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小時22分鐘!
在地震廢墟下被埋近179個小時,現場的艱難救援超過30個小時,前線救治和轉運經歷了驚心動魄的14個小時。汶川映秀灣水電總廠31歲的馬元江,以平穩的生命體徵挑戰著生命極限,創造出生命奇跡。5月20日淩晨0時50分,馬元江成功獲救。
不能動彈,身處絕境,不墮求生之志;單兵作戰,屍臭襲人,救人之心永存。馬元江和救援志願者尹春龍,一個不滅希望延展生存週期,一個狂掘隧道推進救人之旅。二人成功聯手,在映秀廢墟中創造了一個壯美動人的生命奇跡。
群眾翹首以待 不顧余震警告
19日22時,汶川映秀鎮。月光清冷。
周圍所有的廢墟一片死寂,唯有映秀灣水電總廠的綜合樓廢墟前燈火通明。一台柴油發電機轟然作響,一隻高電瓦燈管射出白光,數百人圍在廢墟前翹首以待。
廢墟頂部,五六名消防隊員緊張忙碌,將一桶一桶的水泥碎塊傳出一個鑿洞。從鑿洞一直延伸到廢墟前的平地上,數十名消防員列成兩排,相互間隔不到1米,全都扭著頭觀望頂部的動靜。一隊來自第三軍醫大學新橋醫院醫療隊的醫護人員將手提袋中數十種藥物在地上一字排開,守著一張擔架,之後開始將各種導管插入大大小小的液體瓶。百餘名官兵和民警手拉起手,在擔架周圍圈出一個十幾平米的隔離區。
隔離區外,圍滿了數十名各國媒體的記者,大大小小的相機和長長短短的鏡頭,全部瞄準了廢墟頂部。
“報告指揮部!受困者馬元江聲音洪亮,意識清醒,有強烈的生命體徵,目前身體大半部分已經露出!”22時30分左右,一名上海消防員走到廢墟根部高聲向指揮部彙報。人群因此一陣騷動。
23時30分左右,現場救援指揮部一名指揮人員高聲傳達指揮部的命令:“由於據預報19日到20日將會有6到7級余震,所有救援人員必須撤離!”在廢墟上列隊的消防員之後垂頭走到平地,站到了人圈週邊。但現場數百人沒有一個人離開,所有人屏聲靜氣,都沉默不動——這極可能是映秀最後一個獲救的被困者,沒有人不想看到他活著被抬出廢墟的一剎那。
所有人都沒有離開,廢墟頂部的消防員也沒有停止救援。
靜默持續到20日0時,喧鬧重新開始。擔架被手遞手傳到了廢墟頂部。0時50分,伴隨著擔架承載的一個灰色身軀從樓頂鑿洞上出現,人群瞬間沸騰!
此時的馬元江被捆在擔架上,雙眼被紗布蒙緊。列隊的消防員高聲喊叫“抬高一點”或“放低一點”,手把手地將擔架傳到了人圈圈定的現場急救場範圍。擔架剛在地上放平,第三軍醫大學新橋醫院醫療隊隊長徐建鋮帶領的一幹現場急救人員趕緊撲上前開始搶救,測血壓、挂瓶補充鹽水、初步檢查傷勢,攝影記者按快門的喀嚓聲響成一片。
在腿被抬起時,馬元江咧了咧嘴。活著!沒問題!現場掌聲四起!
探測儀“失效” 同事發現生者
馬元江是映秀灣水電總廠的發電部副主任,地震時,他在該廠綜合樓2樓正常上班。巨震之後,這棟6層的綜合辦公樓全部坍塌,6層樓的高度變得不到兩層樓高。
按照後來救援時發現的被埋位置,馬元江在逃離過程中被壓在了2樓和3樓的樓梯拐角,其頭部被卡不能轉動,左手小臂被水泥板死死壓住,全身因此難以動彈。幾乎與他在同一水準線上的斜上方,是他的女同事虞錦華,以及虞錦華身邊一具腐爛的男屍。
如果沒有水電總廠的其他職工,馬元江和虞錦華不可能被發現還活在廢墟中。
在山東、上海兩支消防隊的生命探測儀都沒有探測到生命跡象放棄了對這棟辦公樓的搜救之後,兩人聽到了來自電廠的職工的呼喊,之後他們同樣呼喊回應。
如果虞錦華不能獲救,那馬元江也沒有生路:如果不救出虞錦華,救援人員就無法到達馬元江所在的位置;如果不挪走那具男屍,虞錦華則沒有獲救的可能,兩個人因此被綁在了同一根生死繩上。
18日20時左右,搜救人員挪走了男屍,虞錦華獲救。
救援 志願者單兵作戰 連夜廢墟挖人
消防員隨後開始搜救馬元江,但18日當晚路線遇挫,準備第二天白天繼續救援。當日22時,志願者尹春龍鑽進了消防員之前開出的鑿洞進廢墟挖人。
尹春龍從18日晚工作到19日淩晨2時,其間一直不停地和馬元江説話,這讓馬元江求生的信心不斷增強。他詢問尹春龍什麼時候能把他救出去,尹春龍承諾一定能在24小時內將他救出。
19日上午,第三軍醫大學新橋醫院醫療隊隊長徐建鋮將一瓶消毒酒精交給救援人員,估摸著馬元江的方向倒進了廢墟。一直在洞底清除石塊的志願者尹春龍説:“當酒精到達後,馬元江問‘這是什麼啊’,我就告訴他‘這是酒精’,他很高興地説了一句‘好香啊’。” 酒精扭轉了馬元江鼻中屍臭充斥的局面,他甚至要求尹春龍給他多倒一點。當天15時左右,尹春龍掘進8米後見到了馬元江,兩人能夠頭手相碰。之後馬元江提出要喝水,尹春龍用導管將一袋葡萄糖喂進了他嘴中。
在此過程中,上海消防隊與尹春龍聯合營救。尹春龍繼續掘進,消防員幫忙將鑿出的水泥塊運出。當日22時30分,馬元江終於大半個身體恢復自由,看到了尹春龍。
之後迎接他的是上海的消防員,直到被抬出廢墟送往臨時治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