瀏陽市融媒體中心2月9日訊(記者 羅時茂)隨著開學季的來臨,中小學生、高校生陸續返校,開始新學期的生活。提起頂尖高校,人們會不由自主地想到清華、北大等國內高校,或是康橋、哈佛等世界名校。而有一個瀏陽伢子,憑藉自己在文學方面的造詣和鑽研,接連全獎入讀美國亞利桑那大學的本科和康橋大學、牛津大學的碩士,如今又全獎解鎖了一所頂級名校——2022年秋季,他入讀哈佛大學比較文學系,師從當今文學研究權威,繼續他的學術研究之路。
他就是林卓宇。對不少瀏陽人來講,這是一個熟悉的名字——他從小就在文學方面展現天賦,5歲開始創作,18歲成為當時最年輕的中國作協會員,“魯迅青少年文學獎”“冰心作文獎”“全國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等國內重量級文學獎拿到手軟,出版作品15部……大家幾乎是看著他一路成長一路進階一路閃光。
從“看著長大的孩子”,到本碩博無縫對接、全獎通關世界頂級名校,這是一個普通人難以企及的高度,林卓宇是怎麼做到的?他的成長成才之路,能給其他學子及家長怎樣的啟迪?
近日,瀏陽日報記者以對話的方式專訪林卓宇,聽他講述從瀏陽河畔的小城到查爾斯河畔的哈佛大學,一路走來的收穫和思考。
從小城走向世界
從哪出發並不會決定在哪抵達
瀏陽日報:你在留學前就已經出版了15部作品,在國內青少年文壇頗有名氣。以你的功底是大有可為的,為何以歸零的心態出國深造,並在艱深的學術研究道路上不斷走深?
林卓宇:我們生活在一個學歷焦慮非常嚴重的社會,這也導致了對學術研究的各種誤讀。無論是否出自名校,能在學科的前沿為知識生産作貢獻的人永遠是少數。博士求學中,須要應對研究過程中的各種曲折和不確定性——這點尤其關鍵。在給定題目和框架下皓首窮經是目標明確的一種操練,比如本科階段的訓練。而做博士研究,則需要自己尋找、設計、研究問題,並面對各種不確定性和風險。這既考驗毅力、耐心,也考驗洞察力和判斷力。讀博、從事學術研究,我認為只有對這種智性博弈有真正興趣的人才適合,不然只會簡單地把讀博理解成一種學歷升級遊戲,從而進入重復內卷之中。
即便在今天,雖然在理工商科領域,有眾多在海外名校攻讀學位或是從事訪問進修、博士後等臨時性研究工作的中國人,純人文領域的中國人仍舊非常少,而這其中,幾乎沒有我這種(基礎教育背景與成長環境的)學生。
傳統的應試英語無法滿足實際的日常英語交流,和文學創作、人文學術所要求的英語,則更是隔著一條天塹,完全不在一個量級。個人原生背景帶來的障礙,除了稀缺的語言教育資源外,還有各種稀缺的思考資源和資訊。這些只能通過後天的努力和摸索去克服。而進入高校後的學術研究,這倒和原生背景附帶的各種資源優勢或劣勢的相關性逐漸減弱。一個人的知識積累、問題意識和思考深度本身成為脫穎而出的關鍵——小城出身這樣一個背景當然不能決定日後能走多遠,畢竟從哪出發並不會決定在哪抵達。但需要清醒意識到成長環境自身的一些限制才能逐漸往前走,從而看到外面更複雜和廣闊的世界。我想這是最為關鍵的一點。
跨學科專業選擇
比較文學能全面容納學術興趣
瀏陽日報:上次採訪是你到牛津攻讀第二個碩士學位,當時你計劃“往比較文學的博士方向發展”,如今如願進入哈佛大學比較文學系攻讀博士學位,看得出你是一個很有計劃的人,本碩規劃跨學科專業的學習是基於怎樣的考慮?你希望通過這一系列專業的深入研究,分別在文學創作和學術研究方面達到什麼樣的效果?
