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3日晚,燃燒了9天的2022北京冬殘奧聖火緩緩熄滅。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兒攙扶著殘疾小提琴手佇立聖火下,一雙靈動的眼眸“訴説”著對冬殘奧的依依不捨——這是來自中國殘疾人藝術團的聽障女孩汪伊美第二次在鳥巢與“聖火”告別……
1998年——“火”熄滅了
汪伊美出生於1997年11月,4個月大時的一次發燒造成了她“極重度耳聾”。為了幫她避免“十聾九啞”的命運,伊美的媽媽斥鉅資為小伊美配了當時國內最高級的大功率助聽器,卻收效甚微。
就這樣,汪伊美幼小生命的“希望之火”被熄滅了……
可家人沒有輕言放棄,每天製造各種聲音讓小伊美感受、練習。“小時候我幾乎沒有玩的時間,每一天媽媽都和我面對面手拉著手練説話,從最簡單的‘ā’開始,我模倣著張開嘴,媽媽把我的小手放在她的雙唇,感受從她口腔流出的暖流。”功夫不負有心人,漸漸地,汪伊美能發聲了。雖然常常一個很簡單的音就要學幾年,但她依然認為:“我是不幸的,但又是幸運的。”她明白,是父母長久不懈的付出,為自己人生之火的重新燃燒提供了可能。
2008年——長夜微火
2006年央視春晚,由聾人舞者演繹的舞蹈《千手觀音》震撼世人,也瞬間點燃了汪伊美想要學習舞蹈的“心火”,於是在家人的支援下,她苦練基本功,在無數個暗夜與舞蹈相伴。2007年8月,9歲的汪伊美機緣巧合下進入中國殘疾人藝術團,成為了當時藝術團年紀最小的演員。她努力克服聽力障礙帶來的種種困難,每日不厭其煩地練習技巧、把握節奏、鍛鍊協調配合能力,長時間壓腿、下腰、劈叉、磨煉基本功,“我的內心無比充實,每一滴揮灑的汗水都更加堅定了我的夢想。”
中國殘疾人藝術團為汪伊美的舞蹈夢想敞開一扇窗,舞臺、機遇、掌聲接踵而來。2008年,汪伊美參加了北京殘奧會開幕式舞蹈《永不停跳的舞步》,因為亮眼的表現,她被導演臨時選中,在閉幕式熄火環節中擔當重任。“聖火呀,你看見了嗎?你在我心中燃燒;聖火呀,你聽見了嗎?我在為你歌唱……”2008年北京殘奧會閉幕式上,“與聖火對話”的經典畫面,讓億萬觀眾記住了這個笑容天真、手語生動的10歲聾人小女孩兒。“很幸運、很激動。”談起曾經被選中時的心情和感受,如今已24歲的汪伊美依然只是這淺淺一句。很多人羨慕小伊美的幸運,可這份“幸運”的微火,豈非蘊含著努力的光亮和夢想的溫度?
2018年——銜火翱翔
2018年的汪伊美,已經是北京舞蹈學院古典舞係的一名大學生,享受著大學校園中處處瀰漫的青春氣息,經歷著大學生活中無時不在的課業壓力,不斷精進的舞蹈技術、表現力、對音樂和情感的領悟力以及與健全人近乎“無障礙”的溝通能力都成為她帶著舞蹈夢想乘風翱翔的充盈羽翼。
2018年,汪伊美參加了平昌冬殘奧會閉幕式錶演。因為此次表演需要扮演肢殘女孩,汪伊美在把握節奏起伏、理解旋律歌詞、感知肢殘群體心理等方面都下了一番功夫,也與嚴寒做了一番鬥爭,“凍到身體僵硬完全不聽使喚,凍到雙手都滑不動輪椅”。最終,“北京8分鐘”《2022,我要飛》動情上演——在輪椅上、窗臺邊,女孩做著美麗的夢,夢中,她掙脫輪椅,與16名聾人舞者暢快飛舞在藍天下、冰雪中,用優美的手舞詮釋著殘疾人的美麗嚮往,呼應著2008北京殘奧閉幕式,也向世界發出“2022相約北京”的邀請。
肩披紅色圍巾、白色斗篷的汪伊美宛若一隻銜火翱翔的“白色的鳥”,在世界殘疾人兄弟姐妹的心中不斷播下夢想的火種、發出愛的感召:“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殘疾人,他們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我要通過這個節目告訴他們,儘管命運讓我們有不同的殘疾,但即使翅膀斷了,心也要飛翔!”
2022年——“燃燒”不息
2021年,汪伊美回到“夢開始的地方”,在中國殘疾人藝術團續寫著精彩的舞蹈人生。2022年,她和藝術團的夥伴們承擔了北京冬殘奧開幕式的重要演出任務,一起迎接著與旋轉椅共舞的“挑戰”,一起經受著節目反覆修改的“痛苦”,一起看零下5度的雪,一起賞淩晨4點的月,她在朋友圈發佈的開幕式倒計時vlog配文道:“跨越14年,有幸與你們站在世界舞臺一起並肩作戰。”3月4日晚,開幕式舞蹈《冬殘奧圓舞曲》在國家體育場驚艷綻放,一片片多姿的“雪花”、一幅幅流動的“雪景”都構成了汪伊美和隊友最閃亮的“金牌”。
大概是與“聖火”有著特殊的緣分,時隔14年,汪伊美再次獲得了參加2022北京冬殘奧會閉幕式的機會。閉幕式節目歷經了很多次修改排演,但汪伊美十分理解導演組:“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為了最終呈現出的節目是最完美最精彩的。”最終,汪伊美作為殘疾人代表參與“愛的感召”和“熄火”環節。“這次參加北京冬殘奧會開閉幕式,更多的是帶著一種特殊的情懷,雖然很累,但我十分榮幸。”這一次,雖然少了撩人心弦的手語和舞步,但汪伊美依然用恬靜而自信的神態全力表達著她與奧運、與聖火、與夢想的“特殊的情懷”,安靜陪伴著北京冬殘奧聖火緩緩熄滅,同絢爛的煙花、悠揚的琴聲、歡快的歌舞一起鐫刻成2022冬殘奧會的浪漫尾聲……
從2008到2022,從北京到北京,汪伊美用自己的“語言”講述著“雙奧之城”的故事,也用不懈的拼搏譜寫了生命的律動。在過往的人生中,她歷經了一場場盛大儀式的結束,見證了一次次奧運聖火的熄滅,然而,因為有愛、有夢、有信念,她的人生定會如躍動的火焰,燦爛、明媚、燃燒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