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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白:周星馳曾第一個鼓勵我,不介意被説致敬他,但真模倣不來

發佈時間:2020-10-19 07:40:14.0  來源:新京報    責任編輯:田雲劍

      距離內地第一部青春偶像劇《將愛情進行到底》播出已經22年。當年青澀的徐靜蕾、李亞鵬、廖凡如今已經成腕兒成角兒,當年第一次執導電視劇的張一白導演隨後轉戰並紮根電影行業結下纍纍碩果,並在22年後重新殺回劇集領域。這一次,他經由徐靜蕾推薦,和90後校友作家裏則林聯手,把母校重慶29中一群千禧年間追風少年的成長時光拍成16集青春劇《風犬少年的天空》(以下簡稱《風犬》),9月24日起在B站播出。


張一白


     《風犬》中二誇張的漫畫風格、方言與普通話夾雜的對白方式,在張一白的青春片/劇中顯得與眾不同。但它所呈現的青春烏托邦與殘酷現實的碰撞,以及臺詞、表演、配樂等各種戲劇元素的搭配,又都能在張一白之前的作品,乃至他的人生經歷裏找到呼應。某種程度而言,《風犬》像是張一白對這20多年與青春有關的時光的注腳與回答。

       日前,張一白在他的工作室接受了新京報記者的專訪。來京三十多年,他的普通話依然帶著重慶方言的味道,聽上去像是《風犬》裏的某個“老漢兒”(父親)。談及對青春題材的專注,他不覺得年齡大了就該老氣橫秋,青春可以拍得純情也可以拍得有哲理,取決於創作者當時的心境和對人生的理解。時隔20多年重回劇集,他認為劇的篇幅更適合展現成長,而他為了等彭昱暢有檔期演“老狗”等了3個月。“彭昱暢身上有一種樸素的平民氣,他就是老狗本狗!”

 

      青春不散:不覺得年齡大了就該老氣橫秋

 

      回過頭去看,《將愛情進行到底》曾是一代人的青春記憶。楊崢(李亞鵬 飾)在海邊打電話讓文慧(徐靜蕾 飾)聽海的場景被奉為經典,至今仍會被網友拿出來討論。張一白卻沒能“享受”到這部劇的火,劇播完後不久他就轉戰電影圈了。“我不是裝逼,拍完後播得亂七八糟,我心想完了完了,然後就不再過問,轉去拍電影了。”


《將愛情進行到底》截圖


      若干年後,張一白在上海拍廣告,有人衝他喊:“張導演,我就是因為你這部劇才考來上海的!(《將愛》在上海取景)”張一白心説,這哥們為了出鏡,這麼賣力地忽悠自己。直到拍《將愛》電影時,他才意識到這部劇曾經是有過影響力的。這次拍《風犬》,90後編劇裏則林跟他説,當年放學了就追《將愛》。張一白不禁感慨,多年後才知道曾經走紅過,這也許就是自己的命。

       張一白後來執導的電影也都跟青春愛情有關——《開往春天的地鐵》《夜·上海》《秘岸》《匆匆那年》《從你的全世界路過》……這些片子有的引領潮流,有的引發熱議,有的領跑票房,他因此收穫了“青春片教父”的頭銜。

       20多年後重回劇集領域,《風犬》依然是青春題材。有意思的是,第13集裏,張一白親自出演了2005年在重慶拍《好奇害死貓》的自己,並借角色之口調侃:“有一天你會成為青春片教父,有一天你會把重慶拍成網紅城市——只要你買下我這本《高端電影名字指南》,50塊錢。”

 

 張一白客串《風犬》。


      有很多人問過張一白,為什麼一直拍青春題材?他告訴新京報記者,他覺得青春這個題材,可以拍得甜寵,也可以拍得純情,也可以把自己的人生經歷過來的感受,融在當下年輕人的生活裏,也可以拍得沉重、拍得很有哲理,這都取決於創作者當時的心境和對人生是怎樣的理解。張一白説:“我不覺得年齡大了就該老氣橫秋!”