林卓宇:比較文學是一個融匯各種國別文學傳統以及理論的場域,所以跨學科的背景是必要的。跨越各種歷史和認知邊界從而容納各種國別文學的世界主義關懷,也是比較文學這一學科的拓荒者們念茲在茲的追求。
談到規劃,這不僅僅是選擇學校和專業的問題,還需要具有問題意識和對學術動向的把握。
讀博和文學創作沒有任何聯繫,這是現代的學術訓練體制決定的。當然,如果我們要回到“文以載道”這樣一個中國式傳統裏,作家的知識儲備是一個永恒的話題。但這個意義的知識積累放在今天的學術訓練裏,其實多少是帶些浪漫式的想像,畢竟對作家有用的知識通常會天然拒絕分析和歸納。學術知識會對作家有些影響,但這種影響不會大於從事其他工作帶來的影響。
至於從學術本身看,我的規劃用意還是比較明顯的。比較文學可以説是集世界文學和理論之大成的學科,一方面比較文學會對文化語境緊密聯繫的問題展開探索,這一種探索會建立在對不同語言的精深掌握上,另一方面這又是一個和哲學、歷史學、語言學、社會學、人類學以及媒體研究等很多學科有天然互動的學科。這個學科能比較全面地容納我的學術興趣。
瀏陽日報:為什麼沒有選擇在牛津或康橋繼續學業,而是選擇了哈佛?
林卓宇:兩個碩士相繼畢業後,自己在成績這一單項要求上完全滿足了留校升博的資格,加之自己對牛、劍的訓練體系也比較熟悉,所以原本也曾打算繼續留在康橋念東亞學博士或在牛津念英語文學博士。留校的確是一個更有把握的選擇。而且作為一名國際學生,我一直很感念牛劍提供的全額獎學金,從這幾個意義上談我確實沒有離開英國的理由。
然而自己在本科和碩士學習期間所做的學術準備,無非是為了將來能做比較文學的研究。就比較文學專業而言,哈佛無疑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哈佛幾乎在任意一個國別文學以及理論領域都有當今世界最重要的學者,在學科範式的創新上也一直走在最前沿,這些對我來説更有吸引力。此外,相較于英國博士3—4年的學制,美國5—6年的學制也給學生提供了強度更大以及更為體系化的訓練。總之,選擇哈佛並不是因為“哈佛畢竟是哈佛”這麼簡單,博士擇校首要考慮的是自己在哪能獲得最充分與契合的學術支援。
瀏陽日報:由於全球疫情肆虐以及經濟下行的影響,海外各大高校都大幅縮減了博士錄取的名額。就業壓力讓許多人選擇回到學校繼續學業,這也使得各個專業的申請人數大幅增加。過去兩年被許多人稱為升學的“最難申請季”,錄取哈佛你最大的感受是什麼?
