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備,跑!”“再堅持堅持,還有最後30秒”“今天我們調整訓練”……相信每一個體育生對這些話語並不陌生,初聞不知其中苦,再聽已是過來人,在隊裏或許有些疲倦,但離隊卻有些懷念。訓練雖然有些苦,但回顧那段時光,想念一起嬉戲打鬧的隊友,想念同吃同住的教練,每每想到這些,嘴角就抑不住地上揚。
青春由磨礪而出彩,人生因奮鬥而昇華,感謝那時努力的自己,也感恩遇見像父母一樣的教練,我的青春才如此美好,人生如此值得。飲水思源,感恩吾師,師恩常常基於無聲的關懷,往往耐人尋味,但只有感,才能懂得它的珍貴。
妙不可言的緣分
從小我就好動,一放學或者一放假,就跟著家門口的幾個小孩一起在大街上玩,那時候也沒有手機,我們都在外面玩,跳山羊、捉迷藏、扇卡片……跑這跑那,上高上低,嘻嘻哈哈地打鬧,可能因為比較享受其中的快樂,從小我就對運動感興趣。
在我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碰巧有一個柔道興趣班在招生,負責招生的老師姓王,因為柔道這個項目不是很普遍,很少有人了解,所以王老師簡單介紹了一下,當時我聽完,瞬間就被吸引住了,當機立斷,就報了名。那時候的我,留著短髮,身體也比較結實,自我感覺跟那個項目挺搭。我當時性格跟個男孩似的,大大咧咧,也愛笑,王老師對我印象也不錯。不過家長知道我報名之後,怕耽誤學習,擔心吃苦受累,一直在反對,但我當時無所畏懼,就是想學,就是喜歡運動,王老師也在跟家長普及柔道這個項目,最終,家長同意了。
每個週六日和寒暑假,不論嚴寒酷暑,我們都會準時到達訓練館。剛開始要先練基本功,王老師親力親為,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教,幫我們摳細節,而且還是火眼金睛,一旦有人做錯,他就會馬上發現,幫忙糾正,非常認真。王老師看我們基本功做的差不多,還教了我們一些高難度動作,當他示範動作的時候,把我們都看呆了,就像電影裏的功夫巨星一樣,油然而生一種敬佩之情,每個人也都想成為老師那樣厲害的人,這也讓我們對柔道又多了一點喜歡。
訓練除了輕鬆時刻,當然也有令人痛苦難熬的時候,因為人不可能總是待在自己的舒適區,更何況練體育的呢,總是在不斷地超越自我,挑戰自己的極限。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次壓腿,我們站成一排,把腿放到單槓上,王老師剛開始讓我們側著身子壓,這個對我們來説小菜一碟,輕輕鬆鬆就做到了。之後加難度了,讓我們正著身子,用下巴貼住膝蓋,腿還不能打彎兒,我們堅持兩三秒就不行了,此時,又要加難度了,老師挨個給我們壓腿,並要堅持好長時間,當時我們都怵了。看著旁邊小夥伴的痛苦表情,我有點慫了,但逃不了,也輪到我了。剛開始我感覺還行,但過了幾秒,汗都出來了,腿有點想抖,那種感覺實在揪心,眼淚差點也出來了,我覺得自己快堅持不住了,想要放棄,閉著眼睛皺著眉頭,嘴上説著不行了不行了,太痛苦了,但王老師在旁邊一直鼓勵我,堅信我可以,一直在説還有最後一秒鐘,堅持到最後你就是最棒的,你就突破了自己。聽王老師的話,我就咬緊牙,終於,可以抬起我的下巴了,那一瞬間太幸福了,之後再壓腿,輕輕鬆鬆就能下去。
那次壓腿,不僅僅是身體上的訓練,也是內心品行的磨練,王老師讓我明白了堅持的意義,學會挑戰自己的極限,人其實有無限的潛能可以激發。其實我對柔道的喜歡,有一部分也是因為王老師。那時候道館裏一大部分都是小學生,比較調皮,也比較鬧騰,但王老師很有耐心也很有方法,總能治得了他們,一個個變得乖巧聽話,有時候王老師給我們講一些有趣的事情,對待我們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和藹可親。而且王老師深藏不露,功夫了得,基本功就不用説了,還會那麼多的高難度動作,令我們嘆服,也讓我們體會到了運動的魅力,更加熱愛體育。
到了該上初中的時候,王老師推薦我去一個更好更專業的平臺,這是我人生中一個非常重要的轉捩點,也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遇到了我最親愛的教練——白爸爸任媽媽。教練帶過很多批優秀學生,王老師也是教練的學生,我當時就想,王老師都這麼厲害,教練肯定也都是高手,我一定得好好訓練,成為像王老師一樣優秀的人,而且,自己那麼喜歡體育,現在又遇到這麼好的平臺與教練,必須好好珍惜。
