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網：“中國訪談，世界對話”，歡迎您的收看。1998年，針對我國長期以來天然林資源過度消耗而引起生態環境惡化的現實，黨中央、國務院從社會經濟可持續發展的戰略高度，做出了實施天然林資源保護工程的重大決策。到今年為止，天然林保護工程已經實施20週年。20年來，天然林保護工程都做了些什麼？取得了怎樣的成效？針對這些問題，《中國訪談》欄目邀請國家林業和草原局天然林保護辦公室主任金旻來與廣大網友交流。
國家林業和草原局天然林保護辦公室主任金旻。（李佳 攝）
金旻：各位網友好，主持人好！
中國網：今年是天然林資源保護工程實施20年，當初中央提出實施天然林保護工程的原因和目標是什麼呢？
金旻：1998年入汛後，我國長江發生了繼1954年後的又一次全流域性的大洪水，同時嫩江、松花江流域也發生了超歷史記錄的特大洪水，全國有29個省、市、自治區受災，受災特別嚴重的有江西、湖北、湖南、黑龍江等，據當時統計，直接經濟損失在2千億以上。黨中央、國務院在災後重建中，科學地研判洪災形成的原因，主要原因是氣候異常，降雨集中，同時與生態環境遭受嚴重破壞直接相關。為此，中央決定在長江上游、黃河上中游地區停止天然林採伐，停止建設消耗天然林資源的木材加工項目，同時關閉採伐區域內的所有木材交易市場，森工企業轉向營造林和護林。這個應該説就是天然林保護工程啟動實施的原因或者説背景。
你剛才還問目標是什麼，當時的目標簡短表達，就是要根治生態環境惡化，確保大江大河安瀾。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我們國家近2/3的國土都存在水土流失，有的地方還很嚴重。比方説四川，當時每年流入長江的泥沙達到5.33億噸；陜西處於黃河上中流，每年向黃河輸進去的泥沙也在5億噸以上。所以，不標本兼治，洪水以後還會再來，災情還會更嚴重。
有這麼幾個數字，當時調研，在50年代新中國成立初期的時候，長江上游部分縣的森林覆蓋率是30%、40%、50%，比較高。90年代末，個別沿江縣森林覆蓋率已經下降到3%左右了，所以必須停止砍伐天然林，中央的決定必須堅決貫徹執行，就是我剛才説的標本兼治。當時我們提出的具體目標是：通過20年（治理），長江上游重點治理區的森林覆蓋率要達到45%；用30年左右時間，使黃河上中游重點治理區的森林覆蓋率達到27%以上。響應中央的號召，執行中央的決定，四川省在1998年9月1日全省停止了天然林採伐，率先實施了天保工程。
中國網：20年來，天然林資源保護工程主要都開展了哪些工作？從今天這些成績來看，是不是達到了預期的效果？
金旻：天保工程這20年來，可以劃三到四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就是試點階段，1998年到1999年，在12個省區市開展了天保工程。第二個階段，就是天保一期工程，那是從2000年到2010年。
中國網：這是第一期？
金旻：是的，這是一期，前面有一個試點階段，1998年到1999年，然後2000年到2010年就是天保一期。2011年到2020年是天保二期。我把天保劃分為四個階段，我認為2011到2015天保二期頭五年是一個階段即第三階段，2015之後就進入了全面保護天然林階段，不是光在天保工程區，而是擴大到全國了，這是第四個階段。
為什麼我先説階段呢？因為我們的政策與階段與分區施策都是有關係的，特別是試點以後。試點的時候中央就已經探索了一整套多個方面的配套政策，天保一期起就比較定型了，這些政策的穩定性、連續性確實還是很好的。這些政策有中央財政投入的政策，對天然林有管護費的支援，有中央財政森林生態效益補償基金，有天然林撫育補助費，還有我們常説的政策性支出補助，實際上就是政策性社會性支出補助費，也就是穩定林區的。對重點國有林區還有停伐補助、債務處理等，分區施策。
在中央基本建設方面，支援公益林建設，支援後備資源培育，還有地方政府配套的資金，保證了天保工程健康向前，不斷發展壯大。這些政策都有連續性，而且還在發展。發展體現在哪兒呢？體現在提標，比方説2011年，你要人工造一畝喬木林，每畝補助300塊錢。今天你要造喬木林一畝補多少錢呢？500塊錢。灌木林也提高了，從造一畝補200塊錢到現在補240塊錢。封山育林這個標準也都在提高，原來2011年封山造林給你補70塊錢一畝，現在提高到補100塊錢。飛播造林也有提高，從原來120塊錢提高到160塊錢。特別是涉及到人的，叫做社會保險補助費，它有一個計算基數，最早的時候是以1998年社平工資的80%作為基數來計算社保補助的，2018年已經提高到了以2016年社會平均工資的80%來作為基數。所以説天保政策是非常好的，感謝黨中央、國務院對天保工程的高度重視。