林卓宇:錄取本身不是終點。但走到這一步,還是略有感觸吧。
目前整個係約有40位博士生中,大概有6位亞裔,而我是唯一的中國籍博士生。
在拿到哈佛的offer之前,我已經接到了幾所理想高校的全獎博士錄取,那時就已經對申博的結果基本滿意了。其實,走到這個份上,自己對所謂名校已經“祛魅”化了,一心只想著有個合適的環境能讓自己心無旁騖地做研究,並沒有非得去某一所學校讀博的執念。
我身邊也有許多申請包括哈佛在內的美國比較文學博士專業的同學和朋友,但其結果大多都不如人意。我很清楚他們的實力,也並不認為自己有任何絕對意義上的優勢。所以自己一直深知博士錄取並非是一個量化成績、學校出身背景、獎項榮譽的競爭;越是出色的學校越是關注申請人究竟創造了什麼具體內容,未來能給學界帶來些什麼。另外以比較文學系為例,錄取不僅涉及匹配導師,還需要錄取委員會所有教授的同意,比如一個學生可能關注華語語系文學,但錄取審核中德語和法語文學教授怎麼看他,俄語、希臘語、古典學教授如何看他,都會成為最終評判錄取的因素。所以不到最後一刻,大家都不知道誰會被錄取。
能一次性完成博士申請,從康橋、牛津一路全獎過渡到哈佛,幾乎有些過於順利了。特別是在博士這個環節,能在專業、導師、學校這幾個因素上都達成完美的契合是很難得的。而這種順利又讓我本能地對日後可能的學業壓力和學術挑戰保持警覺。博士6年(甚至更長)的學習、研究、還有教學工作畢竟是一個高強度的付出,自己要對未來的各種挑戰做好心理準備。此外,去年包括這屆比較文學系的幾位新晉博士生中只有我一位亞裔,這其中固然有學術因素,但對於外行其實也不難看出,比較文學在相當程度上還是以歐美為中心的一個學科。儘管這也為跨歐亞的文學研究提供了一些可供發揮的空間和機遇,比如讓華語文學與文論獲得國際學術界的更多關注和興趣。
瀏陽日報:博士錄取的競爭度、要求、條件與之前有什麼不同?
林卓宇:美國高校的錄取難度毫無疑問要大於英國。首先美國博士招生原則上是不錄則已,一錄即是全獎,競爭自然激烈。而英國以及歐陸高校延續招自費博士的傳統,目前還有擴招的傾向。此外,美國博士生除畢業論文外還要完成大量額外課程、研究、資格考、授課工作等,師生互動的廣度和強度更大。很多並不明確的要求還需要自己去琢磨。由於這兩年的疫情,全球各大高校都大幅壓縮了博士錄取的名額,很多實力強大的高校甚至暫停了招生。這也是去年的留學申請季被稱為“最難申請季”的原因之一。
博士較之於本科與碩士,在研究品質的標準要求上有質的區別。準確來説,博士其實並不完全是“念”出來,而是“做”出來的。我個人認為,在文科的研究能力上,你需要對不同的研究對象有非常強大的聯想和對比的能力,和既有的學術研究産生介入式的對話,而不是在既定範式中做一些簡單補充。我和我的一些同學所要研究的領域很多都並非顯學,除了興趣使然以外,這裡面涉及到對知識理解邊界的拓展。在錄取中,本科和碩士的學術成績以及各種標準化考試成績固然重要,但幾乎所有能進入初選的學生都有著完美的本碩成績單和排名。所以,最終的關鍵仍然是博士研究計劃的內容以及論文樣本。前者體現未來研究的意義和價值,後者則是目前實際學術水準和成果的直接體現。
博士學位通常需要6年完成
華語文學是研究關注的重點
瀏陽日報:本碩博都在做西方語系的文學研究,你是闖進這個領域的極少的中國青年學者,從實際交往互動的層面如何看待東西方文化融合?你的研究領域、創作題材是否會受到影響而更偏向西方?