但體育夢還沒開始,就遇到了阻礙。那時候我學習還不錯,家長和任課老師都希望我能專心學文化課,將來考個好大學,不同意我去練柔道。我跟家長解釋很多都無果,傷心得我趴在被子上埋頭痛哭,不過還好教練沒有放棄我,一直在做家長的思想工作,終於,在堅持不懈的勸説中,家長同意了,練柔道可以,但學習也不能耽誤,我們約法三章,訓練的同時成績也不能落下。平時學習,任媽媽都會督促我,每次考完試,任媽媽都會問我考得怎麼樣,考得好了就表揚我但不能驕傲,沒發揮好則鼓勵我繼續努力,任媽媽就像拿個小鞭子似的在後面鞭策著我,如果沒有任媽媽,我可能學習也不會有那麼大的動力,也會感覺少點什麼。就這樣,在熱愛與堅持中,用行動和成績兌現了曾經的諾言。
無法割捨的愛
我們那一批小隊員剛入隊時,因為是人生第一次離開家在外面住集體宿舍,分宿捨得時候,教練很貼心,為每個新生宿舍都安排了師哥師姐,生活上很照顧我們,有時候任媽媽也會親自下廚給我們做菜,揮舞著做飯的大鐵鍬,做著幾十口人的飯,雖然離開了家,但我們同樣也感受到了家的溫暖。不過説到“家”,我們大家心裏都很清楚,教練付出了太多太多,也捨棄了太多太多,因為教練要帶我們訓練,大部分時間都被訓練佔據了,舍“小家”為“大家”,總是和我們在一起,顧不上照顧自己的小家。
教練有一個女兒,在妹妹最需要父母陪伴的時候,教練把時間奉獻在了訓練上,很少有時間和女兒待在一起,只能抽空過去看看女兒,教練作為父母,何嘗不想把世上最美好的父愛母愛給女兒,但沒辦法。平時都是爺爺奶奶或者姥姥姥爺在帶妹妹,妹妹和教練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很少,教練也很想把妹妹接到身邊,但教練住的屋子也不大,辦公和休息都在那一個小房間,剛開始睡覺只能打地鋪,後來條件好一點了,才睡的床。
教練都是練柔道的,當然也希望妹妹能夠練柔道,但妹妹心裏一直很抵觸練柔道,教練很不理解,就坐下來跟妹妹仔細聊了聊,讓妹妹説心裏話,不管怎樣,教練都不會生氣,妹妹説:“我恨柔道,因為柔道讓我成為了一個身邊有爸爸媽媽的留守兒童……”妹妹這一説,説出了自己的委屈,但也深深地觸碰到了教練心裏最脆弱、最愧疚的那一點。一年365天,除了放假,教練幾乎天天和我們待在一起,帶我們訓練,吃住也和我們一起,于工作而言,教練盡心盡責,無可挑剔,但教練身為父母,很少能夠陪妹妹,他們怎能不心疼?我們享受著教練父母般的愛,又怎能不珍惜?
平日裏,教練跟我們嘮嘮家常,開開玩笑,關心這個隊員吃得好不好,關心那個隊員學習上有沒有遇到問題,有的隊員家裏比較困難,教練幫忙掏學費,等等,操心一大堆的生活瑣事。有時候會有隊員在班裏不好好上課,跟同學打架,總是搗亂,教練還得拉下臉跟老師跟學生道歉,幫我們説好話,操的心實在太多了。
難以忘記的訓練
生活上教練和藹可親,但訓練時一本正經,認真對待每一次的訓練。我們每天需要早起出早操,不畏嚴寒酷暑,不論春夏秋冬,即便是家裏老人生病了,白爸爸自己去照顧老人一夜,淩晨也要趕到學校出操帶訓,照常5點多,白爸爸拿著鑰匙打開宿舍樓的玻璃門,帶我們出去訓練。白爸爸對我們很嚴格,有一次早操,有的人沒跑夠圈數就停下了,之後的搶把訓練又比較懶散,這下可妥了,白爸爸生氣了,罰我們蛙跳,來回跳了將近十趟,過三天腿才不打軟,我們那次長心了,可不敢再偷懶了。
任媽媽有時候也比較倔,生病了也不多休息休息,依然按時按點地帶訓練。有一次白爸爸帶我們幾個隊員打完中國跤比賽回來,我們遠遠地看到任媽媽站在操場上帶訓練,隱約看著她像是柱個拐杖,走近一看,還真是。那時候是秋天,天都變冷了,任媽媽的膝關節老毛病犯了,走起路比較困難。碰巧那天又是陰天,還颳風,地上的落葉稀稀疏疏,隨風飄零,任媽媽拄著拐杖站立在風中,頭髮都被吹淩亂了,當時給我感覺特別像任媽媽照顧著家裏等著外出的我們回家,看得我們既心酸又心疼。雖然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那天的那幅畫面,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裏。
