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喜歡文玩,每天拿兩個核桃在手裏捻著。遇見個熟人,那兩個核桃在手裏轉得格外飛快。
核桃晶瑩剔透、包漿厚重、又紅又亮的。老趙盤了七八年了,總算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很多人花錢想買下這對核桃,老趙也不賣。每天就這樣在手裏捻著,比對自己兒子還親。
老趙的老婆走得早,一個人拉扯著兒子長大成人,也是含辛茹苦的了。老了退休了,兒子也不在一起住,他就這樣孤孤單單的,把著兩個核桃,每天街上公園裏晃蕩。遇上幾個街坊鄰居總得聊幾句,聊天還離不開這兩個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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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這包漿,這水頭,千里挑一都不是吹啊。”
“咳咳咳,嗯嗯,不錯不錯。”
每當街坊們這樣回應,老趙就心滿意足,昂首挺胸,邁著方步慢慢走遠。
也有不長眼的刺頭回他:“趙大爺,你這核桃能吃不,去年摘的吧。”
那他立馬吹鬍子瞪眼地罵街了:“小屁孩,毛都沒齊的玩意兒,懂什麼,一邊去。”
街坊們都知道他這點喜好,就送他個外號“趙核桃”。
一晃,趙核桃的孫子都大了,找了對象準備結婚了,彩禮要十萬。趙核桃的兒子急了,傾家蕩産才五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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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核桃知道了,不緊不慢地邁著方步,來到兒子家,把工資卡悄悄塞給兒子,上面兩萬多,這是他唯一的家當了。
兒子愁了:“一起才七萬多,算上喜宴,結婚開銷還不夠一半啊。”
孫子説:“要不把爺爺那對核桃......”
兒子扯起一巴掌,打得孫子一個趔趄。
孫子不滿地吼了一句:“你説怎麼辦,沒錢怎麼結婚啊。”
兒子一下就沉默了,用手捧著臉,頭都扎到褲襠裏了。
第二天,孫子到府來了,提著大包小包的,臉上笑得像花一樣。趙核桃也高興,陪著孫子連幹了兩杯,直接醉倒了。
孫子走了,核桃在桌子上放著,黝黑黝黑的,好像有些年頭了。
半個月不到,孫子結婚宴開始張羅了,張燈結綵的,十分熱鬧。趙核桃手裏轉著兩個核桃,高興得眼裏都流出了眼淚。
一個月後,趙核桃走了,兒子孫子聽説後全都哭著來了。趙核桃走得很安詳,衣服穿得齊整整的,臉上帶著笑容。
“他手裏是什麼?”有人發現了什麼。
兒子掰開他的手,手裏是一對核桃,捏碎的核桃,新鮮的核桃仁在慘白的手裏,如此地刺眼。
作者簡介:
鄭恩,宜昌市作家協會會員,秭歸縣殘作協秘書長,曾發表多篇散文、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