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斯理”離開了地球

發佈時間: 2022-07-06 10:05:19 | 來源: 中國青年報 | 作者: | 責任編輯: 和海佳

倪匡自認為寫得最好的文章,是給古龍的訃文。他在文中寫道:“一了百了,再無拘束。”

金庸離世之後,倪匡再寫輓聯:一覽眾生。

40歲時,倪匡給自己寫的對聯是“年逾不惑,不文不武,不知算什麼;時已無多,無欲無求,無非是這樣。”

如今,倪匡離開了地球。7月3日下午,這個消息首先由香港作家沈西城發佈在社交網站上。倪匡曾自撰的墓誌銘是:“多想我生前好處,莫説我死後壞處。”

倪匡原名倪聰,字亦明,籍貫寧波,出生於上海,是一位著名香港作家、編劇。他和金庸、黃霑、蔡瀾,被並稱“香港四大才子”。

他從上世紀60年代開始從事劇本創作,為邵氏公司寫武俠片,代表作包括《獨臂刀》《唐山大兄》《精武門》等,並於2012年,獲得了第31屆香港金像獎終身成就獎。

他還用“衛斯理”做筆名,寫了145部衛斯理系列的冒險小説。實際上,偵探、科幻、武俠、言情……他什麼都寫,代表作還包括女黑俠木蘭花系列、原振俠系列、《六指琴魔》等。名氣最盛的時候,12家報社同時向他約稿。甚至有一個科幻小説獎項以他的名字命名。

更多人知道他,是因為“衛斯理”,但據聞這個名字起得相當隨意。倪匡有一天坐著公交車,從香港的衛斯理村路過,信手拈來這一地名作為筆名,也作為筆下第一男主的名字。

小説是用第一人稱寫的,仿佛是偽自傳。衛斯理是個冒險家,好管閒事,身手不凡,妻子是非人協會的成員,女兒是被外星人開發過大腦的野人。他的朋友遍佈全宇宙,從澳洲土著到外星來客,從人工智慧到能量體生命。許多奇人異士都和衛斯理有著不錯的交情,就連陌生人都知道:想解決尋常人解決不了的事,找衛斯理。

倪匡大筆一揮,把穆罕默德、釋迦牟尼、耶和華、老子寫作外星人A、B、C、D,借由頭髮來地球拯救人類。在他筆下,格陵蘭冰蓋下有一個外星人開的曼勒醫院,而外星種族“上帝”實則是在工廠實驗室裏“造人”。

衛斯理在全世界冒險。也許是在深海中,和老友一起研究數億年前的外星來客留在地球上的科技成果;也許他正在歐洲古堡裏玩捉迷藏,順便探尋時間旅行的奧秘;也許,他會告訴你他剛從南極回來,在那裏,他看到了凍在永凍層裏的、史前文明的遺跡。

順便還看到了南極並不存在的“白熊”。

那是倪匡連載《地心洪爐》時的事情,他讓衛斯理在南極遇到了一隻白熊。於是有讀者每日寫信罵他:“南極沒有白熊!南極只有企鵝!” 被罵急了,倪匡在專欄上回信:“某某先生,一,南極沒有白熊,二,世界上沒有衛斯理。” 讀者被氣得回了兩個字給他:“無賴。”

用好友金庸開玩笑的話説,南極原來是有白熊的,但之後就沒有了,“因為給衛斯理殺掉了”。

其實,倪匡最早跟金庸認識,也是因為在報紙上“筆戰”。在《明報》創刊兩週年的酒會上,金庸的夫人問:“倪匡來了沒有?他這樣罵我們,還敢來嗎?”倪匡在她身後笑著回答:“早來了,就在你身後。”

他不但敢來,還敢跟和自己筆戰的人做朋友,從此相交莫逆。金庸的《天龍八部》連載期間,曾叫倪匡幫忙代筆。臨行前,金庸警告他,不許把阿紫寫死。倪匡答應著,轉頭就把阿紫寫瞎了。

古龍也是他的老友,曾經有一次,倪匡前往台北,因事發突然,未曾提前告知古龍。古龍得到消息,竟然找遍台北酒店。

如今,倪匡去世了,享年87歲,他大多好友也已先他而去。一個曾經被這些名字涂滿了痕跡的時代,隨著這些人一一作古,逐漸落幕。才子們留下任人評説的生前身後事,一覽眾生之後,一了百了,再無拘束。

世界上沒有衛斯理,只有他的作者倪匡。但好像世界上又真的有衛斯理這樣一個人,讓倪匡透過他,活在一個想像中的世界裏。

2004年,衛斯理系列完結,倪匡在這本書裏寫道,衛斯理帶著妻兒移民外星,臨行前呼朋喚友,據説“名額有限,只限老友”。

18年後,“衛斯理”徹徹底底離開了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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