我到現在還一直記得任媽媽説的那番話,有一次在練動作打入的時候,一個動作要做20次,既要求速度也要求品質,所以一般做到最後身體都很累,就會換人來做。我當時有個動作做得不到位,被任媽媽發現了,任媽媽親自示範,詳細講解每一步動作要領,幫我糾正,當時她也看出我們有點累了,有點蔫兒,然後又語重心長地跟我們説:“其實越到後面越鍛鍊人,越能提高你的能力,當你做完20次的時候,可能已經到了你的極限,這時候,你哪怕再多做一次,就是突破自己,當你每次練習都是這樣,把這個當做習慣,最後你的實力可想而知。”之後,每當我訓練或者學習堅持不住的時候,那番話都會在我耳邊響起,激勵著我。
任媽媽和白爸爸從年輕到中年,這一路走來,熬垮了身體,還多了一些疾病,他們心臟不好,血壓血糖也比較高,但仍然堅持帶訓練,為的就是這一份堅守,為的就是給孩子們更多的守護和愛,從他們身上,我們學會了堅韌頑強、愛崗敬業。有的時候我們總會有那麼一段訓練的低谷期,迷失了奮鬥的方向,但教練很快就能察覺到,雖然教練總是説自己文化水準低,但總能舉一些很貼切現實的例子和一些膾炙人口的名言,用最樸實的語言講述最深刻的道理,每次聽完,我們都會感覺像打了雞血一樣,一下子就充滿了鬥志。
最令我難忘同時最令我感悟深刻的一件事,就是關於考大學,任媽媽和我徹夜長談,那晚,我們進行了心與心之間的交流對話。雖然任媽媽只是一個小地方的教練,但她帶過了一屆又一屆的師哥師姐,培養出了許多優秀運動員和大學生,而且無所不知,那晚任媽媽給我講了許多我未曾接觸過的事,開拓了我的視野,擴大了我的認知,而且我們又回顧了這麼多年走過的點點滴滴和付出的辛苦努力,我們母女倆都沒能忍住眼淚。我知道平時教練對我們的每一件事都很上心,因為早已經把我們當做自己的孩子,況且,上大學是人生中一個重要階段,教練也把我們考大學當做自己的心頭大事,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教練的良苦用心。在教練的悉心培養和指導下,我努力學習拼命訓練,終於,考上了我和教練都心儀都嚮往的一流大學,當時錄取結果一齣來,我就立馬給教練打電話,白爸爸任媽媽也都可高興了。要離隊上大學的那天,其實我非常捨不得,捨不得離開一直愛我的白爸爸任媽媽,捨不得離開這麼有愛的柔道大家庭,捨不得離開這麼溫馨舒適的小窩,我和教練又沒能忍住眼淚,走的時候教練還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不忘自己的初心,腳踏實地,砥礪前行。
飲其流者懷其源,學其成時念吾師
我經常感慨,上輩子我是修了多大的福分,有幸這輩子遇到掏心掏肺當親孩兒養的教練,在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遇上最溫馨有愛的教練,人生是多麼的值得啊!
當你小有成就時教練教你什麼叫做低調,當你垂頭喪氣時教練教你什麼叫做拼搏,當你迷失方向時教練教你什麼叫做初心……教練教會了我們太多太多,沒有一個人不感恩于教練!雖然上大學不能陪在教練身邊,但感恩教練可以表現在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平時微信聊聊天,過節的時候送去祝福,過年了去拜訪拜訪道一聲新年好等等。
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我們也要學會感恩,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那麼幸運,生命中能夠遇到對自己掏心掏肺好的人,相遇就是一種緣分,更何況又相助了那麼多,所以我們要常懷一顆感恩的心,不管將來自己混得怎麼樣,都不要忘了生命中遇到的恩人、幫助過自己的人。
這一路走來不容易,感謝王老師的知遇之恩,感謝白爸爸任媽媽的多年栽培,在他們的指導下,我勇敢追夢,努力實現自己的體育夢。熱愛體育,併為之付出一切,為建設體育強國貢獻力量,我想,這不僅僅是我的初心,也是許許多多像教練一樣的體育人的初心。教練總是叮囑我: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砥礪前行。我也一直謹記在心,一定會以志存高遠的朝氣、與時俱進的銳氣、敢為人先的勇氣,自覺把個人理想融入中國夢,發揚“使命在肩、奮鬥有我”的精神,在實踐中實現人生的價值,為社會傳遞更多正能量,用自己全部的聰明才智和生命熱血來建設我們的偉大祖國!(作者:張淦 北京體育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