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親們的事,我不幹哪個來幹?”——追記開州區關面鄉泉秀村支部書記周康雲

發佈時間:2019-08-16 09:17:06 | 來源:重慶日報 | 作者:陳維燈 | 責任編輯:孔令瑤

關鍵詞:周康雲,毛路,毛毛路,木香,泉秀村

原標題:“鄉親們的事,我不幹哪個來幹?”

  周康雲深入村民家裏調查了解情況。(開州區委宣傳部供圖)

8月14日,開州區白鶴街道,周康雲家中,尹中翠思念老伴,她説老伴雖然走得早,但為了村民值。

周康雲工作筆記上的日期,永遠停留在了8月7日。他留下的十余本工作筆記,承載著對鄉親最深沉的愛。

8月14日,在周康雲遇難的天生橋下,周厚清抬頭望著周康雲墜落的高聳的崖壁傷心不已。

(本組圖片除署名外由特約攝影鐘志兵攝)

立秋時節,漫過胸口的東河河水已變得冰涼。

周厚清臉頰的淚,卻比河水還要冰涼。

周厚清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肩扛搭檔15年的周康雲的遺體,趟過湍急的東河。

湍急的河水,在漆黑的夜裏咆哮,卻無法淹沒河畔數百村民的哭泣聲。

全身骨折、白布裹身,62歲的周康雲就在村民的哭泣聲中,走完了生命的最後一程。

為貧困戶檢修水管墜崖

“周書記,我們帶你回家……”

8月8日,立秋。在為貧困戶謝開財檢修水管時,開州區關面鄉泉秀村村支書周康雲,連人帶摩托,墜入50余米深的天生橋崖壁。

自今年5月16日謝開財膝蓋因風濕性關節炎做完手術後,周康雲一力承擔為謝開財檢修水管的事。

“前兩天落雨,水管不曉得是堵了還是斷了,不來水了。”謝開財記得,當天13時左右,周康雲騎著摩托先行前往天生橋處檢查水管,“我腿腳慢,就跟在後頭慢慢走上去。”

20余分鐘後,謝開財走到天生橋處,卻不見周康雲的身影,“電話也打不通,山裏信號不好,打不通電話是常事,我以為周書記往水源地七里坪去查看了,也沒有太在意。”

謝開財不曾想到,就在天生橋下、尹家灣河溝綠陰潭,周康雲的鮮血已浸染河灘。

連日暴雨後的尹家灣河溝,河水暴漲,摩托車紅色的尾箱被衝至尹家灣河溝與東河交界處。

立秋的夜,19時還有微光,路過綠陰潭對岸麻子坪的謝宗均無意中瞥見了那一抹紅色。

此時,距周康雲墜崖已過去近6個小時。

“麻子坪與綠陰潭隔河相望,河道寬近40米,如果不是尾箱被衝出來,根本就發現不到底下摔了摩托。”聞訊趕來的村民委員會主任周厚清從未想過,摔在河灘巨石上全身骨折的會是周康雲。

漫天烏雲,遮蔽月光,東河在峽谷間激蕩。

從櫥櫃裏扯出一床嶄新的、雪白的床單,謝國東和周厚清、張斌、向可國、馬龍江、楊林均、謝開洪、謝國輝等人,趟過齊胸深的東河,為周康雲裹上白布。

麻子坪至綠陰潭,一條安全繩已連通兩岸。

與謝國東一起扛起周康雲,靠安全繩趔趄著在東河裏前行,周厚清輕聲念叨著:“周書記,我們帶你回家……”

話未説完淚兩行。東河的咆哮, 呼應著麻子坪上村民的哭泣聲。

寒冬糞坑裏為村民救豬

“周書記是好人吶!”

天生橋上,年近八旬的王顯平泣不成聲。

“周書記是好人吶,老百姓的事他都記在心上。”年事已高、腿腳不便,王顯平借著手電光,一步一步挪到周康雲墜崖處,喃喃自語。

王顯平和老伴原本居住在海拔近2000米的高山上,靠種些苞谷、洋芋過活,房屋損毀嚴重,屬於深度貧困戶,生活極為艱難。

2016年5月,村裏利用扶貧幫扶資金3.4萬元,在村裏為老兩口修建了一棟平房,並配置了土地,將老人搬下山,並利用財政扶貧資金在村裏的開州區木香種植專業合作社入股,每年能拿到分紅1000多元。

