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盛夏好像還沒有那麼濃烈,但又有一群與我當年相似的人逃離了圍城。
我時常會想青春的期限在哪?它有沒有一個具體的截止日期,會在結束前為我倒計時嗎?是收拾行李離開校園的瞬間,還是畢業證蓋章的那刻,究竟是哪一聲的鐘鳴宣告我與韶華的緣分已逝。
畢業那年的夏天,周圍人都為我們從學海中短暫脫離而熱烈慶祝,只有我知道,我在蓋上筆蓋的前後並無差別,僅僅像是闖過遊戲的一道關卡。
當時,我深感作為遊戲主角的我並沒有得到任何裝備的刷新,可是下一章節的介紹已經開始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才發覺,原來已經畢業,原來關山已故,不能回頭了。
應是身在百里外的異鄉月下能從容奔走,應是遇不甘難平之事能忍淚吞苦,應是在這個年紀霧裏看花又常見事與願違後,還能用“此時情緒此時天,無事小神仙”的心態來調侃自己。
我想,多數人是如此吧,客觀的畢業以年紀為節點,主觀的畢業是在苦難裏哀歌,在哀歌裏繼續哀歌,然後鑄造成百煉成鋼的心臟,等它跳動時,代表與過往的稚嫩脫節。
你看“畢業”二字都是可以對半分的字,本就預示眾人,短暫的聚合,長久的別離,大致相似的整體,不同分支的個體。
人間枝頭,各自乘流。
前不久,家中表弟決定復讀,家族群消息沸騰不止,他當時頂下所有壓力説自己一定來年更好。可深夜我就收到他的來電。他説他夢見自己從高中課堂上醒來,發下的成績單上他再次名列前茅。
我説,是好夢啊,預示你復讀也會高中。他卻哭起來,他説夢是反的。我明白,他的恐慌與猶豫,哪怕白日多麼堅定,卸甲後他也是個第一次面對人生轉折的小孩。我反而慶倖他會這樣,擁有情緒去敏感地感知種種,這本就是年輕人該有的相似模樣。
我深夜接過很多人痛哭流涕的電話,他們也是我,時而對縹緲且琢磨不透的未來感到恐懼,尤其是站在像畢業這般的十字路口,可以見有人歡笑,有人慟哭,可信號燈一亮,所有人都會動起來,他們如蒲英,四散而去。
借沈從文先生的話説:“一顆流星自有它來去的方向,我有我的去處。”
在此,我並不願如其他人那樣去説些懷念過往感恩畢業的話,我倒是希望小小少年,哪怕站在抉擇之巔也可以有莫大的期許投遞給未來。只要我們還會恐慌,會無措,會緊張焦慮會充滿一切情緒,那説明我們還沒有被麻木,我們還在熱血沸騰著。
畢業,是戰士開啟征程的第一步,何須懼怕未來,它應該如布輪塔河的玫瑰,只為你而綻放。
我想起在哪篇不知名的文中提到,勇者遠征前以高歌鼓氣。
那麼請繼續歌唱吧,別害怕遙遠,別害怕以後。
馮嘉美 (20歲) 武漢晴川學院學生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