林卓宇:我不完全只在西方文學與理論的研究裏活動,在博士階段華語文學會是我研究關注的重點。只是我和一般的區域研究學者對待非西方文本的方式不同,相比于瑣碎的語境材料,我更感興趣的是華語文學和文論在哲學視域中所能帶給我們的啟發,以及從文本敘事到閱讀實踐這整個一套的運作機制中所反映出的認知和情感的關係,等等。
在亞利桑那大學讀本科是在英語系和哲學系度過的,在那裏幾乎見不到華人,所以我能比較直觀地了解一般美國學生的提問方式和思考風格。在康橋做東亞研究則是我第一次接觸大量亞洲留學生的一段時期,而後到牛津做比較文學,又回到了一個被歐美同學包圍的狀態。除康橋以外,身邊的同學主要是關注歐洲方向的,從中世紀到後現代主義,從拉丁語到現代歐洲語言,不一而足。而研究方向關注非西方世界的同學極少,研究關注東亞文學的也屈指可數。自己和歐美同學對話所使用的概念和語匯必須限定在他們關注的傳統裏,其中有很多有意思的互動,但也會對這種“歐洲中心主義”感到疲乏。總體來説,我在每個學校都遇見過極有想法的同學,只是即便在所謂精英式的大學,學生間的水準分化也是巨大的,這也是我一直都比較抗拒給人貼學歷標簽的做法。
我和導師的相處總體比較愉快,他們都很尊重我的個性和想法,也給我的升學給予了很多支援和鼓勵。有很多老師是我早年在各种經典著作中認識到的,現在竟然能跟他們一起合作,也是一種有意思的經歷。
説起“西方”這樣一個大概念的時候首先需要明確究竟是指涉什麼。作為地緣概念的西方,本身內部也是複雜多元甚至充滿衝突的,英語世界和歐洲大陸就很不同,無法一言以蔽之。至於文學上的西方,這裡自然會有各種來自西方文本中的理念和技巧,但是二十世紀以來空前的知識傳播和翻譯交流,早已使得這些原生西方語境的元素在無形中內化成了許多人對文學的認知,其普世意義大於所謂地域的特異性。就好比説英語是一門在流通上十分強勢的西方語言,但這個語言早就不僅是屬於英國人的語言了,在後殖民的語境當中,它是所謂“第三世界”的英語使用者進行反思和創造的工具。我想説的是“西方影響”這種説法很多時候是發生在一個微妙的完成時語態裏,而且在影響他者時其自身也在發生變化。
在英美高校學習,等於是直接來到許多西方思想和理論的原生地,某種程度上會有一種正本清源的作用,但無論是創意寫作課上的文學創作還是學術研究,都還是以英語世界的規則為中心。比如小説敘事中對人物心理視角跳躍、切換的嚴格規範和限制,比如學術中以觀點論證為中心的知識生産模式等,自然對我有影響。當然,這種影響也是在不斷的反思中進行取捨和吸收。由於我的學術訓練完全是在美國起步的,留學經歷對我的學術影響大於創作上的影響,英語是我的學術第一語言。説到寫作,如果一定要談一個所謂的“西方”影響,我只能想到題材,畢竟有這份在西方的生活經歷。
瀏陽日報:哈佛大學比較文學系與中國很有淵源,其重要奠基人白璧德教授對中國文化頗有研究,哈佛大學比較文學系對中國近現代一批重量級學者影響深遠。作為目前這個專業唯一的中國留學生,你將華語文學作為研究關注的重點意義非凡,是出於什麼考慮?
林卓宇:學院派的文學研究和大眾想像是有出入的。從手法上來説,不光牽涉文史哲,還和社會科學有大量互動,而關注對象則從理論到圖像再到聲音,各種資訊和敘事的傳遞媒介無所不包。非西方的文學往往被放置在一個所謂的“區域研究”的框架裏,在這種框架下,文本是認知區域的工具,因而很容易被視作語境的附庸,文本自身的張力可能就被隨之消解了。我更感興趣的是在一個哲學的視域裏,文本和世界的互文關係:比如文本的形式風格與現實人物行為和心理機制的互相影響,文本和閱讀行為之間所映射出的個人情感和公共知識的交匯與平衡關係,等等。所以除去思想史和社會語境分析的元素,我想在一個更本體論和形而上的意義上研究華語文學,我想只有這樣才能讓華語文學研究在世界文學研究的譜系裏獲得一種遷移性的力量,而不僅僅是西方理論的被動性的接受方。哈佛的比較文學系從上世紀到現在經歷了各種改變,目前來看,文本的地位在這裡還是比較關鍵的。我的一些同學可能覺得“以文本為中心”是一種保守傾向,而我會傾向於歡迎。可能在這裡,我能做一些“看似古老”的一些東西。
瀏陽日報:哈佛大學王德威教授就華語文學研究提出過一個觀點——學問一旦進入了專業的領域,華裔或者非華裔在具體的學術研究面前差異是不大的,並不能想當然地説,因為自己來自中國就天然地更了解中國。你認為“進入高校後的學術研究和原生背景附帶的各種資源優勢或劣勢的相關性逐漸減弱”,在我看來你們的觀點有某種一致性。那麼,你認為中國留學生的角色和在中國接受的基礎教育是否有助於你對華語文學的研究?