王顯平記得,去年臘月,自家的肥豬從圈裏掉進糞坑。

“百多斤啊,我們兩個都是快80歲的人了,眼睛看到幹著急,一點辦法沒有。”無奈之下,王顯平撥通了周康雲的電話。

天寒地凍,周康雲捲起褲管就跳進了糞坑。

“一開始用木板搭橋,想把豬拉起來,結果木板斷了。”一次不行兩次,周康雲在糞坑裏泡了40多分鐘,這才搭好橋,將豬兒趕了出來。

豬兒得救了,周康雲卻渾身沾滿糞便,冷得打哆嗦,卻只是在水龍頭下簡單沖洗就離開了。

“喊他進屋喝杯熱水,他卻説一身都是豬糞,不能臟了屋。”王顯平抹一把鼻涕,淚眼裏全是周康雲的身影:修房子、通電、通水……

生前,周康雲常説:“老百姓的事,我不幹哪個來幹?”擔任村幹部37年、任職村支書15年,他的點滴事情,群眾記在心間。

周書記帶著村民修路

“我們是得了好處的”

年過50的村民謝開國記得,2005年6月,周康雲任職村支書不久,就決定帶村民打通泉秀村到七里坪的“毛路”。

“泉秀村最低海拔700多米,最高海拔2400多米,落差超過1700米。”關面鄉黨委書記鄭斌雖然自小在開州長大,初到泉秀時,依然被這裡惡劣的自然環境所震驚。

崔巍的大山,峽谷裏蜿蜒流淌的東河,養育了泉秀世代村民,卻也成為無法逾越的屏障,圈養著世世代代的貧窮。

泉秀的窮,謝開國刻骨銘心。

“一下大雨,坡上的土就要被沖走。”在謝開國的記憶裏,“種的洋芋、苞谷是‘十年九不收’”,村民也難有其他收入來源。

“唯一的出路就是七里坪,種點木香管錢。”但平均海拔近2000米的七里坪與泉秀村之間,只有一條寬不到30釐米的“毛毛路”相通。謝開國印象深刻,“車子上不來,木香全靠背下去。”

村民們做夢都想把“毛毛路”修成能通農用車的“毛路”。只是,要把沿途都是懸崖峭壁的“毛毛路”修成“毛路”,又談何容易。

2005年6月,周康雲帶著村民,向七里坪發起了第一輪挑戰。

“沒日沒夜,每家每戶分一段路,全靠鋤頭、鐵鍬挖,一截一截地刨。”年過七旬的唐紹權記得,那段日子,周康雲就吃住在工地上,肩挑背扛,和村民一寸一寸地修路,“修了兩公里,從太平橋到煤炭槽,實在修不動了”。

如今,泉秀村到七里坪的産業路已經全線修通並硬化。泉秀村的木香種植面積也已經擴大至兩萬多畝。2018年,全國木香銷量約3000噸,泉秀村銷量900噸,銷售收入900余萬元,泉秀村每人平均銷售木香收入逾1萬元,許多村民建起了新房。

“修了路,我們是得了好處的。”謝開國一家,種了10多畝木香,去年銷售收入5萬多元。憶及周康雲,謝開國又紅了眼圈。

38年的老黨員

“不能忘了當初為啥子入黨”

看著村民脫貧致富、住進新房,周康雲喜在臉上、甜在心裏,可他自己卻一直借住在閒置的村校裏。

8月14日,當記者走進這間面積不足30平方米、散發著霉味的低矮平房時,已是人去樓空。

平板床上被褥疊放整齊,角落裏擺放著鍋碗瓢盆;門外,一雙老式膠鞋雖然破舊,卻洗得乾乾淨淨……

2004年,為了兩個兒子更好的發展,周康雲借錢在交通更為便捷的開州區白鶴街道買了套房子,但為了工作方便,他一直借助在閒置的村校裏。

“周書記特別節儉,雖然外頭的衣服都穿得周正,但裏面的其實都是補了又補。”鄭斌告訴記者。

“很多人説他傻,村幹部30多年、村支書10多年,買套房子都要欠一屁股債,抽根煙都要從牙縫裏擠出兩塊錢。”白鶴街道,老伴尹中翠抱著周康雲的遺像,未語淚先流。

生前,周康雲常説:“1981年入黨、1982年當村幹部。老黨員了,我不能忘了當初為啥子入黨。鄉親們的事,我不幹哪個來幹?”身已去、音猶在,樸實無華卻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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