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家長們手持孩子的遺像進行悼念活動。
5月21日,綿竹市富新第二小學,六年級一班遇難學生畢月星的父親手捧女兒的遺像。
5月21日,富新第二小學廢墟處,遇難學生的家長三三兩兩暗自神傷。
5月21日,遇難學生雷蕾的母親找出孩子在字典上寫下的“媽媽”字跡。她説:“雷蕾想要字典,我就給她買了。”
5月21日14時,綿竹市富新第二小學(簡稱“富新二小”)的正門至坍塌校舍之間的道路上,擠滿了前來祭奠遇難學生的家長們。捧于家長胸前的相框內,是127張曾經鮮活的臉。
教學樓宛若豆腐被震塌
5月12日14點10分,天氣陰霾。
一個半小時的午睡結束後,五年級一班男生廖南梟同五六個男生走出教室,站在教學樓與辦公樓之間的天橋上一起瞎侃。這是教學樓二層的一端,離學生樓梯約15米,離老師辦公樓的樓梯不到5米。透過班上的窗戶,廖南梟看到大部分同學依然打著呵欠,和周圍人説著話,等待14點30分的下午第一節課。
幾個男孩討論著最近看的電視劇。劉子宇説,他在電視裏看到一個人,力氣非常大,一拳可以打死一個人,“後來他遇到一個人,打了十拳也沒死”。劉子宇很“搞笑”,惹得周邊旁聽的男生們哈哈直樂。他們誰也沒有想到,18分鐘後死神降臨。
大地晃動,學校教員段烈恰好瞧了一眼手錶,因為一位開會經常遲到的同事提前進入了辦公室。“14點28分,我記在心裏。”段烈説,地一晃悠,他和另外三位老師就奔向與教學樓相連的天橋,準備去救學生。可還沒走多遠就看見,天橋像麵條一樣塌下去了。“我只能手扶窗戶對著教學樓大喊,‘地震了快跑’。”段烈回憶説。
段烈竭力呼喊,可是慘烈的一幕迅即映入視線。三層高的教學樓,宛若一塊菜板上的豆腐,先是向上跳,接下來開始左右搖擺,最後大樓兩邊向中間坍塌下去。
14時28分至14時30分之間,富新二小教學樓倒塌。
127位學生遇難,2位教師負重傷。這是教學樓倒塌後,來自綿竹市教育局的傷亡數字。
“搞笑”之學生未能逃生
14點28分,廖南梟聽見不到2米外的老師辦公室內,幾乎同時傳來三位老師的驚呼聲,“地震了”。他覺得其中有五年級一班、五年級二班兩位女班主任的聲音,還有一位教英語的蘭老師的聲音。
天橋上的幾個男生撒腿就往學生樓梯跑去。
沒有人走近在咫尺的教師樓梯。“(教師樓梯)不能上也不能下。老師有老師的通道,學生有學生的通道,你們學生就應該走學生的通道。”每個學生都能很流利地背出學校的規定。
在往教室飛快瞥去的一眼中,廖南梟看到30多個同學爭先恐後地往出擠著。有人被板凳絆倒了。兩層樓,八個教室的學生,此刻都擠向設置在樓中間的約兩米寬的樓梯。擁擠中,廖南梟看到葉庚摔倒在第二段樓梯上。狹窄的樓梯,無序的逃離堵住了學生們的求生路。
倖存學生田傑記得,地震開始時,走廊裏擠滿了逃生的同學。大家互相擁擠,被擠得無法行動的女生只能蹲在地上大哭,同學逃生時曾有人大喊老師,但沒有回應。“轟”的一聲巨響,灰塵在廖南梟身後騰起半天高。他沒回頭,也沒停步,一口氣跑到校門口。他不知道,剛剛一起侃大山的劉子宇、王龍志,再也沒能出來。
幼兒園160余位小朋友獲救
這所小學內設有一家幼兒園,正是教員熊英和多位老師的努力,才將午睡中的160多個孩子從死神那兒拽回來。在保護小朋友們時,熊英邊跑邊念叨著,祈禱女兒劉新月能安然無恙。
14點50分,她跑到女兒所在的三層教學樓,發現樓“不在了”,地面僅有數米高的殘磚斷瓦。那時,已有一兩百人在廢墟上瘋狂刨挖,喊著孩子們的名字。
熊英衝過去,也開始用兩手亂刨。15點十幾分,她在一個水泥板的小縫隙中,看到女兒的臉,只是她雙眼緊閉。撿走磚塊,拂去灰塵,水泥板紋絲不動。熊英拍著女兒的臉,將清水倒在她的臉蛋上,不停呼喚其小名。
18時許,吊車開始吊起水泥板。劉新月和許多孩子的身體一起露了出來。這是原本的樓梯位置,孩子們小小的身體一個疊一個,幾乎全身發紫。
趙春南之母靠在丈夫懷裏顫抖
5月21日14時,學校正門至坍塌校舍之間的道路,擠滿了前來祭奠孩子的家長們。14點28分,祭奠開始,哀樂響起,趙春南的母親沒有哭,瘦小的她只是依偎在丈夫懷裏輕輕顫抖。
“綿竹市坍塌了11所小學,我一直在想這是為什麼。”綿竹市教育局副局長朱琦稱,這次地震全市死亡的學生接近兩千,他很痛心。為什麼學校的教室如此脆弱,他也始終在調查。
目前他了解的情況是,此次很多學校坍塌的原因有二,一是,教室的房間跨度大,缺少支撐;二是,此次地震震動朝東西向擴散,因此處在這一方向的教學樓損毀嚴重,而南北向的房屋損毀程度則較輕。
朱琦坦言,此次地震暴露出以往防震準備不足和經驗缺乏的問題,比如現在1989年以後的房子抗震標準是七級,實際能達到六級,若遇見教室這樣特殊的房屋結構,其抗震能力還將下降。
15時,追悼會結束,綿竹下起小雨。家長們陸續離開學校,望著他們,朱琦自言自語,“學校沒了,娃娃沒了,這課啥時能上起來。”
本報記者 崔木楊 相麗麗 本版攝影 本報記者 陳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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