      如果把《風犬》和《將愛》對比,會發現二者有不少相似:比如都是四個男生+兩個女生的青春群像;比如“跑”在兩部劇裏都是很重要的意象,一個是跑馬拉松,一個是跑接力賽。但在張一白看來,從《將愛》到《風犬》其實有很多改變。比如《將愛》裏沒有戲謔的成分,總體還是在青春劇偶像劇的範疇之中。“但《風犬》沒有偶像,我説它不是青春偶像劇,它就是一部青春劇。”

 

《風犬》劇照


     《風犬》裏的角色在高中最後一年不得不面對生活的撞擊。“現在你還是在父母和學校的庇護之下,所以還可以有自己的方式去化解。你也知道一旦走出校門,一切都不一樣了。這是最後的樂園。”張一白説,他想要展現這“最後一年”的快樂和痛苦,戲謔和沉重,溫情和殘酷。“這些東西,只有在這個年齡才能無縫地焊接在一起。看到彈幕説,怎麼上一秒笑下一秒哭,這就是——我們可以無拘無束,但我們不得不面對現實。”

 

      回歸劇集:劇更適合拍成長,反感人設這個詞

 

      20多年來一直在拍電影,為什麼選擇用劇集的形式來呈現《風犬少年的天空》這個故事?張一白籌備時也有過一番考量,劇的篇幅相較于一個半小時或者兩個小時的電影,能夠給創作者帶來什麼?他的結論是,劇集有足夠的篇幅來刻畫成長。“什麼是成長?成長就是一種未知。是此岸的你不知道,度過了時間和生活之河,在彼岸上岸的時候,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所以,成長一定是寫人物。”

     《風犬》裏,大興村四子(“老狗”涂俊、“大力嬌”朱瑋嬌、“咪咪”丁榮亮、“大嘴”羅申喜),家境貧寒但樂觀向上,他們父母分別是賣豬肉的、賣小面的、賣報紙雜誌的和開計程車的。和住在上半城家境優越的李安然、馬田,從互相敵視到成為好朋友之前,大興村四子是以“學渣”的形象出現的:上課睡覺下課打鬧,有時還會欺負同學。涂俊看上去像個學渣老大,朱瑋嬌是男人婆,丁榮亮是憨傻的跟班兒,羅申喜是狗頭軍師。

 

 大興村四子


      這樣的“人設”不太討喜,頭兩集播出後有網友因此給了差評。但隨著角色的變化和成長,不少人改變了看法,該劇豆瓣評分從7.0升到了7.8。張一白説,他在劇作中最反感的一個詞就是“人設”。“我不喜歡人設,喜歡人物。人設就是,我設定一個甜寵或者軟萌什麼的人設,我知道這個人設會討好很多很多人,於是它就是不變的,十幾二十集裏我無非都在重復。”雖然不認為“人設”這種創作方法論有錯,但他更想展現人物的變化——經歷了十幾二十集,可能從學渣變成學霸,可能從懵懂變得成熟。

      就像《風犬》預告片透露的,高三開學還是學渣的大興村四子有三位都考上了大學。有觀眾認為這過於理想化,在現實中不太可能。而事實上,這是張一白的親身經歷。“我高中就有這樣的同學,他的媽媽是在解放碑打掃清潔的,家住在一個很破的閣樓裏。他最後一學期發奮,天天在路燈下讀書,最後就考上了大學。而那個學校、那個年級、那個班被認為最應該考上大學的我,沒考上。人家都大學畢業工作了,我後來才考上的大學。”


 大興村四子


      父與子:第一次觸碰父親話題,了了心願

 

     《風犬少年的天空》最動人的戲份之一,是“老狗”涂俊(彭昱暢 飾)和父親涂夫(黃覺 飾)的告別。大雨的夜晚裏,涂俊艱難地背著傷重的父親去找醫院,涂夫試圖給兒子講個笑話:“現在是春天了吧?萬一我走了,你就把我埋在春天裏面,這樣到了秋天你就可以收穫嘿多(很多)老漢兒(父親)了。”這集播出後,張一白髮了兩條關於自己父親的微網志。其中一條寫道:“從拍到剪到配樂到合成到成片,總是在這裡淚目。我也想我爸了。”

 

涂俊背著傷重的父親去找醫院。


      這是張一白影視作品裏第一次刻畫父親的形象,他承認的確有個人情感的投射。“我看見涂俊背著他父親的時候,的確想起了三十多年前,我跟弟弟把我父親抬回家的那個晚上。我的父親也去世得很早,在我大學一年級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我一直不願意觸碰關於父親的話題。你看我的片子裏從來沒有出現過父親。”張一白説,這次在《風犬》裏塑造了涂夫這樣一個父親的形象,對自己而言也是了了一個心願。