林卓宇:我很同意王老師的這個觀點。但我們是在談論兩個不同的問題,或許有某種意義上的勾連。老師強調的是時空和國族背景的差異不會直接決定學者和其研究對象的距離,因為我們歸根結底還是運用分析和闡釋來理解我們的研究對象。文學總有它普世的一個維度。而我要談的是基礎教育背景帶來的起點問題,雖然基礎教育背景對個人的技術儲備和眼界有影響,但一個人的思考品質不會完全建立在基礎教育背景之上。比如我可能從小就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對週遭事物會有各種反思和追問,所以常在學校這個系統外小心地探索和追求自己的價值。就像羅伯特·穆齊爾所比喻的一樣,個性就像把砂子,必須小心放在口袋裏,不然就隨風而散了。
瀏陽日報:在哈佛念博士需要完成些什麼?多少年可以完成?
林卓宇:讀博前期,博士生需要完成規定的課業學分,如我們係就要求博士生在前兩年完成16門課程,還要完成相應的學術技能要求(如第三、第四外語)、準備博士資格考,以及畢業論文的設計。博士資格考通過後,主要精力則集中在畢業論文的獨立研究上,這種狀態會一直持續到畢業論文答辯。而在這期間,博士生還需要從事本科生課程的獨立授課和助教工作。這也是為什麼大家常説美國博士有些類似于一份工作。通常是6年完成博士學位,提早或延後也是正常現象。
定義未來的“林卓宇”
希望成為研究型的文學創作者
瀏陽日報:讀完博士,你之後的規劃是怎樣的?你如何定義未來的“林卓宇”?
林卓宇:工作和興趣之間沒有界限是我比較喜歡的一種生活狀態,學術研究可能就是實現這種狀態的一種選擇。做一名學術研究者,只要保持思考的狀態,就沒有嚴格的上下班的分別,這讓我可以時刻保持一種創造的狀態。
“研究型的文學創作者”可能是一個恰當的詞,在現實中兼擅創作和學術,不光是時間分配的問題,而是這兩者所要求的是極為不同的天賦與技能。所以我仍想重復的是,很多人可能會用一種線性的視角看待我走的路,覺得我少年時代的寫作順理成章地塑造了現在的我,因而忽視了這些年我從創作到學術發展中所遭遇的各種挑戰、機遇、變化,以及由此帶來的各種新的人生面相。不過,我相對樂觀,我不覺得創作和學術之間有某种先天的衝突,兼顧兩者的挑戰僅僅在於這兩者非常不同。
瀏陽日報:近年你將精力主要聚焦于學術研究,你如何平衡學術研究和文學創作?經常有微網志網友“催更”,大家都期待你在創作方面的厚積薄發。
林卓宇:我的主要創作期其實在2011年前後就已經結束了,之後因為一些關鍵賽事寫過少量短篇,因為約稿和再版的需要出過幾本書,但是從沒寫過能比較準確地捕捉自己後來的一些思考和心理狀態的文學作品,這或許是一個遺憾。十多年就這樣過去了,很多人對我的印象可能也就停留在我十五六歲的時候吧。大學後的創作除了創意寫作專業課上完成的一些英文作品,也沒有其他的新作。
更重要的是,19歲之後,學術逐漸變成了除創作之外,自己的又一個志趣。過去幾年在高強度的英語學術環境裏,我把主要精力和時間都留給了學術,一是出於內在興趣,二是由於客觀壓力。所以,沒有時間用於創作是其一,而同時自己對創作的態度也在發生變化。在學術研究過程中自己會直接或間接地思考類似的問題:什麼是真正意義上的原創性、什麼是經典的生成機制等。對這些問題的思考讓我對下筆本身也變得更審慎。但自己也意識到過度的思考所帶來的行動力的下降,所以我還是希望能把創作持續下去。我非常意外的是,在哈佛,包括我的導師在內的許多系裏的教授都非常支援我的創作興趣,雖然他們中的許多人對中文創作世界知之甚少。我想在哈佛這樣建制傳統的大學,學者們似乎也在思考傳統知識生産模式以外的各種可能。
瀏陽日報:教授們了解之前創作頗豐的林卓宇嗎?你對今後學術研究和文學創作有哪些近期和遠期規劃?
