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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張玉平:​斜坡上的截肢人

發佈時間: 2022-10-19 09:12:51 | 來源: 中國網 | 作者: 張玉平 | 責任編輯: 吳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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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步行街有一段比較陡的斜坡,陡得家裏人每次推著我都走得極是艱難。

在這段傾斜的中途,坐著一個四十幾歲、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這名男子兩隻手的手掌、雙腳的腳掌都沒有了。聽人説,是小的時候觸電灼傷截肢的。截肢男子臉上、身上、衣服上泛著油光,漆黑的污垢積了厚厚的一層,似乎有好多年沒有清洗、沒有換衣服了。他的面前擺著一隻碗,裏面有一些一元、兩元的紙、硬幣。由於這段路較陡,所以行人走得很慢,每每有人自面前走過,中年男子總會垂下頭,兩根木棒一樣的雙肢合在一起,嘴裏喃喃著: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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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俊莉《靈魂之躍》

雖然同為殘疾人,我崇尚自尊自強。我覺得這名截肢男子顯然有損我們殘疾人的形象,所以每次輪椅經過他的身邊,我都不怎麼看他。

這一天,我的輪椅停在上步行街的路中,家裏人去商店買東西了。我閒來無事,拿出手機翻看,很快被一篇文章吸引……沉迷中忽然感覺我的輪椅向前滑動了一下,我以為是家裏人回來了,沒有在意。漸漸,我的輪椅簡直飛一般向下滑去了,我這才驚覺地一回頭……家裏人並沒有回來,幾個七、八歲的小孩在我身後哈哈笑著……輪椅以不可扼制的速度向下坡滑去……前面十字路口,車流如織。我驚出一身冷汗,想要剎車已是勢不可擋,我只有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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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俊莉《大海之心》

就在我的輪椅滑過那名截肢男子面前時,只見他倏的伸出那雙失去了腳板的兩根腳桿擋在路中間。在飛快旋轉的車輪與那兩根腳桿相碰撞的一剎那,輪椅上的我一趔趄,差點從輪椅上摔了下來……最終,輪椅還是被那兩根腳桿堵截了下來。驚魂未定,我心悸地看著堵在輪椅車輪下的那兩根腳桿,我的眼睛濕了……那兩根腳桿已血肉模糊,如豆的汗珠正從截肢男子額頭沁出。他顫粟著,但沒有收回他的那兩根腳桿,直到我的家人趕來……

自那以後,每當我經過截肢男子面前時,總不忘把一些時鮮水果和零錢送給他。他看著我,憨厚地笑笑,似乎很不好意思。

再以後,截肢男子再沒有在那條街出現,我也沒有再在這座城市見到過他。我只有在心靈的最深處默默地為他祈禱,祝福他——我的截肢兄弟一生平安!

作者簡介:

張玉平,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殘疾人作家聯誼會會員、湖南省自強模範、湖南省優秀共青團員、懷化市十大傑出殘疾人。在海內發表兩百餘萬字的小説、散文、電影、電視文學劇本等作品,其中小説《男人女人》獲得《人民文學》“愛與和平”徵文獎,已出版《雨夜情絲》《溫柔陷阱》等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