      劇中,涂夫表面對涂俊很兇,經常喊打喊殺,其實卻很關心兒子,會敏感地知道他當了誰的“備胎”,也會悄悄撕下雜誌內頁,到商場按圖索驥買他心儀很久的跑鞋。而在張一白那個年代,家人都把彼此放在心裏,沒有感情表達,所以不會像涂俊這樣跟父親交流。“我喜歡涂家父子這種中國底層的父子關係,他們在生活壓力之下的樂觀,在威嚴之下的放縱,在不經意之間的一絲絲溫情流露,這就是中國式父子。我相信涂俊他們這代人所經歷的父子關係,肯定比我們那一代在情感表達上有進步了。”


《風犬》中的父與子。


      至於怎麼想到找彭昱暢來演“老狗”,張一白笑著説,一拍青春片都喜歡找點流量,而他偏偏就要找彭昱暢。但彭昱暢當時在拍《奮鬥吧!少年》,接著要拍《小小的願望》。“我就‘使壞’,説要不你來拍我這個吧,劇本多好。他説已經答應人家了。這一點反而讓我喜歡上了他,跟他説:‘我等你!’”

      《風犬》原計劃2018年8月開機,等彭昱暢3個月就意味著得12月開拍,跨年拍攝讓週期多出了半年,預算隨之增加。但張一白堅持要等,因為他一見彭昱暢,就覺得他是“老狗”本狗。“之前看過他演的電影《閃光少女》,他身上有一種平民氣,樸素中的那種勁兒。”

 

彭昱暢劇照


      形式變化:用方言展現階層,表達更加自由 

 

     《風犬》也是張一白第一次在影視劇裏大量使用重慶方言對白。雖然幾十年鄉音不改,也在劇裏調侃自己“把重慶拍成了網紅城市”,但他之前作品很少使用方言,即便“重慶三部曲”(《好奇害死貓》《秘岸》《從你的全世界路過》)也是普通話對白。在《風犬》中,出身優渥的李安然和馬田互相説普通話;在社會底層成長起來的大興村四子互相説重慶方言,在學校又説重普(重慶普通話)。剛開播時,有觀眾表示“聽不懂”,隨著劇集播出又覺得有意思。張一白表示:“我想通過不同環境的不同語言,造成階層感。但可能我做得還不夠好,沒有第一時間把別人擊中。”

 

《風犬》使用重慶方言。


      在張一白看來,方言夾雜普通話的對白方式,是他和裏則林把故事背景設定在其母校所帶來的必然結果。29中位於重慶市中心解放碑,“這一片有公安局、政協、醫院,這些單位家屬的孩子會來這兒上學,而為解放碑商圈服務的販夫走卒的孩子也來這兒上學,生源非常的雜。其實每個人未來的命運都跟父母的身份地位有關係,但少年們彼此間沒有這種階層的邏輯,平時都裹著一起耍。”張一白至今清楚地記得,當年有個同學是船員的孩子。一到自習課,他就把全班男生趕到江邊,逼著每個人學游泳。

      《風犬》另一個特點,是裏面的人物有時會打破“第四堵墻”,跳齣劇情跟觀眾説話。比如告訴觀眾“我們是個青春片”,吐槽“導演説這麼拍才高級”。又或者,安然跟馬田説:“我要説不知道(老狗喜歡我),全國觀眾都看不下去了吧。”這讓人想起張一白的電影處女作《開往春天的地鐵》,片中建斌(耿樂 飾)和小慧(徐靜蕾 飾)也常對著鏡頭講出內心獨白。張一白説,當年《開往春天的地鐵》那麼拍是受到了戲劇的影響,覺得電影為什麼不能打破第四堵墻呢?

