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四代鐵路人,三代都是火車司機。在太原機務段,這個“火車司機世家”幾乎無人不知,被稱為南同蒲鐵路線上的“楊家將”。
楊家祖孫四代——楊鳳翔、楊慶堂、楊子華、楊玉峰都是鐵路職工,從蒸汽機車、內燃機車、電力機車、到今天的復興號動車組,他們見證了不同時代鐵路的歷史變遷,也見證了中國鐵路的發展速度。
如今,中國火車時速從過去的40公里“飛”到了350公里,而在已80歲的楊慶堂看來,火車司機也從“黑領”走向“白領”,變化的不只是車速和車型,鐵路服務也在全面提升。
楊慶堂的父親楊鳳翔,曾是新中國第一個春運的服務者。
1948年5月山西臨汾解放後,楊鳳翔就加入到原臨汾機務段的生産建設中,參加了南同蒲鐵路的搶修工作。楊慶堂至今仍記得,父親總是夜半被人叫走,特別是春節前後。
1954年,首個春運開始。那時,南同蒲線上牽引運用機車以斯勒5、解放6型等蒸汽機車為主,這些機車大多是歷經戰亂後,拼湊修復的日本機車,配件短缺、毛病不斷。為此,從事蒸汽機車檢修工作的楊鳳祥和同事要盡全力保障機力供應。
在楊慶堂心裏,父親留給自己最寶貴的財富就是這種“愛路愛崗的精神”。父親去世後,他中斷學業,子承父業,從火車司爐做起,後來考上火車司機,成為南同蒲線上首批開國産“建設型”“人民型”蒸汽機車的火車司機。
“幹司爐,上車前要在模型煤箱上進行大量投煤練習,要求10分鐘鏟280鍬煤,投入爐膛要均勻準確,爐門的閉合和鏟煤的節奏要協調。”儘管退休多年,説起當年的業務,楊慶堂仍如數家珍。
“每個班,僅副司機和司爐兩人人工鏟的煤,就要燒掉三四噸。途中還得瞭望信號、拉小水泵上水、配合司爐燒火、清理爐灰等。”楊慶堂回憶,那時當好火車司機不容易,既要有技術,還得吃得大苦。
20世紀80年代,中國蒸汽機車開始向內燃機車轉型,楊慶堂也看到了運力改變的希望。1984年12月,鐵路面向社會招工時,他果斷讓高中畢業的兒子楊子華選擇了鐵路,到機務段當火車司機,並將自己佩戴多年的一塊火車司機專用懷錶送給了兒子。
相比父親,楊子華的駕駛環境有所改善,但車輪與鐵軌碰撞的噪音很大,駕駛室密封性差,正副司機溝通主要靠“吼”。
此後的1997年到2007年,中國鐵路前後經歷6次“大提速”。20世紀末,鐵路平均時速僅五六十公里,到第六次提速完成,主要幹線開始以時速200公里運作。
“現在的線路比過去好太多了。”楊慶堂説,過去一根軌長12.5米,後來增長到50米,再後來100米……現在已是無縫接軌,線路好,火車就能跑得更快。
如今,楊家第四代鐵路人、90後的楊玉峰,也與父親並肩作戰,成為機務段行車三隊最年輕的指導司機。
今年春運,楊玉峰同時擔負起13個機班的日常業務指導、技能幫教和安全盯控工作。“別看小夥兒年紀不大,辦事穩,幹活拼。”同為指導司機的宋師傅這樣評價他。
事實上,“一開始我不願入這行。”楊玉峰説,自己打小就看到父親工作的艱苦,常不著家,春節更是難得團圓。他還曾向家人表態,要準備創業。
但是楊慶堂仍然希望孫子回到鐵路上來,“畢竟整個家族都是機務人,既熟悉鐵路,也有了感情。”
有趣的是,在楊玉峰作出創業決定的同期,適逢鐵路系統招聘火車司機,在爺爺、爸爸勸慰、鼓勵的“夾攻”中,楊玉峰悄悄跑去參加了招聘考試。
“我也是報考完了才跟家人説的,就是想讓他們知道,我當火車司機,是因為我自己想嘗試,而非聽命于家人。”楊玉峰説,那時太原客運段“晉之星”高速動車組正式運作,“我覺得這車給力,特別‘高大上’,感覺特別好。”
一切出乎意料地順利,楊玉峰不但成績優異,還憑著自己的努力從眾多司機中脫穎而出,成為指導司機。
楊玉峰對於這份工作的認知,也在不斷改變。“現在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有意義、有收穫的職業。”他説,自己最喜歡的就是春運時段,“看到站臺上那麼多期待回家的人坐上我開的車,明顯感覺車比平時重了,而我就是那個送他們回家的人。”
楊玉峰考入鐵路行業的那一天,楊子華激動地將父親傳給自己的懷錶,交給了兒子。“其實這塊老懷錶,對於我的工作已不再發揮作用,我們有著很多更精密的儀器來計量時間與數據,但這是楊家傳下來的‘接力棒’,我既然接過來了,就要努力做好。”楊玉峰説。
説起幾十年間中國鐵路的變遷,楊慶堂老人感嘆,“從我和父親那會兒40多公里的時速到我兒子的90多公里,再到孫兒這一輩,和諧號、復興號,最高350公里,沒法比呀,不是一回事兒!”老人笑著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