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40年,中國基礎科學研究取得了長足的進展。以1986成立的中國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以下簡稱基金委)為例,32年間,基金委經費總額增長了300多倍,用於基礎研究的投入佔到國家科研經費總量的5.5%左右。衡量一個國家基礎科學研究進步的另外一個指標是:發表的SCI論文數量。目前,中國在這一衡量指標中,已位居世界第二,論文引用排名也穩步提升。《國家科學評論》不久前發表的一項研究顯示,過去40年,中國學者發表的SCI論文數量和品質幾乎與我國的GDP保持了同步的增長。衡量一個國家的基礎研究實力,除了數字指標,還有一個判斷維度,即這個國家科學界是否有重大原創成果和理論出現。從這一維度來看,我國的基礎科學研究依然薄弱。那麼,如何解決這一問題?
一個國家的基礎研究要強起來,沒有必要的研究經費,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目前,我國對基礎研究的資助主要來自政府,如何動員社會力量支援基礎研究,也是當下我國需要加強的舉措之一。讓筆者欣喜的是,騰訊基金會日前投入10億元,以人才資助為主,支援45歲以下的青年科學家開展基礎與前沿技術研究。作為一項崇高的事業,科學研究需要獻身的精神,然而體面的生活才能保障潛心科學探索的環境。社會力量參與對從事基礎科學研究人員的獎勵,不僅能夠激發更多的青少年投身到科學的事業中來,而且可以預見,也將對科技界詬病較多的獎勵制度的改革,起到意想不到的促進作用。
但是,在呼籲提升基礎研究經費的同時,中國的基礎科學研究還需加強什麼?
筆者關注到,11月16日美國《科學》雜誌發表的一篇題為《中國開展的改革與合作》社論,高度評價了基金委的改革策略,肯定了基金委過去30多年作為中國基礎科學的主要資助機構,對推動中國基礎科學研究的發展發揮的至關重要的作用。由此,也促使筆者借由國家基金委如何借由正在開展的“明確資助導向,完善評審機制,優化學科佈局”三大改革任務,思考一個問題:如何更好地發揮其作為國家科學基金支援源頭對引領國家創新所起的獨特作用?
在明確資助導向方面,應充分認識到,不論如何分類,基礎研究的基礎屬性不會改變,即基礎研究不同於應用研究,其研究成果很難很快作用於某一應用領域,即便有的基礎科學領域一些研究成果呈現了一些應用的前景,甚至被快速轉化為生産力,但必須認識到,這並不是基礎研究的常態。因此,對於基礎科學研究資助的出發點,首先應尊重這一研究本身的規律性和特性。“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比喻用到基礎研究的應用上或許更為貼切。
在完善科技評價體系方面,筆者注意到,基金委公佈的改革方案中提出了“負責任、講信譽、計貢獻”的評審機制目標,這雖然距離實際操作還有一段路要走,但依然值得期待。我們目前遇到的科研評價機制中的一些異化現象,無一不是因為偏離了科學評價的“價值和信譽”的本質,而遭到了科技界的廣泛詬病。
在優化學科佈局方面,基金委提出通過改革,構建起交叉融合的學科體系。筆者對這一改革目標,報以很大的期許。這一改革成果將産生的影響,不僅限于科技界,對於目前高等教育領域糾正學科劃分過細、交叉性不足的現象,也會有一定的引領作用,對國家儲備面向未來的頂尖科學研究工作者,也會起到未雨綢繆的引導作用。
基礎科學對於建設一個創新型國家的重要性,已越來越成為政府和社會共識。改變對基礎科學“急功近利,過分功利性”的心態,提升國民的科學素質,普及科學精神,在現行的教育體系中增加對自然與科學教育的重視,都是保障一個國家基礎科學研究能夠健康發展的重要環節。對此,政府、社會以及科技界除了堅定改革開放的決心,還需要保持一份定力和恒心。(作者係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