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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院外” 陳丹青的學院生活

藝術中國 | 時間: 2009-02-01 08:24:08 | 文章來源: 今日藝術

一襲黑色中式緞褂,一雙炯炯放光的眼睛,當然還有隨和的態度,儒雅的舉止,甚至連接朋友手機電話時,冷不丁冒出的國罵也透著一股文氣。

初見陳丹青是在他的個人作品回顧展上,展覽在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教學樓1層和16層的展室內舉行。那天是開展後的第二日,時近中午,我匆匆走進教學樓大廳,眼角的余光瞥見一個被簇擁著的黑影,也沒在意,徑直走向畫展前言——此次來純為看畫,並沒奢望見到畫家本人,我生怕學校午休閉展。

展出的作品基本上是按創作時間順序排列,每幅畫下面都附有畫家親自寫的一段説明文字,行文流暢、筆調清新,夾雜著調侃與自嘲,引得眾人俯身去讀,比看畫還來得仔細。走到畫家14歲時畫的第一幅自畫像跟前,一位俊秀少年睜著一雙敏感的大眼睛注視著你,看畫的人倒像是變成他眼中的一幅畫稿了。總感覺這雙眼睛和剛才大廳裏一閃而過的黑影有某種內在聯繫,我的注意力自然無法集中在那些真實生動記錄畫家成長過程的畫作上了(包括那組著名的西藏題材作品),走馬燈似的瀏覽了剩餘的作品,急忙走出展室,放眼望去,寬敞的教學樓大廳已空無一人。

再見陳丹青是在他校園的臨時宿舍中。他的出現立刻證實了我頭一天看展覽時的感覺:一襲黑色中式緞褂,一雙炯炯放光的眼睛。當然還有隨和的態度,儒雅的舉止,甚至連接朋友手機電話時冷不丁冒出的國罵也透著一股文氣。他點上一支煙,我們的談話就從他的這身“行頭”開始。

我問他現在穿的這件中式褂子有何講頭兒,似有“包裝”之嫌。他説:“完全不是。一個朋友在地攤兒上買的,拿回來讓我一穿感覺不錯,就多買幾身權當休閒服。回國後到處找中山裝未果,中國人的體型不太適合穿西裝,可是有些場合非穿不可,在國外這麼多年了我仍然不會打領帶,每次都得臨時找人幫忙。”他挪了挪身子,將煙灰彈進煙缸,“我這身裝束在美國還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出門上街沒人敢惹,都以為我會中國功夫呢。”

電話鈴響了。趁他回電話,我得空打量這間宿舍:8、9平米的狹小空間幾乎被兩張單人床佔滿,床上淩亂的堆了些衣物和書籍,好象主人就要出遠門或者是剛剛出遠門回來的樣子。靠窗一摞未裝框的畫,其中一幅頭像加在中間,露出一雙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

“對不起,有個急事。院長通知我去看一下畫室,你在這裡等我還是同去?”

當然同去。他肩背一隻土黃色的軍挎(經常出現在美術習作中的那種),上面別一枚紅色清華校徽,左手一把黑折扇,右手順勢從桌上的一條拆開的“一品梅”香煙中抽出一盒塞進衣袋,我們一前一後下了樓。

走在校園裏的陳丹青格外引人注目,一是他與眾不同的裝束,他雖不承認是刻意的“包裝”,其效果卻已達到:迎面走來的人無論認不認識,都會將目光停在他身上,而那些漂亮女生眼中更流淌著掩飾不住的崇拜之情,就差跑上來讓他簽名了;二是他與眾不同的走姿:腰桿筆直、腳底生風,行色匆匆又不失穩健,遠遠的看見了熟人,一把折扇先指過去,然後便是一陣熱鬧的寒暄,頗具“大俠”風範。留學生宿舍與教務樓間也就百米之遙,我卻被他落下了一大段,要緊走幾步才趕得上。我問他何時練就的這一“疾行功”,他説是當年在江西農村插隊時走山路走出來的。

清美副院長引我們上到頂層的一間寬大而粗糙的教室,這裡將被改造成陳丹青未來的畫室,他將在此輔導他回國後帶的第一批油畫專業博士生。我聽見他説:“屋頂一定要開天窗,否則東西怎麼擺看上去也沒變化。”,副院長表示院裏開會討論改造方案時遇到一些困難,不過保證畫室的使用品質肯定是首要的。我猜他提到的“困難”十有八九是資金方面的問題,而陳丹青也未再就此發表意見,“審查”畫室的工作草草結束。

剛出樓門,一個留長髮、蓄落腮鬍子的男子走上來和陳丹青握手,陳丹青一開始表情有些茫然,但很快認出了對方,二人互致問候,陳丹青向他解釋自己還要接受一個採訪,那人便留下名片,又記了陳丹青的電話,走時還戀戀不捨,反覆説:“一定再聯繫。”陳丹青望著他的背影感嘆道:“二十二年前我們一起報考中央美院研究生,結果我上了他沒上……那會兒他還是個小白臉呢。”