林卓宇:我的主導師是華語文學方向的權威,他對我有所了解,其他做歐洲方向的教授只是聽聞而已,畢竟他們無法接觸華語文本。
近期規劃就是把博士順利完成。博士頭幾年需要完成大量課程,而我還要在英語外的國別文學(如德、法、意、日)以及各種人文理論中進行更多訓練。現在每天都有很繁重的課程和作業,生活模式跟本科生別無二致,但又比本科生多了很多研究課題的任務,過幾年還要從事本科生的教學工作。這種量級的訓練模式在牛津、康橋,或是其他北美大學幾乎是見不到的。我當然希望能在閒暇時間繼續創作,創作需要時間,但也不是有時間就能寫。6年甚至更長的博士生活存在方方面面的變數,我只能本著“窮則變,變則通”的信條,邊走邊看。哈佛的學術資源十分豐富,還有各種各樣有趣的人,我自然樂於去體驗各種新鮮事物。
記者手記
攀登的人生有無限可能
從小城少年到哈佛博士,林卓宇的經歷展現了攀登的人生有無限可能。
本碩博無縫對接且全獎解鎖世界頂尖名校,實事求是地講,這是一個普通人難以企及的高度:不僅是他現今取得的成績,也在於哈佛大學比較文學系對中國近現代文學研究産生的深遠影響——中國比較文學之父吳宓1918年曾在這個係攻讀,回國後,他在中國比較文學課程設置、人才培養等方面成就卓著。著名的文學大家如季羨林、楊周翰、李賦寧、錢鐘書等都是吳宓的得意門生。
同時,我也感嘆于林卓宇無論在哪個階段,都極度冷靜自知,他始終堅定自己的方向,心無旁騖投入到繁重而充滿挑戰的學術研究中。哪怕一路刷遍名校,他始終淡然處之,甚至覺得光環是學校的,與當下的學生無關,他也不喜歡“學霸”之類的標簽,這就是他的自洽吧。我想,正是這種冷靜、專注、堅毅,讓他有強大的內驅力和使命感,不斷在更廣闊的舞臺逐光而行。
這光,就是他嚮往的文學世界。在逐光的過程中,他也成了一道耀眼的光。
作為關注林卓宇一路進階的記者,我一直想以他到哈佛讀博為契機,呈現他的成長軌跡、復盤他的心路歷程,包括他的思考與反思,給更多人在家庭教育和學習成長方面以啟發,特別是在這個新學期開啟的時間段。
當然,林卓宇,或者説林卓宇的成長成才,是難以複製的。哪怕不能達到他現今的高度,但如果通過他的經歷、他的經驗甚至教訓,包括家庭教育的方式方法,能給其他人帶來一些好的改變、能影響一部分人和一部分家庭,乃至在更大層面産生一些思考,也是令人欣慰的。
祝福卓宇!期待卓宇!
原標題:《瀏陽日報》深度·人物丨對話哈佛大學全獎博士林卓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