙群島在宋朝的時候就已經屬於中國了。您剛才也提到了1958年我們國家發表領海聲明的時候，越南政府當時的總理範文同直接發來了照會承認、贊同我國的領海聲明，實際上也是承認了我國在西沙群島和南沙群島的主權。

越南開始對我們國家領土主權出現野心大概是在南越和北越統一以後，從1975年開始，他們的態度發生了一個變化。當然在此之前，除了越南政府本身的承認行為之外，包括它的很多教科書、地圖——官方出版的地圖，都是承認西沙和南沙是我國領土的。

在1975年之後，越南當局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而且開始通過武力來侵佔我們的南沙島礁，挑起了中越之間的南海爭端。從國際法的角度來講，國際法裏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則是“禁止反言”的原則，越南政府顯然出現了“反言”，明顯違反了國際法的基本原則。

近些年來越南無論從官方還是學術界都想往回倒這個事情，所以他們編造各種各樣的理由，比如説範文同當時的説法只是説承認12海裏，並不是承認西沙南沙主權是屬於中國的。還有他們也是很有名的學者，也是越南的高官，邊界事務委員會的主任劉文利在他的書裏就寫到，説當時“我們”主要就是考慮到獲取中國的援助抗美，當時考慮到中越的友好的同志關係等等，從這個角度來講採取用這樣一種措施。所以，近年來他們就是用這種措詞想往回找這個話，但實際上這在國際法上都是站不住腳的。所以，這個也是越南在中越南海爭端中最不利的證據。

中國網：今年4月，在南海我西沙群島海域發生了越南漁船和我國海警艦艇相撞的事件，隨後美國國防部就此事發表聲明指責中方。越南近年來越來越倡狂，是否有美國的鼓勵？美國除了指責中國之外，有沒有表明支援越南或其他國家對南海主權的聲索？您怎麼看待南海問題上的美國因素？

侯毅：南海問題我們經常講它是進入了一輪新的高潮或者是呈現出一個什麼樣的態勢，是和美國因素離不開的。在2008年的時候，希拉裏就是在河內發表美國政府的這種態度和立場的：南海是關乎美國的根本利益。此後，應該説美國和越南在南海問題上的立場靠得是非常近的。

最近這幾年，我們看到美國頻頻表態，在不同的場合，儘管它沒有公開表態説南沙群島屬於越南、屬於菲律賓或者屬於哪個國家，但從實際動作來講它都是在支援越南和菲律賓這些國家的。除了在一些國際場合發言表態之外，它還給越南提供一些艦船，特別是海警船等等裝備設施。當然我們也可以看到它肯定是要跟越南來分享一些情報等等這些東西。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美國的這種活動肯定是有力地支援了越南在南海的這些舉動。同時我們也看到去年9月份，當時越南（共産黨）十三大起草小組還訪問了美國。我們説近年來美越關係確實在逐步靠近，當然美國也是要靠南海這樣一個抓手作為遏制中國或者是攪亂中國“一帶一路”建設以及我們其他的正常發展的一個重要的措施和手段；通過介入南海問題攪起波瀾破壞我們同周邊國家的友好關係，通過這個來遏制中國的發展。這是美國最重要的一個目的。

（本期人員——責編/文字：韓琳；主持：裴希婷；攝像：董超；導播/後期：張文泉；攝影：楊楠；主編：鄭海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