天保工程實施迄今20年。20年來，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在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指引下，我國不斷加大天然林保護力度，全面停止天然林商業性採伐，實現了全面保護天然林的歷史性轉折。2014年3月14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5次會議上強調指出，上世紀90年代末，我們在長江上游、黃河上中游以及東北、內蒙古等地實行了天保工程，效果是顯著的。要研究把天保工程擴大到全國，爭取把所有天然林都保護起來。眼前會增加財政支出，也可能減少一點國內生産總值，但長遠是件功德無量的事。
習近平總書記充分肯定天保工程效果顯著，功德無量。這個道理我想可能是有這麼三點吧：第一是天保工程具有特色；第二是天保工作非常規範；第三是天保效益特別明顯。
我先把天保工程的特點詳細介紹一下。我覺得天保工程的第一個特點就是，它保護的對像是森林的主體和精華。從全球來看，天然林佔全球森林資源的93%以上，我們國家現有天然林資源29.66億畝，佔全國森林資源面積的64%、森林蓄積的83%以上。我們可以這麼理解或者可以這麼説，天然林是森林的代名詞，保護生態環境首先要保護森林，因為森林是陸地生態系統的主體，那麼保護森林首先就是要保護好天然林。
第二個特點就是國家對它的投入相比其他工程應該算量大、量多。截止2017年底，中央財政對天保工程的總投入已經達到3300多億元。現在實施的是天保二期，按照天保二期工程的方案，應該每年大概投入245億左右，這是預算。實際上剛才説2015年中央就加大投入了，2015年投入到319億，2016年投入到413億，去年是投入了533億。我前面説245億是過去的預算，現在已經擴大到533億了，應該説是林業的核心業務了。為什麼呢？因為在國家林業建設的全年總投入裏面，天保的投入佔了1/3強，所以説天保工程是林業的核心業務、中心工作。還有一個特點，跟生態環境領域的其他大項目比，天保工程是既管林還要管人。其他的項目可能是管草、管樹、管生態，把這個方面做好是主要的目的。天保工程既要把這些方面做好，還要對富餘職工妥善安置，還要管社保，還要管林區的發展。
中國網：您這個“人”指的就是這些林業工作者？
金旻：因為剛才説木材交易市場要全部關閉，那些在木材市場工作的人就要安置。
中國網：他們的收益？
金旻：他們的就業，他們的社會保險，都要妥善處理好，要維護林區社會穩定。
中國網：這個屬於天保工程的一項嗎？
金旻：從試點的時候開始這就是重中之重的任務，所以我説既要管林還要管人。
中國網：雙重任務？
國家林業和草原局天然林保護辦公室主任金旻做客《中國訪談》直播間。（李佳 攝）
金旻：雙重任務，非常地具有特色了。因此，我們的社保部門也是天保工程實施的主管部門，社會保障部門也是主管部門，這是我講的天保工程的特點。
第二大方面，習近平總書記説功德無量，習近平總書記説效果顯著，是因為天保工程的工作做了很多，很規範。簡要講一講，都是有規劃、有頂層設計，像一期、二期都有規劃和頂層設計。特別是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對森工企業有限産，然後有限伐，還不是全面停止，但是都要執行好；最後是禁伐、停伐，這樣每個概念都要落地。還有就是廣泛地組織隊伍，包括前面説的大力發展營造林，也就是公益林建設、後備資源建設，包括人的各項工作。所以，這個工作做得比較規範，效果也很好。這些工作到今年20年了，工作的效果顯現出來了。
第三大方面，我覺得高度評價的道理是因為天保的效益特別明顯。效益有好多方面。一個就是保持水土，涵養水源，這個效果非常顯著。河南花園口水文站最近的監測，2016年黃河的泥沙含量比2000年就是15年前減少了90%，這個效果就是很明顯的。在長江宜昌段，中國水土保護協會也報道，它那個是早一點，它是2008年對比1998年，就是天保工程的頭10年，它監測報道的是減少了泥沙含量30%。
