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3月5日電 題:在重症救治的戰場上決不後退——疫情前線的生死之戰
新華社記者陳芳、屈婷
從2月初以來,隨著集中患者、集中專家、集中資源、集中救治的“四集中”原則落實,武漢重症人數佔確診人數的比例波動下降,治愈率顯著提高。
抬高病亡率的主要威脅是什麼?經歷了怎樣的戰鬥?還有哪些“險關”要攻克?衛生主管部門管理者、一線醫療救治專家們的講述,為我們“復盤”了這一個月間的生死之戰。
扼住病魔的咽喉:三大因素抬高病亡率
“我們決不能後退一步,要像釘子一樣釘在這裡,扼住病魔的咽喉。”中央赴湖北指導組成員、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主任馬曉偉2月28日在武漢這麼説道。
馬曉偉日前在同濟醫院中法院區、中南醫院本部調研時強調,要發揮各支國家隊的優勢,向重症患者救治聯合發起衝鋒,堅決拿下這個山頭。
截至2月22日,同濟醫院中法、光谷兩個院區有1900張床位、重症患者約佔80%,總病亡率已降到2.27%。其中,中法院區3.13%、光谷院區1.28%,前者仍有下降空間。
根據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所作的分析,主要有三大因素可能抬高病亡率:重症患者從發病到入院時間平均9到10天,還應儘量縮短;一些患者轉入ICU前無創或高流量通氣時間過長,而未建立有創呼吸通道;一些患者病情過重,甚至已經發生多器官衰竭。
國家衛健委醫政醫管局副局長焦雅輝説,收治時間過長的問題是短時間內大量重症患者涌入,醫療資源出現較大供需缺口造成的。國家衛健委在第一時間調集了委屬委管醫院及各省高水準醫療隊到重症定點醫院,整建制接管武漢病區,並要求將醫院現有搶救設備帶到武漢,如呼吸機、監護儀、ECMO等。
從李蘭娟、王辰、喬傑等院士領銜的團隊相繼抵達,到逾萬重症醫務人員雲集武漢;從興建火神山、雷神山醫院,到開闢方艙醫院……在武漢,具有醫治能力的病床規模不斷擴大,輕、重症病人開始分開治療,及時從住院病人中篩查出重症。
救治關口前移,搶奪出了救治患者的黃金時間。馬曉偉説,“整建制”接管實現醫療秩序正常,工作規範全面建立,工作重點已完全集中到科學救治上來。
病毒“非常狡猾”:充分借鑒但不株守非典救治經驗
在北京大學第三醫院接管的重症病區,腫瘤放療科護士馬駿記得一個細節,一位使用無創呼吸機的患者避開護士,剛摘下了面罩去喝水,立刻出現血氧飽和度急劇下降,雙眼上翻,意識逐漸喪失。
不少病人臨床表現與影像學表現很不一致;少數病例嚴重累及心臟等器官;個別病人病程凶險、進展快、救治難度大,是眾多臨床專家一致的感受。
中央指導組醫療救治組專家、北京朝陽醫院副院長童朝暉説,患者會出現嚴重的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徵(ARDS),跟SARS相比,呼吸衰竭進展更快,心臟受到的攻擊也非常厲害。
協和醫療隊在武漢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ICU病房裏救治的患者,絕大部分都有“炎症風暴”引起單器官或多器官功能衰竭。
“這個新冠病毒非常狡猾,我們無法使用現有知識來應對,需要邊阻止疫情、邊總結經驗、邊改變措施和策略。”國家衛生健康委新冠肺炎疫情應對處置工作專家組組長梁萬年説。
根據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的分析,插管或氣管切開的有創治療,比無創的方式明顯降低病亡率。國家衛健委吸納了這個建議,並將這一救治經驗向重症定點醫院推廣。
焦雅輝説,有創治療的最大問題,就是由於呼吸道刺激,肺部的東西會嗆出來,即發生嗆創反應。但另一方面,使用藥物就可以有效避免嗆創,反而相對安全;有創排放的污染空氣量只有無創方式的六分之一。
目前,各醫療隊對插管的最佳時機,正探索進一步形成共識。馬曉偉説,我們要充分借鑒但不可株守非典的救治經驗,堅持問題導向,採取針對性更強的治療手段,比如針對痰栓、深部呼吸阻塞問題,運用加溫濕化吸痰、使用沐舒坦注射液、俯臥式通氣等,都可以積極探索,及時總結,療效確切的,要加以推廣。
“要從全身去想辦法”:診療應提高整體性
“這個病人存在DIC(彌散性血管內凝血),他的D-二聚體和纖維蛋白原同步升高,這肯定不是纖溶亢進,他還在高凝階段,應採取抗凝治療。”
“他的氣道壓力很高,我們需要建立血流動力學監測評估,如果是全身的原因,要從全身去想辦法。”
在北京協和醫院一場遠端會診中,血液內科、重症醫學科、血管外科等後方專家正與前方醫療隊商討多學科、整體性的救治方案。
馬曉偉説,儘管目前對新冠肺炎致病的機理還知之不深,但其對機體的損害仍遵循已知的病理生理學規律。加強多學科的治療、提升基礎醫療品質始終是救治工作的基本要求。
目前,國家層面已要求駐地醫院和各支援醫療隊共同組建重症患者救治聯合醫務處,成立院科兩級專家組,增強合作意識,提高救治的整體性。此外,國家衛健委明確要求每支隊伍成立臨時黨支部,發揮基層黨組織的戰鬥堡壘作用和黨員的先鋒模範作用。
據悉,國家衛健委不斷加強對武漢及湖北重症患者救治的管理和督導,已建立24小時病危報告制度、專家巡迴接診制度、病理解剖和死亡病例討論制度、全部重症病人臺賬管理制度等,加緊攻克基礎性疾病和多器官功能損害的險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