我們終於有機會再次坐下來交談,這一次是在教務樓下的一片小竹林裏。陳丹青象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他説以後再談事情就來這兒,保準沒人找得到。今天的訪談似乎從現在才算正式開始,然而,著名旅美畫家陳丹青歸國後的生活狀態,早在不經意間便已從他的言談舉止及一些微小的生活細節中顯露出來,現在讓我用生硬的問題“套”他的話,反而覺得不自然了。對面的陳丹青倒是十分配合,擺出一幅坐以待“問”的架勢,見我不發話,他便問起我來:“看畫了嗎?”“粗略的看了一下”,“感覺怎樣?,”“挺好的”,“説具體點兒”,我見談話極有角色互換的危險,忙轉守為攻,“我不懂美術,我們今天不談畫,還是談談你的生活吧,學院就給你住那麼小一間宿舍?”

“不是的,他們分給我一套房子,在西郊,交通不太方便。”

“你沒有車嗎?”我問。

“我到現在還不會開車呢。”見我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忙解釋説:“在美國地鐵四通八達,非常方便。”但我仍然無法理解,一個在美國生活了十八年的人竟然不開車?轉念一想,每天以車代步的人,走路哪會像陳丹青那般快呢。

“你的家人這次沒有一起回來嗎?”我問。

“她們現在都在中國,我妻子在上海工作,我女兒在南京讀書,我們現在可以説是三地分居,過一段時間也許會聚在一起吧。相比之下,我們在美國的生活反而是很傳統的中國式的,三口之家規矩的過日子,有時候甚至覺得有點兒無聊。”

“你過去曾説過,自己不太可能回國發展了,因為在美國這麼多年了,再回國等於又出國了。那麼這次是什麼原因促使你再次選擇了‘出國’呢?”

“那是很久以前説的話了。如今的中國已經大不一樣了。我82年出國是去看藝術,如今回國是來看景觀。這就叫“靜則思變”吧:陌生的美國對我來講已太熟悉,而熟悉的中國對我來説又太陌生了。”

我趕忙在筆電上記下了這句格言體的句子。傍晚時分,竹林裏的蚊子多起來,陳丹青手中的黑色折扇終於派上了用場。

“你22年前進學院,18年前離開學院,如今又重返學院,學院在你心目中到底處於何種地位?”

“我的本性是比較崇尚個性與激情的,而且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學院派’,我一直都在‘走江湖,跑碼頭’。就算清華不聘我我也會回來——回來單幹,但這和我進行教學工作並不矛盾。進不進體制對我來説無所謂,況且中國近幾年的變化很大,這次回來填了不少的表格,其實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會有大大小小的表格要你填,從這點上講,美國和中國沒有區別。”

“如果讓你用一句話概括一下你回國半年來的生活,會是什麼呢?”

“我在這裡的生活還沒有真正開始。”

“我曾經在許多刊物上讀到過你寫的音樂隨筆,感覺你對音樂和文學都很有研究。能談談它們對你畫畫的影響嗎?”

“影響很大,可以説音樂和文學塑造了我的個性和氣質。我父親喜歡音樂,我從小受他的影響,聽了不少古典大師的作品,那會兒的人似乎比現在的人更有時間和心境去聽音樂,我一直認為音樂是藝術的最高境界。至於文學,那是我一生的愛好,國內近期將出版兩本我寫的書,一本叫作《多餘的素材》,另一本叫作《紐約瑣記》,都是一些隨筆式的文章,可讀性較強。”

“你回國後還有機會聽音樂嗎?”

“最近剛買了一套不錯的音響,我想我的生活裏不太可能沒有音樂。”

“你也可以來音樂廳聽音樂會。”我掏出早已準備好的今年第9期《今日藝術》遞上去,他眼睛一亮,“中頁有北京音樂廳和中山公園音樂堂的詳細演出日程。”我不放過任何為音樂廳作廣告的機會。陳丹青仔細的翻看著,嘴裏孩子似地唸唸有詞:“不錯不錯,我回去把感興趣的音樂會勾出來……”

採訪結束前,一個頭髮和陳丹青一樣短的小夥子來找他,説是要一起回宿舍拿一些陳早期的習作佈置展櫃。陳丹青介紹説,這是他此次回來帶的五位博士生之一,“你們有空應該寫寫他們。”我説當然可以,同二人一一握手告別,陳丹青轉過身,大步流星的朝留學生樓的方向走去,他的學生緊隨其後。

自稱“學院外”畫家的陳丹青在學院內生活的一天于忙碌中度過,這樣的日子離他理想的生存狀態有多遠,而他在這裡的生活何時才算“真正開始”,也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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