還有一個生態方面的效果，就是生物多樣性得到了重建、恢復和發展。比方説大熊貓，野外種群數量現在都達到了1864隻；還有很有名的東北虎、東北豹。1998年中美俄專家聯合調查得到的結論是，中國的東北虎、東北豹都只有10來只左右，現在最新的結果已經有30多只、40多只了。老百姓也有切身的體會，野雞、野熊、野豬這些都多了起來。習近平總書記前不久在東北説，這叫做“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在飯鍋裏”的一種情景。在天保工程實施之前，中國野生動植物的瀕危狀態在世界平均水準之下。通過這20年的恢復發展，受到保護，發展很快，這也為保護重要的基因資源、生物資源，為建立國家公園制度創造了很好的條件。
還有就是實現了森林資源面積和蓄積的雙增長。天保工程一期執行完了以後，有關部門進行評估，得的結論是這樣的：天保工程區雖只有十幾個省，在工程區，森林覆蓋率提高了3.7個百分點，森林面積凈增了1.5億畝，森林蓄積凈增了7.25億立方米。實際上，因為停伐，減少了採伐量2.2億立方米，就是森林資源很好地得到了發展。
我舉長江上游的兩個例子。四川省，我剛剛説它率先實施天保工程，它在1998年的時候的森林覆蓋率是24.2%，到去年它的森林覆蓋率是38.1%，提高了近14個百分點。貴州，貴州在1998年實施天保工程之前，它的森林覆蓋率是30.8%，到去年（2017年）它的森林覆蓋率已經達到了55.3%。（現在）全國都已經實施天保了，好多的省森林覆蓋率已經達到了60%或60%以上，像福建是66%，江西甚至湖南都超過了60%或者是接近60%了。這是森林資源得到了恢復和發展。
還有，碳匯能力也是大大地加強了。這也是有統計數據的，其中有一個統計數據就是，中國儲碳能力天然林功不可沒，説天然林儲碳佔全國森林總碳儲量的80%。那是當然的，我覺得90%都有可能。天然林吸收二氧化碳，實現森林減排。現在全世界對此都很重視，因為森林是可再生能源，它是吸二氧化碳産生氧氣的。
總之，天保工程是一項根本性、全局性、關鍵性的生態環境建設重大工程。實施天保工程是黨中央、國務院做出的英明決策，也是中國林業發展史上的一大壯舉，是世界林業建設史上的重大事件，它將永載人類生態文明建設的光輝史冊。
中國網：我國天然林保護取得了了不起的成績，這些成績離不開廣大林業工作者的辛勤付出，對此您有怎樣的感受呢？在這些建設過程當中有沒有一些特別的故事要跟我們分享？
金旻：我們林業的老部長（梁希）有這麼一首詩，我們大家都記得，前面我不説了，“替河山粧成錦繡，把國土繪成丹青，新中國的林人，同時是新中國的藝人”。全國的廣大林業工作者對美麗中國建設充滿著自信和驕傲。最近，“牢記使命、艱苦創業、綠色發展”的塞罕壩精神也激勵著全國的務林人，為生態文明建設再立新功。我的集中體會就是務林愛林，我們林業工作者對祖國的山川秀美有很深的感情！
你剛才説有沒有故事？全國的“夫妻瞭望塔”、"祖孫三代護林員"這樣的故事非常非常多，在新聞媒體上都有宣傳。我説這麼幾個吧，我説一個老英雄——黑龍江的全國勞動模範馬老馬永順，他的故事很感人。他過去是個伐木工人，全國勞動模範，在退休的時候，他説他已經伐了36000多棵樹。實施天保工程以後，1998年以後，他帶領全家人種樹，他要把他伐的樹還回去，還債一樣。到2000年的時候，他帶領全家種了5萬棵樹。中央領導説，馬老，您原來砍樹也是為了國家建設，您是勞動模範；您現在栽樹還願，您還是老英雄。
許許多多的林業工人也是放下了斧頭、拿起了鋤頭。我還講一個平凡的人，在四川巫溪縣有一個普普通通的護林員，叫做諶祖友，是一個老農民。他的這個故事叫做吼山。他兢兢業業、忠於職守，不怕得罪人。他嗓門很大，守護著2萬多畝山，後來還帶著他的老伴。發現哪兒有點情況，他就大聲吼，在山裏面一吼。後來他的老伴也跟著他吼，就變成兩聲了，兩聲吼。凡是發生情況他都是鐵面無私一聲吼，保護了森林資源。還有像海南的那一群紮根鸚哥嶺的大學生，27個大學生，現在可能更多了，他們就是保護海南的熱帶雨林，實現自己的理想，貢獻自己的青春，也是非常感人的，保護了熱帶雨林。在實施（天保工程）20年來，在管護人員中、科研人員中、管理人員中，涌現出一大批優秀人物，出現了很多感人的事跡。我們今後在這方面還要加強宣傳表彰。
中國網：像這些優秀的林業工作者其實還有很多很多，也正是有了他們的付出，我們才取得了今天這樣的成績。
非常感謝今天金主任做客《中國訪談》演播室，對天然林保護工程20年所做的工作和取得的成效做了詳細的介紹，謝謝！
金旻：謝謝！
中國網：同時也感謝各位網友收看，再見！
（本期人員——責編/文字：韓琳；主持：段冰；攝像：董超/王一辰；後期：劉凱；攝影：李佳；主編：鄭海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