 

《開往春天的地鐵》截圖


     “若干年以後我看《開往春天的地鐵》,就覺得那時候自己膽子怎麼那麼大?!真是年輕,管他的,想怎麼拍就怎麼拍。”但自那以後,張一白再沒有這麼幹過了,直到《風犬》。“《開往春天的地鐵》大家説我拍得不像電影嘛,那我覺得好好好,就拍得像個電影吧。但到了50歲之後,我又想:為什麼要拍得像這個像那個呢?為什麼要被所謂的風格統一,要被所謂的戒律的東西約束呢?”他坦言,這次拍《風犬》比較自由任性,悲愴和搞笑的風格有時會突然間轉換。“可能有人會不習慣,但我很享受這樣的創作。”

 

      不介意致敬:裏則林這代人真正理解周星馳

 

     《風犬少年的天空》目前播出大半,很多觀眾在彈幕上説,從搞笑背後的悲劇底色,以及臺詞、配樂等細節,看出了致敬周星馳的味道。而周星馳《大話西遊》片尾曲《一生所愛》,也正是《風犬》前半部分重要的配樂,甚至該劇第7集的名字就叫“一生所愛”。這集結尾,被命運擊倒的劉聞欽用這首歌與初戀告別。台下一群少年懷著各自的感傷跟著唱:“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命運……”

      這集之前,丁榮亮想扮成聖誕老人來討好喜歡的女生陳圓圓,卻意外聽到她跟閨蜜説無論如何也不會喜歡上自己。失落的丁榮亮默默收拾好道具,在《一生所愛》的音樂中離去,只留下落寞的背影。閨蜜對陳圓圓説:“那個人好奇怪哦,像條狗一樣,可憐兮兮的。”

 

閨蜜和陳圓圓對話。


      編劇裏則林非常喜歡周星馳,這一幕戲他很自然地寫下“像條狗一樣”的臺詞,但又擔心這種致敬會不會給導演張一白招來負評,想了想又拿掉了。沒想到張一白拍攝的時候,主動把這句臺詞加了回去,並用《一生所愛》作為背景音樂。張一白認為這是編劇有個人特色的表達,應該支援,他並不介意別人説他的作品致敬周星馳。

 

致敬周星馳 


      事實上,張一白跟周星馳關係不錯。張一白的第一部電影《開往春天的地鐵》是他人生很低潮的時候,當時主流評論認為拍得太小資了,只有周星馳跟他説拍得非常好。“我心想,你周星弛怎麼會看《開往春天的地鐵》呢?但他就是第一個鼓勵我的人,讓我覺得拍這部電影是值得的。後來他在《功夫》裏還讓我演了個角色(陳探長)。”

      張一白和周星馳幾乎是同齡人,他成年後才第一次接觸到周星馳的電影,當時是在一趟長途大巴上看了《逃學威龍》。“我們學經典戲劇的,對那種無厘頭喜劇天然有成見。但帶著成見去看,他也總能有不經意的一下擊中我,我就覺得怎麼那麼牛?後來我無數次企圖在我的片子裏有他的那種氣質,但真的是學不來。”

 

《功夫》裏張一白飾陳探長。


      喜劇的極致就是悲劇。張一白覺得,相較于自己,年輕一代更能真正理解周星馳骨子裏的悲劇感。以前很多影視劇對周星馳的致敬,都是在段子上、梗兒上,對他無厘頭方法論的致敬,裏則林這一代(90後)的致敬則是價值觀上的認同。“所以他(裏則林)寫出這種東西來,我很喜歡。一開始用無厘頭的方式來消解生活,後來又用這種無厘頭的方式來掩飾甚至傳遞內心的悲涼,這就是成長。”

 

      OST王者?自嘲拍MV出身

 

     《風犬少年的天空》裏,還有更多張一白這二十多年與“青春片”有關的時光的callback——比如他重回2005,在重慶十八梯拍自己的第三部電影《好奇害死貓》。他也讓寧浩重回2005,在羅漢寺門口拍《瘋狂的石頭》,拿個小本本記下了“大嘴”和“咪咪懟他助理的話——“別摸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頂你個肺”。

      再比如《風犬》音樂的演唱者和創作者包括了周迅、陳坤、王源、徐佳瑩、吳宣儀、旅行團樂隊、安巍、小柯、火星電臺等,陣容一如既往的強大,繼承了張一白執導影視劇一貫的風格,無愧於網友給他起的外號“OST(影視原聲音樂)王者”。

      張一白問清楚OST什麼意思之後,有點自嘲地笑了:“拍MV出身嘛。”他接著主動提起,還有種説法是他把影視劇拍成了MV,但好像這次説這個的少了。

    “所以有時候你可以改變人的成見,但這是要花時間的。”

 

新京報記者 楊蓮潔

編輯 佟娜 校對 盧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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