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5日上午,河北曲陽縣舊定曲路上的一家汽修廠不時傳出一陣陣轟鳴聲。95後小夥張少鋒和幾名工人正給一輛摩托艇進行調試、維修。
“前些天去涿州救援,我們帶了4艘摩托艇,壞了3輛。”張少鋒笑著説,雖然損失嚴重,但感覺很值。“粗略估計我們救出了100多人,還幫助養殖戶救了60多頭牛。”
7月29日以來,受颱風“杜蘇芮”影響,京津冀地區持續強降雨。據氣象部門統計,7月29日8時至8月1日11時,河北涿州市出現明顯降水天氣過程。涿州市平均降水量355.1毫米,最大降水量為兩河村435.7毫米,多個鄉鎮、街道降水量均超300毫米。
涿州是受災最為嚴重的地區之一,水淹面積一度達到城區的60%,積水準均在1-1.5米,最深處達5-6米。
張少鋒是曲陽縣邸村鎮南洼裏村人,在縣城經營著一家汽修廠。7月31日傍晚,他在短視頻平臺看到了涿州的受災情況,當即就想著去救援。
“我廠裏有4輛待售的摩托艇,當地又缺救援設備,正好能派上用場。”他擔心自己人單力孤,又打電話叫上了6個朋友,其中曲陽縣3人,還有鄰近的定州市3人,都是平時一塊兒玩摩托艇的小夥伴。
幾乎同時,定州市29歲小夥張滸也看到了涿州的受災情況。接到張少鋒電話,倆人一拍即合。他喊上了24歲的弟弟張存,還有另一個朋友,3人直奔曲陽,與張少鋒匯合。
當天晚上10點,7個90後小夥已經在曲陽縣城集合完畢。
張少鋒告訴記者,因為災情緊急,他們本來準備連夜出發。因為當時還下著大雨,家人擔心他們的安全,同時也考慮到晚上不方便救援,就在家裏住了一晚。第二天淩晨5點,7個人帶著一輛皮卡車、3輛越野車,還有4艘摩托艇準時出發。
大約兩個小時車程,7時許,他們到達涿州。經過與涿州市相關部門對接,7個小夥子接到任務,他們來到107國道邊,涿州市汽車站斜對面的一個老舊小區救援。
這個小區有大量居民被困,張滸回憶説,當時小區內水最深的地方已經淹沒了二層,外面路面上水淺的地區也有大概一米深。
在一處狹窄的街道裏,張少鋒聽到有一名男子呼救,他開著摩托艇進去後得知,男子的母親上百歲了,被洪水圍困,非常焦急。
張少鋒迅速跳入水中,和張滸一起將老人連同輪椅抱到摩托艇上,最終把母子二人送到安全地帶。
在涿州市汽車站附近,他們開著摩托艇來回穿梭救人,一直忙到下午。等救援結束,他們又接到任務,來到受災嚴重的東仙坡鎮。因為洪水阻隔,張少鋒一行人只能繞道北京房山再趕到那裏。因為救人緊急,張少鋒的皮卡車還違反了交通規則,有3個違章記錄。
走到百尺竿鎮大邵村附近,張少鋒遇到一對中年夫婦。他們住在涿州市區,家裏重病的老人住在村裏。洪水發生後,他們擔心家裏的情況,就開車往老家趕,但因為洪水阻隔,進不去村子。
張少鋒立即開著摩托艇,帶著兩人進村救人。到達他們家裏後,張少鋒注意到,這家院子裏的積水差不多有兩米深,屋子裏也已經進水。此時,老人已經被其他親屬轉移到房頂,躺在一副擔架上,幾近昏迷。
因為摩托艇放不下擔架,張少鋒立馬聯繫了附近的其他救援隊,最終河南許昌一家救援隊開著較大的橡皮艇將老人安全轉移了出去。
隨後,他們繼續前往東仙坡鎮。在東仙坡鎮青崗村一家養牛基地,農戶的幾十頭牛被洪水衝得體力不支,散落各處,農戶心疼得落淚呼救。
“救援的時候,農戶在摩托艇上指揮,我開艇靠近牛,然後下水用繩索套住牛角。有幾次,牛比較抵觸,行駛過程中牛犄角頂破摩托艇上的燈,甚至翻過一次艇,但是沒有辦法,當時只想著救出一頭是一頭。”張少鋒回憶説。
張少鋒一次次用套繩接近牛,經過幾十次來來回回,60多頭牛被轉送到安全地帶。
接下來幾天,在附近十幾個村子,張少鋒一行人一直開著摩托艇來回救人。截至8月4日,救援任務結束,他們粗略估計救出了100多人。
“現在回想起前幾天的救援現場,心裏還是有點後怕。我們所在的地域水最深的地方有六七米,水流特別急,剛開始水位還一直上漲,水下暗藏有鐵管、木棍、塑膠袋,有幾次不得不將頭鑽進污水裏,用手去掏摩托艇螺旋槳上纏住的垃圾。”張少鋒説,4輛摩托艇也因此損壞了3輛。
8月4日下午,他們回到涿州市區,7個小夥子才發現,幾乎每個人都受了傷。傷口大部分都是在手上、腿上的擦傷或劃傷,有人因為傷口接觸污水已經化膿。因為考慮到涿州目前醫療資源緊張,幾個人都是回家後才去醫院處理傷口。
回家之後,7個小夥子又回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去工廠上班的繼續上班,開店的繼續開店,好像什麼事沒發生過一樣。
前幾天,張少鋒組織大家聚了一次,總結這次救援的經驗教訓。其間有家人問,下次有這樣的救援你們還去不去?
“去!”7個小夥子異口同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