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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外國語大學德語系原系主任潘再平寄語青年學子

來源: 中國網 | 作者: 潘再平 | 時間: 2019-10-08 | 責編: 張希臣

【前言】2019年是上海外國語大學建校70週年。上海外國語大學創建於1949年12月,是新中國成立後興辦的第一所高等外語學府,新中國外語教育的發祥地之一。潘再平教授自1961年從上海外國語學院畢業後便一直在上外任教。他曾師從我國西學泰斗厲麟似教授,並任上海外國語大學德語系主任、中國德語教學研究會副會長、國家教委高校外語教學指導委員會委員。他被中國翻譯協會授予“資深翻譯家”稱號,主持出版《德漢詞典》、主編出版《新德漢詞典》等多部德語工具書。在上外即將迎來70歲生日之際,潘教授寄語青年學子,講述他對如何學好外語的體會,對上外往事的回憶,以及對母校的深情。

寄語青年
作為一個人才,品德是最重要的。在品德方面,首先要有愛國主義情懷。我們的學生,都應該是愛國的。熱愛我們的祖國,這是首要的、必具的素質。

在學業方面,我覺得我們德語專業的學生,應該狠下苦功,把德語基本功練得扎紮實實。只有具備了扎紮實實的德語基本功,需要德語時才能應付自如,得心應手。課堂裏的四年是引路,深造在課外。要真正學好德語,光靠大學教材裏的那點課文是遠遠不夠的,還要靠自己大量閱讀和大量語言實踐,來充實自己的外語功底。

在學習外語的同時,也不能忘記不斷提高自己的漢語語文水準。不要以為:“我只要學好自己的專業就行了,漢語又不是我的專業,漢語誰不會呢?我們中國人開口就能説,信手就能寫。”因此往往不注意提高自己的漢語水準。其實,沒有相當的漢語水準,做事是很吃虧的。母語水準是我們知識分子的“老底”。良好的漢語表達能力對於做任何事情都是必須的。提高漢語水準的必由之路是,就像學習外語那樣:大量閱讀經典著作。

上外往事

(1976年,潘再平教授在上外的科研報告會上)

我是1955年從溫州作為應屆畢業生考進上海俄文專科學校(簡稱上海俄專,即上外前身)的。我作為一名出生於當時尚屬十分落後的小城溫州的高中生,突然要到大上海去上大學,興奮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

到了學校之後,讓我印象很深刻的是,語言實踐氣氛非常濃厚。一踏進校園,就隨處可以看到墻頭的俄語標語:“Говорить только по-русски!”(只能講俄語!),就是隨時提醒學生,不要忘記用俄語互相交流。後來母校改名為上海外國語學院後,也繼承著語言實踐的好傳統。

我剛開始學德語時,以外語實踐為主要目的的“外語課外活動”開展得蓬蓬勃勃。記得當時擔任“全校外語課外活動委員會”的主任是德高望重的英語系主任方重教授,足見學校對外語實踐的重視程度。

當時有一種説法,説是(學外語的學生)北大重文學,上外重習踐,所以上外的學生畢業後能立馬派上(翻譯)用場。

我自己的一些經歷也從一個側面印證了這一點。我一個高中最要好的同班同學,叫陳宣聖,他跟我一樣也是理工科不行,文科很好。1955年我考進上海俄專時,他考進了北京大學外文系德語專業,比我先念德語。後來我轉專業學德語時,他已是北大三年級。1959年,我作為上外德語二年級學生,與其他幾名同學一起被派去當來滬訪問演出的東德德累斯頓交響樂團的口譯,還完成了一次上海市委宣傳部長石西民同志接見該交響樂團團長時的口譯任務。就在同年的暑假,我同這位北大的德語四年級的老同學會面時,他竟然笑著(顯然是故意誇張地)跟我説:“潘兄,你千萬別跟我講德語,我德語一句也不會説!”他接著説明:他閱讀還行,口頭實在不行。他1959年北大畢業後,在總參工作到退休,翻譯了大量資料,也出過軍事專著。也許,我們注重語言實踐,確是我們上外的一個特點。還有,我和其他同事在國外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常常有德國人會向我們發問:你德語説得這麼好,你是在德國哪學的?當我們説,是在中國國內學的,他們就會覺得十分奇怪:在中國怎麼能把德語學得這麼好呢?反過來比較一下德國的漢學家,他們中有許多確是漢學了得,卻開口困難。當時海德堡大學漢學專業主任Debon教授贈送我他的一部漢學專著時,跟我説:潘先生,我真羨慕你們作為日耳曼學者都能流利説德語,而我作為漢學家卻開口很困難。其實這位教授的漢學功底很深厚,他送我的那本書,就夠我學習的了。

當時學校的師資是很有實力的。拿我們德語專業來説,擔任主要課程的一般都是外教。當時除了外教,還有從其他大學或單位調來的老教授、老教師。過去一些知識分子留學德國,學業有成後帶了德國妻子回到上海,其中一些隨丈夫在上海定居的文化程度較高的德國人,應聘來我校任教。

(2001年5月,潘再平教授與上外德語教師支愛娣教授)

教我們四年的支太太,中文名支愛娣,是一位非常優秀、很有學問、極受我們尊敬的老師,她早年畢業于萊比錫大學,70年代改入中國籍後就晉陞為我們德語專業第一位正教授。她是我國著名電信工程和測量儀器專家、中國科學院院士支秉彝的妻子。

也曾長期教過我們的諸太太,中文名諸希倫,她也是我們《德漢詞典》的編者之一,早年畢業于柏林大學。她的丈夫諸鳳儀,是我國著名經濟學家,曾任上海財經學院副院長。

(裘洛依與丈夫、我國著名外科醫師裘法祖)

教我們語音的裘太太,中文名裘洛依,是我國著名的外科醫師、中國科學院院士裘法祖的夫人。

(新中國外語教育事業奠基人厲麟似教授)

教我們語法的,則是我們德語專業的創始人之一厲家祥(字麟似)教授,他早年留學日本和德國,獲耶拿大學法學碩士學位和海德堡大學哲學博士學位,曾任蔣介石對德外交顧問和國立中央大學教授。

也教過我們詞彙課的,以德語口語能力極強而給我們留下深刻印象,早年留學柏林的淩翼支教授來自南京大學。據説他當年在德國時專為中國同胞受欺淩時抱不平、打官司。

還有很受學生們愛戴的,擔任過詞彙和語法課的嚴慶禧博士,早年留學德國耶拿大學,攻讀經濟學,1979年退休後,應聘為德語系兼職教授。他曾捐鉅款(10萬元,後增加至20萬元)設立“嚴慶禧教授教學科研基金會”,為促進我係的科研和教學工作作出了重大貢獻。他也是我們《德漢詞典》的編者之一。

當時擔任德語專業主任的李曉,據説曾當過閻錫山的德文秘書。

我從18歲上大學起至退休,都在上外度過。退休後,我還是上外人。是上外培養了我,造就了我,鑄就了我的人生。在我就讀的五六十年代,上外給了我以良好的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政治思想教育,使我成為一名共産黨員。在業務上,把我從一名青年學生培養成為了一名能夠以自己在這裡所學到的業務知識為社會作出了一些事情的知識分子。我的人生道路是由母校鋪就的,我對母校懷有深深的感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